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离(1 / 1)
五月天气,已有些热,但顾修看着对面这个妆容精致却也掩不住眼角鱼尾纹的女人打心里感到了寒意。
这是他第二次见这个女人,但次次都给他带来了巨大打击,他甚至感觉对面坐的这位不是童桐的母亲,而是地狱来的黑暗使者。
今天本来是他返回离城的日子,经过几天的盘桓,他只能按兵不动,现在乱麻一团的关系他自己也暂时理不清,只能先交给时间,时间最为公正,他定会慢慢理清这盘根错节的一切,也让他整理清楚自己的感情。
只是临行前接到一个陌生来电,对方自称是童桐的母亲,有关于童桐的事跟他聊一聊,这声音苍老多了,多年不见,顾修竟然一下子没听出来这声音来自于当年让他记忆犹新又深恶痛绝的那个女人。
他条件反射地握紧了拳头,冷笑一声,不是抛夫弃女不见踪影吗?原来竟在昆城,还胆敢到他面前来,他倒要去看看这个无良的母亲有什么话说。
可是等他来到约定的咖啡厅看到严妍打扮得体,珠光宝气地坐在那就有些后悔了,因为他感觉到再多的珠宝也压不住严妍那一身的戾气,尤其是她还双眼如鹰般上下扫视他,这让他莫名觉得对方来者不善。
果然,对方一开口就是嘲讽无比:“哟,难怪童桐要吃回头草,如今可是有出息了。想当年你看中了我们家的钱,现在你的钱多得引回了童桐,我该恭喜你么?”
“我不许你这么说桐桐,你还算是她母亲么?”不知是愤怒还是隐隐的担忧,顾修有些冷静不下来。
“她是我生的,我不是她母亲谁是?再说,知女莫若母,我不了解她谁了解她?我听说你订婚了,童桐跟了你一场,总不能什么也没得到,所以我代表她向你的未婚妻要了一笔分手费,不多,五十万,这对你们来说是九牛一毛吧。”严妍说得轻描淡写,顾修砰地一拳砸在桌上,引来了其他顾客的侧目,但他已管不上那些了,他冷冷盯着对方:“看在你是童桐母亲的份上,我原谅你的无礼,你这样做是在侮辱桐桐,她会恨你的。”
“哈哈,她一直恨着我,同样的,她也不会爱上你,你以为你不是在侮辱童桐?你确定她是心甘情愿跟你在一起?肯定不是,她听说我要到了分手费并没有说什么,反而打算马上搬出你的住宅,你猜猜她到底为什么要跟你在一起?要知道她现在可是穷困交加,那死老头一天不死就一天拖着她,你不知道她连房子都卖了吗?”当初自己也是因为童桐现在的艰难处境才刻意接近她,认为她肯定会容易上钩而好展开报复吧。
想起自己的初衷顾修一时无言以对。对方轻蔑一笑,起身准备离开,走前轻飘飘扔下一句话:“我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童桐不会再缠着你,但是如果你还想以更多的钱或是什么更好的东西吸引她回来我就管不了了。反正上当的也不是我。”顾修一直僵硬地坐着,久到侍者过来小心翼翼地问他需要什么帮助,但又被他眼里的血红吓退。
直到他隐隐听到旁座几人的议论,间杂着
“徐董事长”
“女婿”
“总经理”
“那老女人是谁”等字眼他才清醒过来,清醒过来后他迅速恢复理智,立刻驱车去了机场,那老女人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信,就算当初他不怀好意地接近童桐他也不承认童桐真的是那种爱慕虚荣只图钱财的女人,他要回离城,亲眼看到童桐,亲耳听她否认这一切。
童桐正将自己小得可怜的两个行李箱放进一个十来平米的储藏室。因为一下子搬得太急,而自己又想离正宏医院近,所以只能找到这种居民楼的地下室,幸好虽说是地下室,但实际上就在地面一楼,只是房顶矮一些,房东是个热情的老太太,房间虽不是很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倒省了童桐许多麻烦,所以她稍稍整理了一下,就一头倒在了床上,她实在太累了。
自从前天接到母亲的电话,她本就不多的睡眠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当晚就收拾东西离开了顾修的别墅,在宾馆里住了两晚,夜不能寐,白天除了去看望父亲还到处找房子,她心力交瘁。
现在终于能安静躺着她简直不想再起来了,只是还是睡不着。全身还似浸在水中,冰凉彻骨。
她原以为顾修订婚了,自己将静静地离开,没想到连这也成了一种奢侈。
她犹记得自己接到母亲电话时的不敢置信,只是母亲的对话内容更让她不堪忍受。
那个父亲总是称她小名
“阿芝”的女人,她名义上的母亲,残忍地打破了她最后的退缩。她告诉童桐,她与现在的丈夫新开在昆城的公司遇到了一点难题,行内人指点他们去找徐振邦求助,对方暗示童桐纠缠他的女婿顾修,于是严妍自然牺牲女儿以得到对方的帮助,她让童桐立即搬出顾修家,断绝与顾修的关系,这还不算,她坦言告诉童桐自己还收了对方一笔钱,以证明童桐跟着顾修是为了钱。
童桐悲痛地喊了一句:“妈妈,你为什么要生下我?”对面停顿了一秒,然后冷冷地继续:“你的出生只是你父亲的希望,你觉得你跟顾修有好结果?据我所知,他跟徐珊珊已经交往两年,他摆明了只是玩你,报复你,你愿意当这见不得人的小三我还不愿意丢这个脸,我和你爸再怎么闹我也没给他戴绿帽子,而是正正经经离了婚再嫁。你觉得你有能耐斗得过徐珊珊这个正室?好好想清楚自己的身份吧,外面有谁不是在说你是为了顾修的钱而赖在他身边?既然担了这个名还装什么清高不要钱?关键是得了钱不要再缠着人家了,不要让那死老头因为你蒙羞,更不要因为你的行为影响我的公司,难道你生下来只会拖累别人吗?”父亲,蒙羞,拖累,这些字眼击垮了童桐,她想起自小到大的一幕幕,父亲每次因为她跟母亲的争吵,母亲的割腕,同学来家里的被吓跑,十八岁那年顾修的痛苦和愤怒,误会的程洋,为她疲于奔波的崔校长,还有顾修的那句话:“我的结婚对象不会变,基本就是徐珊珊,至于童桐,我只是向她索取我应得的。”以及那晚收到的两人甜蜜的合影。
一时之间,童桐觉得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她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看着下面亲手打理的花团锦簇的花园,荒谬地产生纵身一跃的念头,葬身花海,一了百了,多美的归宿,再也不用拖累任何人,再也不欠谁的,不用爱也不用恨,不会冷也不会再渴求温暖。
只是二楼不太高――――――正当她陷入魔怔时,董大爷的来电拯救了她,她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父亲,把她捧在手心对她满怀期望的父亲还等着她照顾呢。
她离开之前最后看了那花园一眼,可笑地想:如果自己真死在这了没准顾修还嫌她弄脏了这片花,果然自己无论生死都会拖累别人,原来人最无奈的是连死的权利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