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天沛骚乱(1 / 1)
受琼华的请求,我最终还是将她带来了此处,虽说有些对不住二哥。
一见到他后,我便偷溜着走出房外,给他们两人留下独处的空间。从两人方才的神情,我便知道自己并没有猜错——他们确有纠葛,而缠绕着的不知是怎样一份难舍的情。
里面的二人此刻却是死一般的沉寂,不是不想开口,只是不知从何说起。
此刻,他们离得极近,这是从未想过的距离。
琼华转动着桌上的空杯,望向他,“你的脸……”
百里风羽轻笑,视线与她相平。“你画过我多次,还有谁不知道我的容貌?”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可笑吧,我们兄妹二人居然都只能披着一张假人皮,这般的不见天日!”
琼华朝门处望去,那外边是正在等候的阿镜。她早该觉察出,那张脸不属于落雁,尽管连她都从未见过落雁真正的模样。
“你早就发现了落雁没死!”她将视线移回到面前这人身上。
“我也是后来偶然得知。”
无奈与辛酸顿时涌上两人的心头,对于以后,他们都不敢抱多大的希望。有太多的东西需要舍弃……
“能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吗?”琼华问得小心翼翼,既担心又害怕。
百里风羽迎上她的目光,回答得有些决绝。他说:“你知道的,我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颠覆一个国家,需要怎样的如履薄冰,又必须做出何等的牺牲。琼华的眼一阵酸楚,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垂下泪来。
“琼儿!”百里风羽唤了她一声,饱含痛楚与怜爱。
抹掉眼泪,琼华起身将还在座位上的人从背后拥住。她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不颤,“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你不用管我,我会过得好好的。所以啊,你也千万别让自己受伤,一丝一毫也不准。
两个人感到的是同样的绝望。已经不能再回头了,而我能做的,便是保护好你想保护的,包括我自己。
琼华出来时,那样悲伤与绝望,实在令人心碎。我正欲出口询问,她却叫起绮心来,“我吩咐的东西呢?”接过包袱之后便又递到了我面前,笑得委实有些难看,“能帮我把这个给他吗?”
我不解地看着她道:“为何不自己给他?”方才明明是最好的机会。
她却不做解释地塞给我,从我身旁离了去。
阿镜,我再也不能见他了!
然而我却永远没有机会知晓,包袱里装着的是琼华亲手缝制的一件衣裳。
原属姜国国都的天沛连日来发生了不小的骚乱,来自朝廷的驻军受到了姜国余党的攻击,已造成了多人死伤。这种事其实并非今日才有,但地方怕生事端才隐瞒不报,然而这次的伤亡不同以往,纸终于包不住火。
派去调查并肃清那一干人等的是端亲王,由此,朝廷之人皆以为端亲王深受重用,而裕亲王则是遭受怨言。
原本攻下姜国后的善后工作经由他手,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竟请旨以包容的态度宽恕姜国臣子。
“若是对他们赶尽杀绝,必会留下祸患,而数以万计的姜国百姓也会心生怨念,不如将可用之人招来大泱,加以任用,以显天子宽宏度量。”
尽管当时争议非常,但这提议终被采纳,这才有了今日局面。然而少数姜国大臣虽被招致,但也受尽排挤,事实上并不受重用。
我也是今日才知晓这样的状况。天沛由朝廷派人管制,而它原本的面貌却并没有改变。这样的统治应是深得人心的仁政,我这样以为。
也因此,我明白了琼华的举动。
琼华对师傅和楚暮的恨大概根结于此,因着我听闻当初便是楚暮一手促成了姜国的破灭。她既是姜国之人,国仇家恨自是难免。而原是姜国臣子的尹时为了摆脱困境,试图依托联姻来提升地位便不言而喻。
“琼华,琼华。”我望着她有些走神,便多叫了几声。她侧过头来看我,颇有些漫不经心,“嗯?怎么了?”
她出神间不过在想昨日与御史大夫之子上官翎一同赏景之事。相比于对方的热情积极,她自然显得十足冷漠。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何在,不过是缓解一下父亲心头的焦虑罢了。
离府之时,由芰荷相送。然而她却在还未走远之时叫住了琼华,似乎是想单独谈谈。琼华也觉奇怪,素日里对这小丫头也没多大印象,只知道她与阿镜的关系有些亲密,不像主仆之情。
“尹姑娘可曾去过绥思?如今叫鹿郡……那儿是我的故乡。”芰荷含笑问道,这让琼华既惊又疑。绥思本是姜国之地,她是姜国人?
随即,芰荷又从怀里取出一块布来,呈到琼华面前,“这是我送与小姐的礼物,还望不要嫌弃。”
琼华接过一看,猛地抬头望她。布上的四角图案是姜国女子偏爱的纹饰,几乎人人都能绣得。她……
视线相对,芰荷看着面前之人惊讶的神情,展开笑颜,倾身伏到她耳边,“尹小姐不必担心,云姐姐和裕亲王不会长久。裕亲王,我会亲手杀掉。”
这番话着实令琼华大吃一惊。面前的芰荷已走,她却还愣在原地。没有想到,阿镜身边竟有如此隐藏至深之人,连她的意图也猜得一清二楚。她不禁担忧起来,那阿镜的身份……
芰荷倒没猜测过云姐姐的身份,她所了解的不过是,云将军与尹小姐都不愿看到云姐姐和裕亲王两人走在一起。至于个中缘由,她相信这背后必定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世子不如期望那般,倒真没什么动静。对朝堂之事概不理会,整日伴着大堆姬妾玩乐。这是识趣的做法,也最为安全。
偶尔,会来到宫中向太后请安,而太后大多数也只问关于他父亲也即殷侯爷之事,态度亦不冷不淡。
这一日,傅羽卿在宫中遇见了世子,本是行礼问安便走,却在擦身之际被叫了住。她便侧头看他,等着他的话。
“傅姑娘可知当日围猎,云姑娘的耳坠在何处?”这其实全然不是问句,只是想帮她提一个醒而已。
傅羽卿转念一想,心头便已明白。虽说不想承认,但那东西肯定在子修之手。不过这世子,为何平白地对她讲这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