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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第十一章 要命(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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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瞬还风平浪静,这下一瞬就要血雨腥风……

朱桐感受着脖颈上那点带着血腥气儿的寒意,暗暗感叹着“果是恶蛟,喜怒无常”,不过她看破的,倒也的确是他最初来这岛上所盘算的主意,沉了沉气,直视她的双眼,一五一十的道:“因我娘亲重病,药石无灵,我的确是想得到那龙珍救她的性命,但我已知那龙珍你们也没寻到,且寻到的机会就如那大海捞针一般,有生之年都未必等得到。所以,我想留下的目的就不是为了那龙珍了!”

说毕,见郑福儿仍是满眸疑色,朱桐不由感伤了两分,索性直言道:“我眼下起的心思无非是想着怎样待你好,想着我只要在你身边的一日,便给你做一日的饭……”

这甜言来得太措不及防,讲得既腻味又诚挚,郑福儿听得肉麻之余,再看着那“旺财”小面点却也是发不起怒来,将刀子回了鞘,随手拈了块山楂片嚼了嚼,随口说道:“我倒也是想留你在我帮中做个厨子,可谁让你是皇帝的崽子,便是该死得很……可你老实些,我也不会让你死得太过难看,可你若是起别的心思……哼……”

说到此,冷哼了一声,将手一劈做了个抹脖的动作……

恐吓恐得这般直白,朱桐反还生出两分坦诚相待的愉悦来,柔声笑道:“我自是知我自个身份,但你我既是拜了神成了婚的,就是夫妻,海神见证着呢,我能不老实待你?”

这话倒让郑福儿被自个唾沫呛了呛……

那成婚本未当回事,可细想来倒的确是拜了海神的,不知她不认,海神会不会降罪怪责于她?不由蹙了蹙眉,心有些烦,整日的困乏来袭,便是扔了床被褥在屋角算作给朱桐安顿的睡处,自个去床上躺下歇了。

朱桐笑了一笑,肚中这才觉出些饿,就着桌上的剩菜吃了半碗剩饭,他有生以来头回吃这剩菜剩饭,心下凄凉之余却还生出平凡夫妻过日子的感觉来,吃罢再轻手轻脚的将碗盘收拾了出去,这才回屋来打算歇着……

兴许是吃饱了好眠,郑福儿此时已是熟睡,那胳膊都露在外头,夜晚有风,别着了凉才好,便是又轻手轻脚的上前拈了被角,将她的胳膊也给盖好,又忍不得端祥她的睡相……

精致的眉眼儿,微翘的樱唇,岛上风吹日晒,可脸蛋儿还是细白如瓷,这可爱娇俏的小模样看得心下都莫名起了一阵暖意。

即便明知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蛟,可那想要好生照顾呵护的念头仍是蛮横而生,这念头一起又忍不得轻轻微微的叹了口气,轻脚到了屋角,裹了被子睡下。

郑福儿习武之人,生性警觉,他再手脚轻微,也足将她惊醒,只是懒得睁眼搭理罢了。此时听那一声轻叹,她倒是睁开了眼来,瞄了那屋角裹着被褥又如同春卷一般的男人。

他刚那一声叹,叹的莫不是命运波折,身不由己?

郑福儿翻着白眼怔了一瞬后,轻轻嗤了一声,可接下来却怎么也了无睡意了,索性出了屋去,遛到了海滩,此处此时仍旧燃着火把,灯火通明……

毛鱼和许捻正亲自领了兄弟们修补加固海船,稍后兴许便又要与朝廷水师对阵,这仗关乎大公子生死,自是出不得半点纰漏。二人郑福儿前来,都抹了抹手上的船油,上前道:“大小姐回去看稳那朱桐便是,这有我们看着就够了!”

有他们看着,郑福儿自是放心的,随手摸了摸那满是船油的船面,思量了一刻,忽问道:“我若是要杀了那女人,你们说三儿叔在天有灵会怪我吗?”

毛鱼和许捻相视一眼,他们明了郑福儿口中的“女人”指的自是那胆大到给朱桐送药的胡吟雪,而且今日也已悄悄审了那胡吟雪身边伺候的妇人,刘三儿死得的确蹊跷。

“三儿叔一向疼你,你要做的事儿,他从来就不会反对。再说,这也是替他报仇。”

毛鱼随手磨了磨刀,道:“我这就去解决了,毒妇本也留不得!”

郑福儿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好”,随手摇了摇手腕上戴的那串子铃铛,随口说道:“我忽然又有些想‘旺财’了,这世道有的人真不如狗!替三儿叔不值!”

这话让毛鱼、许捻均是一愣,“旺财”救主的事,她只是幼时说起过一次,以后便不再提了,可今日这是怎的忽又想起了?正要再问得细些,见她已转身扬长而去。海风刮着袍摆,更显身形纤细单薄,可那身带着妖意的杀气却是弥散开来,比往常又浓烈了两分。

那慑人的模样却让毛鱼忍不得叹了声“可怜”……

外人都怕她畏她,唤她“恶蛟”,可只有他们这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人才知小小年纪是怎么在那腥风血雨的灭门噩梦中艰难熬过来的,尤记得十三年前她被从海中救起来的模样,伤口被海水泡得溃烂,气息微弱,明明痛得生不如死,却拼命的熬着不愿意阖眼……

想到此,毛鱼轻摇摇头,见许捻也眼有悲色,瞪他一眼,道:“破秀才,最看不得你这副悲悲切切要念诗的模样!待我这就去宰了那毒妇,回头喝酒!”

可去路却被许捻拦住,听他低声道:“那胡吟雪,你真的要遵大小姐之令去动手么?”……

……

第二日天未明,朱桐不待看守来叫,便是要去伙房做饭,却是被看守拦住,还道:“大小姐说了,姑爷不用做事了,好生在屋子里养着身体,吃喝都会有人送来!”

这听来安逸,其实不也就是要将他禁足之意?可昨晚还好好的,一夜之间怎的就变了主意?

唉,难怪姥爷都说这女人是最为善变的……

在屋中待了大半日,甚是无趣,午间倒还真是有人给他送来了饮食,且送饭的不是别人,正是老甲,老泪纵横的请他快吃,说是大小姐交待要将他喂得饱些。

那些饮食虽说很不精致,但份量倒是很足,皆用大盆大碗,油涔涔的看着便让人打了个饱嗝。先前还嫌白养着他浪费粮事,这下怎的允他大吃大喝,这般破费了呢?

见老甲那副凄然模样,显然是认为这顿就是传说中的断头饭,吃饱吃好,才好上路。可朱桐嗅着那满屋飘荡的油气,思量了片刻,忽锁眉道了声“要命!”……

朱桐说的“要命”是指要胡吟雪的命,因他忽想起郑福儿昨夜回屋时,袍上沾着的那些草叶泥土和些许香灰,那摆明是去拜过坟头吧?而以郑福儿在这岛上的地位,能让她拜的怕也只能是那赤龙王的结拜兄弟刘三儿了。

可眼下又不是清明节气,又不是刘三儿祭日,大半夜的去拜坟着实诡异。细想来最可能的原因怕就只有一个,是要了结刘三儿的遗孀胡吟雪,因他也是刚刚才忽然想起曾听老甲随口聊起过,外海有传言刘三儿死于的是马上风……

一个习武之人,身强力壮,又不是妻妾成群,怎会死得这般窝囊?况且,以郑福儿的智慧,见着那古怪的药粉也很难不联想起刘三儿是被胡吟雪所害吧?

朱桐眉头更为不展,表妹若干下毒害丈夫的恶事,倒的确该死,可是表妹毕竟是娘亲的亲人,又怎能见死而不救?

寻思到此,朱桐便朝院外奔去,可不待守卫来拦,却是在院口撞见了恰巧经过的许捻,见朱桐神色焦急,一瞬便猜度出了朱桐的心思,面无表情的凉声道:“那毒妇昨晚大小姐令我亲自送上船的,赶走罢了,并没死!”

“没死?”

朱桐显然不信,以郑福儿那杀伐决断的脾性,怎可能放过毒害她长辈的凶手?

许捻凉笑了一声,望向那苍茫大海的方向,凉声道:“刘大哥生前便已觉察出胡吟雪会杀他,便留下了一封遗书让我保管,说他日若是被人识破他致死的原因,让我拿出遗书替那胡吟雪求一求情……”

原来如此……

朱桐轻舒口气之余却也心下感叹,这刘三儿倒是个难见的痴情之人,可惜可叹,命为情绝,可见情到深处,倒真是由不得自己啊。但隐隐又觉此事有些古怪之处,可一时却又说不出端由……

……

朱桐在屋中困了整日没与郑福儿打到照面,正寻思个什么理由一见,给他新制的袍子倒还送来了。

大概觉着大小姐的姑爷拖出去见人,若是没件体面衣袍也的确是丢人,那些会针线的妇人齐齐上手,短短一晚便是赶制妥当,衣料虽说在朱桐看来粗糙了些,但听说这是郑福儿压着箱底舍不得用的最好衣料,便是越看这衣袍越顺眼。

穿戴妥当后,对着水盆照了一照,那淡绿的袍色衬得他脸色越发白净了。

嗯,好看,配着他着颀长的身材真是像极了一只水嫩的绿葱,真还有些赤龙帮姑爷的架势了,只是穿着这身新衣,便更是不能让他去伙房活面掌勺,这厨瘾一来便真是觉着心痒难奈得很。

妇人们引了这打扮一新的姑爷去了聚义厅,新袍行走间袍袖带风,那天生倜傥风流的意味便掩都掩不住了。

这让坐在正位的郑福儿都不由多瞥了两眼,目光中除了对她新衣料的不舍,倒也的确有对这“夫君”的行貌有两分赞赏之意,微点了点头。

今日这厅中除了聚了不少海盗帮众,还有一位须发花白的布衣老人。而朱桐一见这老人,便是蹙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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