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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无生老母
虽然有宣扬迷信的嫌疑,不过这番话,说到我心里去了,说:“只怕李氏族长心肠硬,不肯拆了祖宗的荣耀”
“用不着他心肠软化,我自有办法随愿”她老神在在,“天下神仙是一家”
“哦?”
“不信?跟我来”
她起身离开,后面跟着一大群看热闹的,嚷着要看神仙显灵。我虽是个不信神的,心里想的是,瞧瞧稀奇也未尝不可。
到了牌坊山,白发老人跪在山下,又开始嚎哭起来,直哭得天地变色,眼看天要下雨了,还不见牌坊倒塌,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说这无生老母是冒充的吧。
于傍晚时分,天空下起了倾盘大雨,人们纷纷到亭子里避雨,远远看着,不一会,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接着一声响雷,奇迹发生了,第一座牌坊应声而倒,像骨塔牌效果一样,一座压倒一座,尘烟飞起,倾刻间被雨浇得弱了势头。
人们要请老母上自个家避雨,被她一一拒绝,说有话对电母说,大家一副明了的表情,慢慢散去。
天地暗黑,大雨滂沱的,也瞧不出什么名堂来,我回了家,准备明儿个天放晴了,再上山探查个一二,雷霹现象,是巧合还是有人从中作祟。
第二天一大早,婆婆敲门把我唤醒,说跟我商量中秋过节的事,说各庄族长商量过了,由我去动员乡绅富户凑钱,在村小学搭台子请戏班子唱大戏,也好冲淡冲淡往日的晦气。
还真把那些富户当成我的忠实信徒了,我有心推托,瞧见旁边公公的殷切表情。
他是个戏迷子,最喜欢黄梅戏,但凡打听到哪个村来了戏台子,他通通不会错过,前不久,他背着细爷,叫细爷当他的眼睛,翻山越岭的,说到山对面的祈雨乡听黄梅戏,兄弟俩迟迟未归,还是我,领着大家在溪涧夹缝里找到的他们,细爷腿脚本就不好使唤,这下更是雪上加霜。
公公身体硬朗,精神力也强大,倒是没摔到手脚,只是受一些皮外伤,回来免不得受婆婆的唠叨,这些日子一直被禁足。
我瞧不得公公孤单落莫的表情,点头答应了,说要唱就唱黄梅戏。
在婆婆的陪同下,我决定先到下朱的大地主家当说客,走到口子里,见大家一窝蜂地往一个地方跑,问发生了么事,一位大婶告诉我,绿皮兵要把地下党押到私塾枪毙,她是赶去给丈夫收尸,其它的都是看热闹的。
我决定看看去,看能否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劝丘八们放下屠刀,遂往学校的方向走去,婆婆无奈跟着。
十几名闹事者在青天白日旗下一字儿排开,十几名戴着青天白日帽的士兵拿着枪指着他们,我上前交涉。
带头的问:“你就是不信神的神婆,怕鬼的那个?”
“可以这样说,我跟王旅长小有交情,这在押的有一个是我的族亲,可否高抬贵手?”
“旅座说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给面子,□□不除,天地不容”
正在谈话间,人群中骚动起来,纷纷喊着“老母来了”,原来自称是无生老母的老人拄着拐杖来了,现在的她,头顶贵妇发髻,身穿黄色霞帔,手持太极转盘,像王母娘娘一样雍容华贵。
她后面有几名追随者,手拿巨大的蒲扇替她扇风。
老母径直走到士兵面前,她手中龙杖往旗杆上一敲,高声喊到:“始母在此,你等拿着牌照的流氓,倒要看看,哪个敢当我的面杀本尊流浪凡间的儿女”
那名班长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下令叫部下开枪,朝天鸣枪作了一下示范,行刑手们几番扣扳手,奈何枪管屁大的声音没有,子弹自然离不了膛,这是哑火了,不知谁说了一声“有鬼啊”,其它人纷纷扔了□□跑了。
班长惊恐地看着无生老母,抖着手指了指,也扔下枪一溜烟跑了。
大家纷纷拥上去,叫着“老母威武”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小萝卜头说得对,这个无生老母不简单,这么短的时候,就集聚了这么多的人气,还有白军为她搭戏,这王凤打的到底是哪般主意。
乡绅们很我给面子,说只要我开口,再多的钱不是钱,何况是凑钱看大戏。走时,又问我何时开堂收徒,说没个靠山,总感觉到不踏实。我明白他们的苦衷,自己何曾没苦衷呢,一旦坐实会道门的罪名,解放后就百口莫辨了。
这伙人想到先斩后奏的招儿,到九宫山把我的木芯蜡像搬到了野花岭村,着六人抬着九天玄女在村中巡游一番,喇叭锣鼓开路,后面跟着两排溜追随者,向天上散发着花瓣,夹着麻钱铜币糖果,不管大人还是小孩,都来疯抢。
像城隍出巡一样,来回巡游一趟,抬着上了已经香火灭绝的灵山寺,请来一名和尚主持香火,动员村人上香跪拜,说给不给香火钱没关系,心意到就可以了。
盛情难切,我主持了开堂仪式,开业那天,我身穿李裁缝设计的缀着金线菊花的黑色长袍,高举问天剑(有些吃点),站在阶梯上振臂狂呼,下面真是一呼百应,声音响彻环宇,有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说实话,这种感觉很爽,伴随而来的,是淡淡的不安感。
开始正式收徒,并把农历六月初六定为庙会日。被逼着上梁山,不为别的,只为跟无生老母抗衡,她在下朱神殿落了脚,短期内收信徒无数,早晚教信徒们念无生经。经文就是小萝卜头说的,像顺口溜一样,非常上口,而且通俗易懂。
无生经主旨,归结为八个字为“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用她的话说,世间的人,都是她的儿女,六万年前到人间历练,迷了路,人间是“流浪家乡”,只有念完六卷宝经,才能回到快乐无边无岸的“真空家乡”,形同于佛祖说的“净土”及西方说的“天堂”
经过半个月的较量,不信神的神婆我,也就是“九天玄女”,比起无生老母的实力,差了不少。
她收徒一百五,我收徒八十;她讲的是真空家乡的美好,我讲的是如何对待人世间的苦与乐;她的信徒女人多,我的信徒男的多;她的信徒全是老百姓,我的信徒为资本家牵头;她收钱,我不收钱。
正因为不收钱,我的一些平民信徒,像爬墙粉,今日在我这里听课,明日又跑神殿念无生经去了。
我召集土豪信徒们商量,说,要不,收些许入门费吧,多少不限,总要有点意思,不然老百姓黏合度不高。大家们纷纷摆手,说使不得使不得,不收钱那些穷汉都今天打鱼昨天晒网,要是收了还得了,直接就把人拦在门槛外了。
有人建议说,要不大家斗钱买会员,那些穷人,见到这种好事,一定恨不得把坟墓里的死人扒出来分一份。
无奈地叹了口气,唉,再这样下去,我成了资本家信奉的神明了,跟老百姓比起来,资本家毕竟人数有限,而且是解放后的斗争对象。已经站在贼船上了,想下船没那么容易。
闭上眼睛,仿佛看到崇贞皇帝的下场,被大臣拥立为皇帝,又被朝庭的腐败搞得国破家亡,被逼得上吊之际,来一句“大臣误我”
突然灵机一动,我跟大家讲了德西效应。
从前,有位老太太,她神经衰弱,非常讨厌孩子的吵闹声,于是一个人搬到山间的茅屋住,茅屋门前,有一棵枣树。
有一天,树下来了一群小孩,他们在树下演习打仗,老太太的头疼症又犯了,后来想出了一个办法,把孩子叫到身边,给他们糖吃,并告诉他们,她老人家很孤独,希望他们经常来陪她。
孩子们每次来都有糖吃,这样过了一段时间,突然有一天,老太太不给了,从此,小孩再也不愿意来。
“好了,故事讲完了,大家有么感想?”我问。
下朱大地主问:“玄女大人,你是想讲,只要给别人好处,别人就会感激你?嗨,这个道理我早晓得了”
另一个接过话茬,“你是不是暗示我们要积德行善,施粥什么的?这个没问题,我正想把捐给镇上粮仓的谷子省下来,不似那些当官的,百姓晓得念好”
“我家有良田百倾,美妾无数,要不都分出去吧,我怕日后□□得了天下,把我拉去砍头”
大家纷纷附和,说愿意拿钱消灾。
扶额,这领悟力也太差了。
我换种方式问,“孩子们为何不愿意去老太太家门前的枣树玩了?”
“哦,我晓得了”徐大户一拍大腿,“因为老太太不分糖了”
“为何不分糖了?”我循循善诱。
“糖分完了呗”自以为聪明,徐大户咧开嘴笑,露出一嘴大烟牙。
我一头黑线,从另一角度问:“为何不分糖,孩子们就不玩了?没发糖前,孩子们不挺喜欢在枣树下玩的嘛”
“这……”徐大户被问住,其它人都张了张嘴,挤不出一个理由来。
大家陷入了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