18 千千结（9）（1 / 1）
许魏驰身上的燥热还未褪去，尽管刘一言早已经离开，可是他下身的欲望却仍然尴尬地耸立着。
他转身走进浴室，打开凉水，想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刘一言，可是脑海里全是刘一言的脸。
她咧开嘴笑的样子，她低着头哭的样子，她皱着眉生气的样子，她撒娇的样子，她耍赖的样子，她害羞的样子。
她八年前的样子，和她现在的样子。
*
那是刘一言去滨城上大学之前，他们一起去露营。
深夜，在小小的双人帐篷里，刘一言躺在他的怀里，温热的气息喷薄在他的胸膛，他心痒难耐，提手捧着她的脸，轻轻地吻上去。
她睫毛微颤，轻轻地闭上眼睛，温柔地迎接着他深情的亲吻。
那个吻越来越深，两个人的呼吸也愈发沉重。
许魏驰全身燥热难捱，试探地将手移到刘一言的衣摆下方，可是刘一言却猛地睁开双眼，有些抗拒的缩了缩身子。
许魏驰了然，收回了手，只是紧紧地搂着她的腰。
又吻了一会儿之后，他们终于停下来，刘一言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我……”
许魏驰看着她一副好像犯错了一样的表情，轻笑起来，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说到：“我知道，没关系的，我们以后慢慢来。”
闻言，刘一言眼眶红红的，又往他怀里钻了钻，紧紧地搂着他的腰。
许魏驰觉得有些好笑，下巴在她头顶上压了压，问到：“怎么了啊？”
她的声音有些闷闷的：“许魏驰，你真好。”
“你现在才知道我好吗？”
刘一言没有回答，而是问到：“你会一直这样对我好吗？”
许魏驰轻轻吻了吻她头顶的黑发：“我会的。”
*
从浴室里走出来，许魏驰的确是冷静了不少，可是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突然想起那碗还没吃完的面条，于是起身，打开客厅的灯。
突然亮起来的灯光晃得他双眼生疼，下意识地伸手去挡。在这恍惚之间，他仿佛看到刘一言还坐在沙发上的身影，可是那一切仿佛海市蜃楼，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那个大碗，孤零零地在茶几上。
他走过去，在沙发上刘一言坐过的位置上坐下来，端起那碗早已经冷冰冰的面条，拌了拌，然后挑起一口，塞进嘴里。
这碗面条本来就没什么味道，就只是普通面条的碱水味而已，现在，凉了之后就更难以下咽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许魏驰一点都不觉得难吃，在这个寂静的深夜里，在空旷的仿佛连呼吸都有回声的房间里，他慢慢地，一口接一口地，像是在品尝什么美食一样，不知不觉，竟然把那碗面吃完了，甚至连最后那一点点汤水也喝得干干净净。
刘一言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走出许魏驰的公寓门，重重的关门声从她身后传来，将她和许魏驰隔绝在两个世界。
她双腿发软，靠在门上，努力平复呼吸。安静的楼道里，她听见许魏驰越来越远的脚步声，接着是水流的声音，她定了定神，终于走进电梯。
他还好吗？
听说他大学还没毕业就通过了被称作是“中国第一考”的司法考试，毕业之后又顺利考入市检察院，短短几年时间，就已经做到了二级检察官。
原本以为他一定春风得意，过得很好才对，可是为什么他看起来落魄而又狼狈？
记忆中的他，一直是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好像永远都不会累，永远不会生病，永远不会倒下。
可是今晚，从在餐厅遇到他开始，他的脸色就很不好，一开始，她以为是因为看到自己他心情不好才会铁青着脸，可是他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几乎来者不拒，脸色也越来越差，到最后他离开的时候，几乎是没有血色了。
来到他家里，他为了来给自己开门，又跌倒了。可是，在自己家里怎么会跌倒呢？他一定是喝醉了。
不然的话......又怎么会那样呢？
他一定是喝醉了，不然一定不会做出这样不理智的事。不管是八年前的那个大大咧咧，黏黏糊糊只知道围着自己打转的他，还是现在这个冷冷清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他。
他是把我当做女朋友了吗？
一定是这样的......
可是，她分明听到他叫她“刘一言”。总不可能，她的女朋友也叫刘一言吧？
刘一言想不明白，索性摇摇头，不再去想。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这个失魂落魄地上车的姑娘，报了目的地之后一言不发地坐在后座，既不低头玩手机，也不看窗外的风景，只是仿佛灵魂被抽离了一般自顾自地发呆，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竟然还自己摇了摇头。
司机莫名觉得有点渗人，也不敢开口和她搭话。
刘一言又想到了许魏驰的那个“女朋友”，心中难免愤慨，不知不觉竟把她当做一个假想敌，责怪她既然要把许魏驰从自己身边抢走，却不知道好好珍惜他。
再一想，当初明明是自己要分开的，怎么能算人家“抢”的呢？难道要让许魏驰像自己这样，孤独地一个人度过这些漫长的岁月吗？
刘一言的脑子里一团糟，对眼前的一切完全理不出一个头绪，一整晚都浑浑噩噩地，脑海里不停回放着年少时和许魏驰在一起的样子，甚至分不清是梦境还是回忆。
*
“刘一言，我现在简直没法去想，如果以后你不要我了，该怎么办！”
“刘一言，我根本都没法想象没有你的生活。”
“刘一言，如果没有你，我一定会变得一团糟，一定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
真的是这样吗？
许魏驰，因为没有了我，你的生活才会像现在这样一团糟吗？
林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是自从那天之后，刘一言却是再也没见过许魏驰。
九月底的时候，向竺和顾弘声终于度完蜜月回来了。
向竺是刘一言高中时的好友，高考那年，因为一场车祸，认识了顾弘声，用刘一言的话来说，向竺和顾弘声就是因为那场车祸结下了解不开的“孽缘”。没错，向竺就是那场车祸的受害者，而顾弘声，则是加害的那一方。
两个人是先度蜜月，后办婚礼。
刘一言刚回来的那几天，忙得团团转，向竺和顾弘声也忙着出国旅行的手续，两个人竟是没有机会见上一面。等刘一言忙完手里的事，向竺已经坐上飞往欧洲的飞机。
傍晚时分，刘一言和向竺待在向竺开的“花园咖啡”的玻璃房里，玻璃房外是郁郁葱葱的绿色草本植物，花已经开败，只剩下满地的绿植，却依然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抬起头，能清楚地看到繁星点点的夜空。
“你可真行，这蜜月还真是足足一个月！”刘一言挤眉弄眼地对着向竺笑。
“一个月零三天。”向竺给刘一言到了一杯花茶，纠正到。
刘一言：“……”
向竺捂着嘴笑。
“笑屁呀！之前不是说婚礼定在十月吗？怎么又推迟了？”刘一言泯了一口茶，口腔里停留着玫瑰的清香和黄桃的酸涩。
向竺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出去了一个月，声哥这边生意上的事丢下不少，今年年初的时候正赶上 ‘江昇’内部人事改革，到了年底事情全堆起来，他抽不开身，又不想把婚礼的事全推到我身上，就决定把婚礼延迟到明年春天。”她轻轻泯了一口茶，又继续说到：“反正也不着急，证也领了，蜜月也过了，这个婚也算是结了，婚礼本来也就是做给外人看的，什么时候办都一样。”
刘一言赞同地点点头，向竺的心境向来豁达。
刘一言玩心大起，逗她：“什么年代了，还 ‘声哥声哥’的叫，你们家顾弘声是黑社会大哥啊？”
向竺撇撇嘴：“他可不就是黑社会吗？”
两个人笑作一团。
顾弘声是林城娱乐大亨顾江的独生子，也是“江昇集团”的太子爷。
顾江本是小县城里的一个街头混混，慢慢在林城的黑恶势力中占有一席地位，可以说是干非法勾当起的家。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出开始投身娱乐产业，紧接着将手上的生意一步一步洗白，在世纪之交的专项□□行动中全身而退，从此一步一步，慢慢占据林城娱乐业的半壁江山。
二十一世纪开始，第三产业被看作是朝阳产业，利润巨大，顾江可以说是赚得盆满钵满。而顾江的独生子顾弘声，八十年代末出生，正赶上顾江拼命做生意洗白自己的时候，虽说是过过几年落魄的日子，但是当时年纪太小，早已没什么记忆。
从硬件设施来看，顾弘声绝对称得上纨绔子弟了。可是他又偏偏不是。吃喝嫖赌，一样不沾，唯一爱的就是车子。当年也是因为试车的时候发生意外，才会撞到向竺。
虽然也不是什么读书的料，但是顾弘声在做生意这件事上称得上是天赋异禀。大学时就开始接触家里的生意，毕业之后便陆续接手一些产业，经营得有声有色，这几年，顾江也渐渐退了下来，“江昇”的重担逐渐落到了顾弘声的身上。
顾弘声有胆有识，行事果敢，雷厉风行，对待员工却又不失人情味，短短几年下来，一些原本还对他抱有不满，只觉得他是个扶不起的阿斗的老股东们，在他的经营手段下一个个赚得膘肥体胖，都纷纷对他赞不绝口。
顾弘声身材高大，五官线条十分冷硬，话不多，城府极深，刘一言第一次见他时就被他身上那种迫人的气势吓到。
外面前台响起模模糊糊的交谈声，服务员不知道在小声地和谁说话，没一会儿，皮鞋踩踏玻璃房外木质地板的声音传到她们的耳朵里，向竺头也不回地笑道：“黑社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