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突破(1 / 1)
白飞白当然不可能就这样回客栈,他先在靠近命案发生地点的路边随便找了一家早食摊,照当地人习惯点了份早食,嘴上喝着豆浆,眼睛却是不自觉注意着街上行人的举动,妄图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现下冷,街上零零散散就那么几个人。这种天气下,比起上街吃早食,大家更愿意在家里喝一杯老婆熬的豆浆再咬一口混着葱的花卷,或者和老婆偎依在炕上,看着自家孩子玩玩具。
这街边的早食摊子自然也没有什么人,那老板忙活一会儿便笼着衣袖坐到白飞白身边来了,这镇上生活素来安宁,镇上居民难得的闲暇便是和周边的熟人唠唠嗑、磕磕寒瓜子之类的,他在这里无聊,便想着拉上唯一的顾客——白飞白唠唠嗑来着,而白飞白正为线索稀少而发愁,想能否从两人的谈话中发现点什么,也愿意花费自己的一点时间来陪老板聊天。
两人便从老板脾气不好的老婆聊到这该死的严冬什么时候会过去,等说到老板明年发家致富的大计划时,因为白飞白大肆赞扬了老板的雄才伟略后,他已经被这个老板引为知己那般的人物,恨不得马上就结拜成异姓兄弟。
白飞白便像是随口提起,“对了,我听说这边好像出了一件大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老板一听,便是激动了起来,一拍膝盖简直把自己当成说书先生,“这你可问对人了,那事就发生在前边路口,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生的,我看得可清楚了,黑压压一大群人都围着个男的,好像就是直挺挺地冻死在那儿,到最后就连锦堂的铁大人都来了,虽说这地每年冬天都有熬不过的人,但是,”最后他还故作悬念的转了转脑袋说道,“依我看,此事必有蹊跷。”
“大哥,你可是看到那人死的过程了,还是……”白飞白放低声音,“他死之前你便看到他了?”
“哈哈哈,那是那是,那前一天我还是照常地摆摊,但是天实在太冷了,再加上还下起了大雪,我便想着早点收摊子,但是当我准备关摊子回家的时候,来了个姑娘。”
“我看着她在前边卖伞的张老头那里买了一把伞,那张老头眼睛都直了,这个张老头都打了六十几年的光棍了,平时看到有姑娘婆子到他那里买伞总是免不了几句调侃,但是今天却是没有说话只顾着往人家姑娘脸上看,我当时还骂张老头有色心没色胆就会认怂,结果那姑娘脸往我这边一转,我也懵了。”
老板回味一下,喝口水砸吧地韵了下味,“那个身段那个面貌,可以说是……国色天香,看到了就想要……你懂得,”老板向白飞白使了个眼色,白飞白装作会意地微笑,心里却是不以为然,“然后呢?”
“然后,姑娘便走开了,走路的样子也那么美,我便看着那个男人走路摇摇晃晃的,似乎是想要过街到那边的悦来客栈里去,但等他看见那位姑娘的时候也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男人嘛,都这样,看到好看的姑娘总是免不了想孟浪一场,当时在街上的男人都在看她,我还见着悦来客栈的小二都没有干活,而是站在阶口往外看,我若是在他的角度不免也会愣住神。”
“不一会儿姑娘便走过了,毕竟这条街也就这么长,却没想到那个男人会站在那里站一晚上,谁会想到呢?我若是当时发现异常,上前查看一番,他或许也就不会死了,”说到这里,老板也不免有些唏嘘。
“那,老板之后还有没见过那个姑娘呢?”
“那姑娘长这么漂亮,看起来也不会是我们这种层次所能肖像的,反正那天之后我便再未见过她了。”
“嗯。”
“小兄弟啊,我劝你也别好高骛远,好好找个与你身份差不多的姑娘就娶了吧,”老板怕他是念上那个姑娘,语重心长地劝导,“我不过迷上那么一会儿,但回家看见我老婆和小崽子便再也没有想法了,人还是要活在实际里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才是你应该在乎的。”
他又小声地对白飞白说道,“我怀疑,那姑娘是个妖精。”
“怎么一说?”白飞白挑眉。
“你看那,长得如此漂亮,看你一眼就勾走你的魂,这不是狐狸精又是什么?我们这边也流传过狐大仙的故事,我估摸这就是个因为好奇而偷偷来人间走一遭的胡仙儿,那个男人就是因为靠得太近被胡仙儿勾走了魂。”
白飞白心里嗤笑了一声,这案件都可以牵扯到民间的志怪小说上,真是可笑。
他却是想到那个直面了姑娘的张老头,问道,“你说的那个买伞的张老头呢?”
“别提了,那个张老头真是鬼迷了心窍,现在一心想要再见那姑娘一面,天天等在这里,我们劝他回家享会儿清闲都不肯,都这么大岁数了,身子骨哪容得下他这样折腾?这不,昨天便受了风寒,还是我见他家没了炊烟也没个动静,往他屋里看了一眼,这才把他从鬼门关前拉回来了,但是估摸着也怕是度不过这年阶了。”
老板连连叹气,或许有些感同身受,这年岁总是对他们这些平苦老百姓特别不公平,但是还能怎么着呢,日子该怎么过,还是得怎么过。
“老板家离张老头家这么近?”
“近的很,就在隔壁呢。”
“改日一定去老板家做客。”
“好说好说。”
他见老板其实并不知晓些什么,便随意找了个借口借故离开了,但临走前他准备要付账时,那老板死活不肯收他的钱,还说下次再来吃他家的早餐一律都不收钱。
白飞白嘴上说着谢谢,但是却不想欠他人人情,使内力暗中把银两弹入了那老板口袋里。
早餐本身确实不值那么多,但是看在老板浪费这么长时间和他唠嗑,剩下就作为打赏的小费吧。
剩下的时间,他往男尸所发现的街口走去,或许站在那个位置可以看到更多他没发现的东西。
虽然几场雪早已盖过命案曾留下的痕迹,但是他还是一眼便找到那个特定的位置,这是他第一个案子,从前学习时总觉得前辈不过如此,若是自己去一定不需要多久就可以查出真相,但是当他真切站在这里,却是感到的深切的无力感。
不是因为案件本身,而是案件背后纠结在一起,操控着事情走向的黑手,他们总是可以控制任何人来改变案件的线索,甚至主宰着凶手的人选,把一个无辜的人说成有罪的人。
这大雪茫茫,洁白一片,却是难以掩盖底下污秽和黑暗。
白飞白难免有些失落,却是马上打起了精神,他不能在这里泄气,他还没向师傅证明他才是正确的,有些事必须知道真相,即使这很难。
站上那个位置,白飞白仿佛就成了那具男尸。
正是像现在这样的一个雪天,他站在这里往右边看去,却是见到了一个漂亮的妹子,他很惊讶……
对了,那个男尸最后的表情很扭曲,之前以为是因为冻死的痛苦,现在或许是因为杀人凶手杀害他所用的手法异常恐怖,但是已经被点穴的人不可能会做出那么大的表情幅度,即使由于痛苦而做出那种表情也会由于过于强大的力量在面部留下印记。
那么只可能是在点穴之前便有夸张的表情,这表情有可能是愤怒,痛苦,惊讶。
不管是那个表情都说明这一点——男尸和那位姑娘是认识的。
正因为是认识的人,他才会惊讶,愤怒以及痛苦。
白飞白不禁产生了一个想法:说不定这个男人真的负了那个姑娘,又或是这个姑娘使用了某些手法盗取了男人的钱财,才害得男人无家可归。
他却是认为前面那种可能性或许更大一些,但是后面的想法也不无可能,这姑娘说不定就是来杀人灭口的。
白飞白定下心神,继续把自己融入男尸的角色。
他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按了一下,然后便是怎么都不能动弹了,然后他便只能一直站在这里,任由大雪覆盖他的身体。
这时旁边走来了一个人,或许他能看见,或许他不能看见,起先他有些惊喜,甚至希望那人能够快点过来解除他身上怪异的感觉,但是随后他马上感觉到不妙,但是他不能动弹无法逃开。
突然一阵剧烈的痛苦在他的体内爆发,这种痛苦剧烈到他一个普通人自行把穴位冲开了,但是这并没能缓解他生命的流失,而严寒冰封他的四肢,他不能移动脚步,甚至连声音都没能发出,明明客栈近在咫尺,但是……他最终死在这里。
对了!男尸不是马上死亡,那么必定还有一个人接触过他,那个人便是杀人凶手。
白飞白整理一下思路,虽然有些新的发现,但他还是有些不满足,到现在他还没找到男尸身份的关键线索,而灵亦那边他总有些不放心,这些炭坊真的会留下这些流民的身份信息吗?
想想都不可能,炭坊要的便是利润,所以才会招这些流民做雇工,这些流民能够熬过冬天的很少,炭坊便利用这一点减少雇工的开支,赚一笔黑心钱,既然是这样就不可能留下证据来。
那还有什么遗漏的呢?
对了,老板曾说男尸生前走路摇摇晃晃,而自己检查过男尸四肢除了冻伤没有其他伤痕,可确定他不是脚部有残缺,再加上自己闻到过的腐臭味……是酒肆!
男尸之前一定去过酒肆!
这下或许真的可以解开这个案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