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分离(1 / 1)
女人的眼泪怕是这世间最锋利而无形的武器。
只要一落下便像是沉淀在贝壳底的珍珠,一旦袒露出来必定是连同柔软的内里一同呈现了。
大家通常都是这样想的,却不知那贝壳把珍珠露出,即使取珠人取出珍珠后也会留下它一命,这样想来却是十足的聪明起来了。
楼雨痕把自己的不幸剖析了一番,说完就只顾着流泪,几个姑娘都感同身受,所有的矛头却都对上了在场唯一的汉子——白飞白。
白飞白站在一旁,本是无辜之人,却要受到其他人无形的谴责,好在他向来不在乎这些,对此无所谓。
反而他更加在乎的是案件本身。
“但你亲口告诉我,你就是那个点了钱安市穴位的人。”
“……是,但是我当时仅仅只想教训一下他,我们通燕坊的宗旨便是不得伤人,我又怎么会违反了?”楼雨痕整理一下情绪,虽仍是忍不住时不时抽泣几声,但是不再掉泪了。
灵亦主动站到雨痕姐的面前,为她抵挡白飞白怀疑的目光,“我相信雨痕姐,她从来都是不敢做这样的事,即使一只兔子,她也不忍心伤害,何况是曾经朝夕相处的丈夫。”
“对于婚姻,我虽未曾尝试,但是也曾听说:朝说白头,暮成仇,即使是平日温顺得如同兔子的女人,发起疯来也像是老虎一般。”
这样说未免也太过刻薄吗?
灵亦皱了皱眉头,“就事论事,你这样不是强行把线索往雨痕姐身上套吗?”
白飞白心生闷气,抱胸转过头不去看灵亦了。
这一回佳秀府,灵亦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先前虽说一心认定通燕坊中人不会是杀人凶手,还能够说服,而现在她就像是守卫家园的刺猬,把全身的刺都竖起来,只要提到这种可能性,她便条件反射似的想要对付你。
白飞白本还想劝服灵亦,但是见一旁的秋长老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几个小姑娘看自己也像是小偷,自然知道自己在此地不受欢迎。
心有不甘的他,即使认为对于这件案件还有疑点,几番想说话,都默默地咽下了嘴,最后仍是没有说出口。
他只好告辞道,“既然事情已经讲清,那我便先行一步,告辞。”
楼雨痕忙不就地行礼道:“这次私自将白大侠送来这里,实是我家下人自作主张,还望见谅,家中简陋又仅剩我一小女子,不便留客,烦请白大侠见谅。”
“好说,好说。”
灵亦赶忙道,“白飞白,你未走过这下山入林的路,我便送你一程,可否?”
这最后的问句却是对秋长老所说,她哀求地看向自家师父,见师父虽是冷哼一声却没出口反对,知道她是暗许自己,这才敢出门。
走在林间,两人许久都未说话。
还是白飞白先道,“你这次太不理智了。”
灵亦自顾自地走在前边,为白飞白引路,白飞白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她比之前在和安镇的那段时间还要疲倦。
“是的,我这次没法站在旁观者公正看待。”
“就因为凶手有可能是你熟识的人?”
“是的。”
“明明,你知道她就是最有可能的凶手,她被钱安市背叛,因情生恨,这是凶杀案最常见的原因。”
“是的。”
“但,你还是要庇护她。”
“只要还有一丝可能,我都不会允许你轻易下结论,这是你曾经对我说的,这句话我现在还给你。”
灵亦停下脚步,白飞白紧盯着灵亦的后背,他感觉或许有什么事即将发生。
“我不像你,白飞白。”
“白飞白,我不像你,即使身在锦堂,也可对那里的人事毫不在意,只要是为了查明真相,什么都可以放弃。我只要还是通燕坊弟子一日,还在佳秀府一夜,我就摆脱不了我的责任。”
灵亦握紧自己的双拳,她想到自己之前还觉得查案很有趣,心生成为一名探手的念头,现在看在是多么可笑的想法。
她咬紧牙关,硬生生把心中所想的最后一句说了出来。
“我想,我已经不想要知道真相了。”
白飞白原本只是想要说服灵亦,来继续查明这件案子,却没想到会在这儿听到她说这样的话。
好不容易找到了重要线索,难道这几天的心血都白费了?
“先前是你自己找上我,说想要一起来查案?”
“是的。”
他气愤极了,恨不得一拳把灵亦打醒,却又实在舍不得。
这一拳最终打在一旁的树上,近日来雪大,树枝上的积雪甚厚,一树的雪“咔嚓——”一下就往下落,大块大块地砸在灵亦和白飞白的身上,白飞白没有给自己加上护体内力,雪粒顺着微微没有扣严实的领口滑下身体,被身体里的热气融化成冰凉的水滴。
这就像是那女人的眼泪了。
冰凉的,没有感情。
白飞白想,但这眼泪确实是很管用的武器,灵亦不就是拜倒在这眼泪之下了。
“我还会继续查下去,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那么再会。”
事已至此,白飞白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话,便踩在雪上,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很快身影就湮没在漆黑的夜色中。
灵亦自他走时便一直没有抬头,半晌后,她才恍然大悟地从脖子里掏出了一把雪,拍到自己脸上,从皮肤下散发的热量一下子便被这雪抢走,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好冷。
她捂紧领口,朝着反方向行走。
白飞白灵亦要快一步,他回到客栈,便叫小二给他端上一碗热汤。
温度一上来,被冻僵的脑筋也活跃起来,白飞白虽是气愤灵亦出尔反尔,却又心知不过相识几天的自己在灵亦心中肯定是比不上通燕坊那些人。
即便是楼雨痕也该有和灵亦相识好几年的交情,这么想来,灵亦的反应也是理所当然。
白飞白心虽是这样想,暗自睡去,准备明天悄悄再找楼雨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