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再见(1 / 1)
东桥虽然说没有十足把握,但他若有心谋划,即便只是百分之一的可能,也必令其成功。
交易中心因一人之故引发的多人闹事,再经当事人出面澄清举报杨姓先生的转折,风风雨雨传了七日后,终以集团站在企业文化角度大度谅解落幕,在这场精心策划下,盛青由危转安,甚至于比先前名气更大,股票一路飘红。
当然,杨董事和张董事最近的日子过得也并不轻松,好不容易挑起的火焰在呼啸那么段时间后居然被扑灭,两人在私密公寓行苟且之事时也被各自老婆抓了个现行,吵吵闹闹的要离婚分家产,已然没心思折腾其他。
对魏东桥来说,似乎一切都朝正轨发展。
但世事难料,他也向来不爱把话说满。
早上的例行会议结束,东桥走到门口,程邵把他叫住。
"看来病魔并没有吞噬掉你的脑子,有能力的下属我是不会埋没他。"今天的会议,盛青扭转乾坤的局面令大家对魏东桥多番赞赏,程邵当然不能视而不见,但他向来不愿服输,所以说这些话,一来显示自己选贤举能的高品质,二来借此警示他总经理身份,魏东桥所有能力要靠他的赏识才能发挥,一上一下之身份位置无论如何也逾越不过去。
东桥虽然清楚他的心思,却并无半分反抗或顺从的意向,只清清淡淡点了个头,手持记事本便要离开。
"等下,"程邵不满地喊道,"你这是什么态度?立了一点功劳就膨胀起来?"
会议室里出来的人见势不对,赶紧加快脚步离开,只有傅春烟停在他们两人之间,各望一眼,笑着道:"有什么话非得在这说?这样,改天我们约个时间一起吃饭怎么样?仔细想想,我们三人可从未单独约过。"
"董事长说的我没什么意见。"
傅春烟见程邵应允,于是扭首问东桥,"你呢?"
东桥点头。
"好,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
约定好后,傅春烟一脸灿烂地离开,程邵紧跟而上。
唯有东桥朝另一边起步,拐到走廊转角时,接到某个人的电话,要求会面。
城郊的废区工厂,魏东桥如约而至。
十月的天,天气已渐渐转凉,最近魏青柏老毛病肆虐得厉害,他不得不烧炭取暖。周围一群黑衣保镖分散开来站得笔直,郭明离老板最近,火焰的热度却不能影响他分毫。
“来啦?”东桥刚上楼,魏青柏就闻声而睇,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他伸手一指,东桥看见那旁边摆置的红木椅子,于是几个缓步径直坐过去。
或许是毒酒事件令东桥对魏青柏心生不快,或许是中心风波让魏青柏对东桥产生不满,总之气氛变得异常沉默。
一个天性少言寡语,一个把冷静悟出境界,还有一群动手不动口的,没有开头就根本不会有结局的场面。
“身体怎么样?”
“还好。”
魏青柏举手一挥,把所有人都支开,等到偌大的二楼只剩他和魏东桥才继续道,“本来按照你自己的计划,应该是生日当晚和傅明月一起饮下毒酒,而后把所有责任推至傅春烟,到那时,傅明月已死,谋杀既遂的罪名是会让她永不翻身的。"既然傅明月叛母,魏东桥又身负深仇大恨,傅春烟完全有动机这么做,只要酒量控制的好,到了医院,东桥绝对可以活下来。
"可是!”魏青柏的眼睛眯到一起,眉头微微一皱,似乎脸上的每根神经都在抽搐,“你居然走了十几年前我设定的路。”
魏东桥眼睫低垂,顶着火盆里那一小簇一小簇的火苗,不言不语。
所谓十几年前设定的路,无非是在必要之时,需要东桥付出他的性命换取这场复仇的极致胜利,魏青柏迫不及待地要看到仇人坠入人间地狱,所以把期限设定在他三十岁生日时。可惜人的欲望没有止尽,到最后,东桥仍旧为了自己的生存提出利用傅明月的计划,而魏青柏,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我从不相信爱情会改变什么人,尤其是你,魏东桥,对吗?”
魏青柏在等他的回答,东桥默了许久才抬眼对他道,“明月怀有我的孩子,这是我一辈子的希望。”
“所以你帮着傅春烟来对抗我?”魏青柏猛拍左手边的矮桌,“以你的聪慧,不会想不到林董事和杨董事是我的人。”
魏东桥轻轻摇头,“我不会和您对干。”
“是吗?”魏青柏从身后抽出一把匕首,拿在手里把玩两下,随即刀刃对着东桥,“这是你当年送给我的,还记得你说的那句话吗?”
“但凡我对您有一点异心,你都可以用这把刀处罚我。”
魏青柏斜眼睇他,笑容里藏着很深的意味,“把手伸出来。”
旁边实木矮桌上空荡无物,东桥眉头一锁,终是将手掌平摊在上面,白皙的五指衬得底下的颜色更暗了。
魏青柏持匕移过去,在手上方逗留几瞬,瞧着东桥的表情,见他依旧面不改色,才把刀尖落在食指和中指的缝间,仅是一秒的时间,那刀在五指缝间来回变换不同位置,速度快得只能看到刀影,像舞台上的魔术秀,稍稍一失手,指头恐就难保,正常人见着早该大叫晕过去,但东桥,从始至终,只微微蹙眉,谨慎而认真地盯着,叫人摸不透他心中的想法。
大概持续了有十秒,魏青柏才停下这危险的动作,望向东桥的眼神里有股狠劲,"这次游戏我玩得好,不过下次就难说了。"他把刀身插到匕首套里,"我把你从鬼门关拉出来,你最好记得我们当初许下的交易。"
室内的温度越来越低,魏青柏把外套扣紧,继而起身,临走前,又回头对魏东桥道,"既然姓了魏,复仇就是你唯一要走的路,希望你的速度也不会令我失望。"
等到楼梯上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东桥才把置于桌面的手收回来,偏头往楼下的路口望过去,怔怔地盯着,直至黄昏时分才离开。
魏青柏说得对,这条路他必须走下去,一开始就不能回头。
傅春烟可以对付,她的女儿傅明月,东桥却必须要保住,他并非背信弃义之人,但保护好自己的妻儿,是一个男人应尽的首要责任。
晚上的聚会安排在一品酒楼,程邵历来看不惯魏东桥冷漠离群、不苟言笑的作势,但既然傅春烟开口邀请,他就不能不给这个面子,只是三个人的场子未免太过枯燥乏味了些,参与过灯红酒绿醉生梦死的夜总会,这气氛他真是困得只想打哈欠。
一盘盘精致菜肴陆续端上来,傅春烟起开一瓶82年红酒,倒在三个杯子里,她坐在中间,一边推了一杯过去。
"这次公司的危机解除,东桥确实有很大的功劳,我们来敬他一杯。"傅春烟原本怀疑东桥,经此一役,可以说,对他的信任上升到新的层面。
程邵不情不愿地举起酒杯,还未碰上东桥的杯子就收手,一饮而尽。
"你们一个是盛青总经理,一个是销售总监,皆乃天之骄子,只要好好合作,一定能把明天的盛青发展成今天的ami。"酒精浸入脑里,人就开始胡言乱语,建成国际性的大公司哪是单靠他们这几人就可以撑起的,程邵虽然自负,却也懂得看清局势,想起与大地集团的合作,他趁此机会把滨海一环的游乐场出让问题和傅春烟再提了提。
料想不到的是,傅春烟居然同意了,其实这几年游乐场因为经营不善一直亏损,之所以坚持着不卖出去,就是早些年听说国家会在那周围开发个旅游的项目,但时间都过去这许久,政策迟迟没有出台,傅春烟已经没耐心等下去,集团最重要的碧海房地产才是扼腕之地,几杯酒下肚令她胆子大起来,决定一招击杀,把所有的人力财力全投入到这个项目及周边的开发建设中去。
酒过半巡,傅春烟憋尿憋得厉害,于是寻了个借口离席。
在厕所解决完洗手回来的路上,意外瞥见一个熟悉身影,不过她被酒精熏得有些头晕,看不真切,只隐隐约约瞧见那人的侧脸,干瘦的模样似乎略似魏青柏。
一想到这个名字,傅春烟浑身抖了两下,摇头甩掉脑袋里这样不可思议的错觉。但她生性多疑,所以还是给在另一间厢房等待的郑深打了电话,把适才所见和一些基本信息告诉他,交代他去细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