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42章 九宫论辨(1 / 1)
“是啊,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不过是喝了点西洋墨水罢了,不过我刚刚听说,她是湖边那拉神童的师父”中年人的声音。
老者捋着胡须感叹道:“那神婆,我听我师侄提过,远远瞧了一眼,资质平庸,一身俗骨,没想到乡间一村妇巫医,竟能□□出如此有天地灵气的徒儿,奇哉!怪哉!”
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我不禁有些气恼,朝玄机真人的背后挥了挥拳头,拽住一位小道友,问那穿着黄袍态度居傲的老头是谁,他一脸惊诧:玄机真人你都不认识,你是不是混进来的?
我背着手,高昂着头,“你晓得那湖边弹琴的天才小道童是谁?我徒弟”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身份似乎又“嗖嗖”地向上飙。
……
在云中湖歇息一日,翌日有小道友引导我去到道场。
据《太平御览》记载:晋安王兄弟九人建九宫于此,故名,九宫山在南陈宣帝太建元年就开始营建开辟和定名,南宋淳熙十三年,名道张道清携皇帝之诏,上九宫山开辟道场,建三宫十二院,成为南宋宫廷御制派道教圣地,是与华山、崂山、龙虎山、青城山齐名的五大道场之一。
如此大的规模竟为我一人铺设,我不禁有些飘飘然,无形中也徒增了压力,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全中国的精英聚焦在此,难免冒出奇人异士,要是都跟我针锋相对,到时我要是hold不住,不就出糗了?
身着各色制服的玄学从事者陆续来到,有道士、和尚、神婆巫汉,甚至擅长放蛊的苗人,精通降头术的暹罗人,路过我身边,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一番,看来我真是犯了众怒,也怪我木秀于林不懂得收敛锋芒,让大名流传在外。
这名曰“九宫山玄学交流会”的聚会为批判我一人而开,不知是荣幸还是一种灾难。
开幕日才发觉把自己想得太重要,道场三宫十二院,三大石殿为玄机真长率领来自全国各地的道学者交流学术,我们这一拨人,只是一小众,也是非主流,租用的是其中饱受战火摧残的偏宫。
半露天半封闭的院落,是为了批判我而租用,聚集的也都是些以敛财为目的,大多数是本镇对我恨之入骨的牛鬼蛇神,或是其它县市被他们煽动而来试我是否三头六臂的所谓高人,还掺杂着一些会道门的会员。
这些人都属一些三教九流,算不上主流,跟玄机道长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更不用说混进大殿,高大上大打折扣,我不禁有些失望,这些人都来者不善,龙潭虎穴等着我闯,强令自己打起精神。
交流会变成了辩论会,或者叫批判会,上方道长主持,我为正反,他们为反方,辩论主题为“要不要将行业秘密公示于人”,这等于是把催眠术纳入了他们的系统,我虽是有些反感,可也无可奈何。
会议开始后,各路人马唇枪舌剑,反驳我的“装神弄鬼有欺骗性质”言论。
有个巫汉是我师傅的说辞,“鬼怪是中国几千年的传说,岂是我等说有就有的,捉贼要拿赃,你如何证明这世上没有鬼神?”
我说:“没有的东西如何证明,你们说有,倒是让鬼站到我面前”
他们这旁支是有备而来,巫汉说:“神灵高高在上,哪能轻易现身,我身为神的使者,倒是可以让你见识一下神灵的力量”
说完,他领着大家到一处空旷处,手里拿着一颗透明的珠子对着阳光,地上铺着一堆稻草,也许撒了硝粉,口中念念有词,神迹还没出现,我就知道他打的是哪般主意,冷眼观之。
这了一会,柴禾燃烧了起来,巫汉说:“瞧,神灵赐我火的力量呢”
不明真相的观众发出赞叹声,我说:“是否任何一人拿着这颗珠子,神灵都会赐他力量”
“当然不是,不是什么阿狗阿猫都可以请神上身,只有我等有灵媒之身的才请得动”
“可能把珠子借我一试?”
他抬头看了一下天空,阳光正白炙,不准备借给我,说:“这火灵珠价值连城,摔了你赔不起”说着就收了起来。
记得赵员外随身带着放大镜,他是个收藏家,每到一个地方,看见陶瓷制品总是手痒痒着要观察一番,看能否捡到宝。我借过放大镜,又吩咐全员外找来柴禾,悄声叫他把火柴头刮下藏在其中。
一切准备妥当,我举着放大镜,找准最佳角度,也是老天爷帮我,遮住日头的白云向两边散开,看似毒辣的阳光撒下来,没用多久,火苗就窜起来了。
不明真相的一脸疑惑,使这招装神弄鬼的,个个脸上不自在。
“大家看到了,我不是灵媒之身,也没用所谓的火灵珠,这火燃起来了,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其实没什么,利用阳光罢了,今儿个我就让大家长长见识,说说这不是迷信的理”我把光点移到墙上,“这放大镜啊,有个功能,能把散光聚集在一起,光携带着热量,人多力量大,同理,光多力量也大。这位道友——”
我对着正用小指抠耳屎的一名道士喊,“这位小道友,耳洞内有污垢吧,要不趁着这放大镜把光凝结在一块,给你照照,再找根挖耳屎,叫你同门帮你把耳屎掏了”
本是句玩笑话,大家伙都跟着笑呢,小道士一想是个好主意,说“好啊好啊”,把耳朵对着同门,嘟嚷说:“二师兄,每次叫你帮俺掏,你老是嫌蜡烛光太暗……”正说着,被他师父拽到一边,赏了两个爆栗子,说也不怕把你耳毛子烧喽,引来轰笑声一阵。
三清观的二师兄向我挑衅,“苗大师,我听过你的课,你把我们生平所学都当成是故弄玄虚,一切的道术都可以用科学解释,那我问你,符咒赶尸,你如何自圆其说?”
符咒赶尸,倒是听师傅提过,我思索片刻,“除非你能当我的面表演,不然我只当成是传说”
“没问题”
他也是早有准备,着人抬进尸体,说是我在山下刚接的生意,叫帮着赶回家乡。揭开白布后,让我检查气息,探脉、听心跳、看瞳孔,跟死人没有两样,看肤色,测试手臂的僵硬度,应该是刚死,一只手掌已腐烂,受蝇卵感染生出了白蛆。
“这是个死人,你没有意见吧?”二师兄问。
死人还有可能复活呢,蔡敏就是这样被我送出牢狱的,不过,就算这人没死透,也是救不活了,身体都腐败了,我拿不证据,只得点头。
二师兄拿出一张空白黄符纸,咬破手指用血在上面画符咒,然后把符咒贴到死尸额头上,随着他的一声“起”,死尸倏地睁开了眼睛,很是吓人,二师兄吹起了笛子,随着他在前方带路,死尸跟着在后面走,遇槛过槛,遇坑跨坑,眼神动作,跟人梦游时有些相像。
带着“僵尸”在场中走了一圈,二师兄走回来,停止吹笛,“僵尸”也就停止了走动,缓缓躺下来,重新闭上了眼睛。
“苗大师,这可是你亲眼所见,没掺半分假,让死的人听话,你怎么解释?”
“是符咒起的作用?”我问。
他吸取了教训,“这个......符咒只是起唤醒过来,后面要不要也罢”
“能否说出赶尸的原理?”
“这是行业秘密,不便透露”
纵使我的催眠术已有很高的造诣,要死入膏肓的人听我的暗示,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有些无从下手,目光扫向大家,敌方一双双眼睛都等着看我笑话呢,我的信徒则七嘴八舌地给我建议,有的说僵尸是活人装的;有的说尸体死前下过暹罗的降头,死后才听人摆布;有的说这僵尸说不定是木头做的傀儡,外面包着人的表皮......此等云云。
一个小小的人儿走到上方道长面前,说他愿意一试,只需叫那们道士把僵尸唤醒便可。
这自告奋勇的小家伙便是我徒弟朱长生,大家都当成他在说笑话,一个臭道士摸着他的大脑袋说,这是哪里跑来的侏儒,小萝卜头最忌人说他矮,气得咬住对方的手臂不放,臭道士将小人儿提将起来甩圈,我赶紧抱住险像环生的小萝卜头,对上方道长说,可以让他一试,要是失败了,算在我头上。
上方道长对他徒弟说,“云清,把阴人唤醒”
云清对着他师父耳语一阵,大概是晓得了我这徒弟的厉害,看着我说:“再示范一遍,你们就算学会赶尸了,也是观摩而来,照葫芦画瓢,算不得破了符咒之术。别忘记了开这次交流会的目的,你既说我这门技艺是故弄玄虚,就要证明两件事,一要证明这尸体不是尸体,二要说明我是如何操纵这尸体”
句句说到点上,这家伙倒是有些难缠。
小萝卜头眼神倔强,盯着比自己高三个头的云清道士,腰背挺得笔直,脚底徐徐踮起,眉头纠结在一块,这是力求在气势上压过他讨厌的大人呢,无奈人小气场弱,大人们都是以逗小孩的目光看他么玩哩。
小萝卜头说:“你把他唤醒,我就说”
云清道士说:“说了我再唤醒”
“唤醒了再说”
“说了再唤醒”
“……”
一大一小扯起了拉锯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