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八章 美人(1 / 1)
朱桐这副眼眸含情的模样,看在郑福儿眼里也是一诧,先前这痨货起身下床时,她便已惊醒,本以为他是要起夜出恭。寻思这等事看了毕竟伤眼恶心,便是装睡没有睁眼,可哪想这家伙竟是轻手轻脚的将她抱起……
那当下本就是想揪了这痨货一顿好揍,可却又想要是揍出那杀猪般的尖叫必会引了那院口的守卫围观,那丢脸的还不是她这暂代的帮主?所以,本又是想着用眼神将他警告,骇他松手,却没想到这痨货竟是胆肥的还敢将她箍得更紧了。
第一次被男人这般近的拥着,那男人清雅气息扑面而来,那一瞬竟是微有些怔神。直到见那男人的凤眸顺着她的脖颈朝下瞄向她那微敞的领襟,她才怒从胆边生。
这等好色偷窥之徒依着她平素的脾性必是要挖了他的眼泡子,可偏偏这痨货还要好生养着去换大哥,便也只能暂且将杀心忍着。
可是这小命虽留也总得要让他见点血受点教训才好,正想摸出刀子吓唬吓唬那痨货,却见他将剑眉一拧,神色凝重的道:“你不能因着我是个断袖,就穿得这般单薄?”
说话间,那痨货还强撑出一脸正色的替她将衣襟轻轻扯好,笑盈盈的柔声道:“娘子,去床上睡,莫着了凉哦!”,说毕,便是灰溜溜的缩到屋角躺了,并将那铺地的被褥朝身上一裹一卷,如同一只会动的春卷。
这一气呵成,那如同万事没有发生一般的模样,倒让郑福儿将那先前的火气生生的憋了回去,再一想,这痨货是个断袖,想来看女人定如同看块咸鱼,也起不出什么龌龊的心思来才对。
嗯,也没吃什么亏,身为一帮之主,还是要表现得大气一些,才能以德服人。
这般想着,郑福儿那火气便也消了,冷哼了一声后,心下的恶趣味却又蠢蠢欲动,转了转眼珠,步到那屋角,居高临下的将那缩在被褥里的痨货瞅着,冷笑道:“嗳,断袖跟平常男人定是有些不同的吧?”
说着还抬脚踹了踹那“春卷”,脚感似乎很好,便又抬脚做了个要将这“春卷”蹴成鞠的架势……
朱桐眼皮跳了一跳,看着那张还带着几分稚气的俏脸上那双闪动着邪魅星光的杏眸,这不怀好意的戏弄于他怕是会上瘾头的,她这条“恶蛟”的小心眼里,此时不知还在打着什么妖邪的主意呢?
唉,兵法有云假痴不癫,此时便也还只有再用此计了。
想到此,朱桐从那卷成筒的被褥里麻溜的爬出半个身子来,凑到郑福儿跟前,柔声细语道:“娘子想看有什么不同,相公就脱光了给你看看!相公可是很愿意的哦……”,说着便开始自拨衣衫,很是豪放。
嗯?
这副市井无赖的模样真是让郑福儿格外意外也格外开眼,但在贼窝里长大,泼皮可是见得多了。而这痨货小白脸细胳膊细腿儿的能有什么可看,便是面不红心不跳的抽出随身的小刀子,掂了一掂,挑着眉梢冷笑道:“好啊!快脱!可是若是见了伤我眼的物什,我一向都是……嘿,割掉!”
“割掉!?”
朱桐双腿自然一紧,在“恶蛟”面前耍流氓果然是惊心动魄得很,搞不好便是要断子绝孙的,只好无辜的眨了眨眼,叹气道:“你我已是夫妻,我的人都是你的了,你要割要剐都随你……只是不该割的割了,吃亏的不也还是娘子你啊?”
他说得一本正经,乍然听来也还很是在理,左右挑不出半个错来。
郑福儿虽说从小跟帮中男子一同习武,听多了那些男人们间说的荤话,可帮中却是没一男人吃了熊心豹胆儿的敢戏谑她,毕竟也还是个未经男女事的黄花姑娘,头回听到这样直白的话,免不得有些少女本性的尴尬。
这尴尬之余,郑福儿也抖然自悟怎的要与这痨货费这口舌,一张俏脸便顿时冷了,踹了他一脚,正想揍他一顿了事,却听那外头传来一阵低沉的号角之声,这该是有船回岛的信号,莫不是义父回来了?顿时一喜,转身奔出了屋去。
朱桐这才微舒口气,可却又忍不得轻轻一笑,刚才那“恶蛟”不经意间害起羞来的模样还真是格外可爱动人呢。
这般想着,便越发睡不着了,见窗外月色皎洁,还忽的生出赏月的清雅心思来,出了屋门,动了动睡得有些酸软的手脚,望那半空弦月,那异地他乡的惆怅也免不了滋长生发,微微叹了口气,这一声叹后,还听见那院子后门竟是传来了隐约的啜泣声。
……
朱桐赏月的心思也顿被哭得消散,想来是这帮中哪个妇人也在观月伤情吧,不要打扰得很,转身正要回屋,却见那院后门处探身步进来一个身影,高挑而婀娜……
月光皎洁,那脸面看得也还真切,竟是个容颜明艳的美人。
可这美人脸却是让朱桐一惊,因这张脸竟是像极了他那一年前失踪的表妹胡吟雪,直到那身影步上前来,哽咽唤了他一声“表哥”,朱桐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
胡吟雪是朱桐舅父的次女,是京城出了名的美人,去年及笄之时,胡贵妃本是想亲上加亲,让他们表兄妹二人结了夫妻,可胡吟雪却嫌朱桐一心只想做个闲散王爷,没有大志,便是不同意这门亲事,转而竟是借着入宫看望胡贵妃的契机向那已过半百的皇帝投怀送抱。
胡吟雪本以为凭着美色入那后宫封嫔封妃当是水道渠成之事,哪料皇帝朱长贵虽说喜好娇幼美色,却也更爱自个名声。这胡吟雪是儿子表妹,若纳她入宫便是乱了辈份啊,难道去折得了那些史官的笔杆子,去堵死了那些百姓的悠悠众口?
毕竟这江山得来的不易,守起来更不易,马上得天下,马上却治不了天下,为个女人被儒生们垢病,被百姓嘲嗤,在皇帝看来是很不值当的。
皇帝定也是忧心自个抵不住娇美诱惑,索性来了个眼不见为净,当下下旨将胡吟雪赐婚给了沿海水师的一名小将。可婚车浩浩荡荡的走到半道却是遇到灾民拦路劫抢,混乱之中,胡吟雪也失了踪影。
……
朱桐本以为胡吟雪早已遇难,却万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心下真是既惊且喜,即便这表妹再多不妥,那也让母亲时时惦记落泪的亲人,刚问清她怎会流落此处,正寻思怎么救她出去,便已见她望了眼步进院口的一个纤娇的寒影,神色惊骇的道了一声:“大小姐,我,我是恰碰到姑爷的……”
这般低浅的谎话,郑福儿还是微点了点头,一向冷狠的她,对这胡吟雪却没有半点为难之意,只是凉声道:“回去歇着吧!”
这胡吟雪是赤龙王的结拜兄弟刘三儿一年前从外头救回来的,纳为小妾,宠得如珠如宝,可刘三儿身子不好,承不住艳福,三个月前便是病重而死了。因刘三儿为人仗义,在帮中极有威望,帮中上下便也念着刘三儿的好,对他这留下的小娇妾并不为难……
郑福儿也清楚这胡吟雪毕竟是个年轻姑娘,让其长期守寡必是不妥,便许诺只要按规矩为刘三儿守够丧期,便可再度婚嫁,不会干涉。可是眼下刘三儿丧期未过,尸骨未寒,便夜里出来私会男人,这便也是太过忘恩负义了吧?
当然,欺负弱质女流也不是郑福儿的作风,这心下的恶气便也只有出在那痨货身上了。
回到屋中,见朱桐又已裹了被褥在屋角躺了,将他一脚踹了起来,冷狠的道了一声:“说!”,别以为她看不出来这痨货与那胡吟雪并不陌生,且也不像是恰巧碰见的机缘。
朱桐自也知晓这事瞒定是瞒不住的,便是老老实实的将他与胡吟雪的亲戚关系说了一清二楚,说毕,请求道:“看在她是个可怜的女子,不要为难于她!”
郑福儿诧了一瞬,这表兄表妹能在此相见,也还真是缘分。只要这胡吟雪不在丧期给刘三儿戴个绿帽,丢了赤龙帮的脸面,她本也是没有为难之心的。
唉,这岛上大事小情要理顺当还真是劳心费神得很,她一个代帮主还真有操不完的心。
刚才本以为是义父回岛了,可回来的却又只是义父的书信,又说什么还要在海上飘些时日,继续寻一寻那藏有龙珍的海龙。
这些年,义父沉迷寻龙,一年有大半日子都不在岛中,帮中事务也少有过问,想来早已有卸下帮主之位之意吧?
义父一把年纪了,倒也确当享些清福的。如今只盼能尽快将大哥救回,将这副重担子扔回给大哥就好,毕竟大哥才是义父的亲生儿子,才是真正该承继赤龙帮帮主位之人。
不过,眼下那扈树不认朱桐这痨货,不愿换人,这该怎么应付?
郑福儿思来想去,忽然转了转眼珠,蕴酿出了一个奸邪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