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天象(1 / 1)
当月溟和笙影乘着风狸飞在向西而去的旷野上空时。阳城的夜空却明亮的有些诡异,大而圆的明月仿佛离地面格外近,四周的繁星尽数隐去,只留下朦胧的烟雾紧紧包裹着整座阳城。
万籁俱静,阳城的百姓都已睡去。
夏宫西北角的宫殿外只有大祭司神色复杂地看着夜空。大祭司的身旁站着一脸严肃的角卿,作为六卿之一,角卿“难相处”的名头在九州内远近闻名。
有趣的是,他与同样九州闻名的“温和”派典型人物大祭司羲和是至交好友,知道他们交情的人不多,连风就是其中一个。
当年的连大将军在知道这个“真相”的时候“噗”地一声将刚刚喝下的酒喷在了年过九旬的羲和脸上——因为当时他正拉着羲和发自肺腑地“吐槽”角卿那张一见就让人忍不住想打的脸。
“天象如何?”看到羲和脸上肃穆的表情,角卿问道。
羲和叹了口气,看着隐去的众星,道:“天象大凶,此去九苑恐怕凶多吉少。”
角卿也不觉皱紧双眉,不安道:“我看帝王前去九苑之心难以改变,今夜这样的天象恐怕对整个夏王朝来说都是不祥之兆。”角卿凝视着夜空,语气中带着一丝希冀,再次问道,“羲和,可有破解之法?”
“天命,无可破。”羲和神色复杂,有些叹息地开口。
帝王寝宫。
自从回到阳城后,雪衣常常陪在夏筵身边。
夏宫的正中是帝王的寝宫,不像夏宫外围及偏殿拥有大量巡视,帝王寝宫附近围着巨大的水池,水池中种着朵朵红莲。
一眼望去,帝王寝宫四周开阔空旷,几乎没有藏身之地。
帝王的寝宫里格外安静,床角上的白玉缓缓旋转着。
一切是那样的安静,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他躲在狭窄的山洞里,整整四天四夜不敢合眼,只要一闭上眼睛就看见那些人拿着刀割断自己的脖子,看见汩汩的鲜血从母妃的身体里流出。那四天里困极的时候他会在不知不觉中睡去,然而只要有一丝声音——就连滴水声也足以将他惊醒。
在极度的恐惧和不安中,他居然不吃不喝地度过了整整四天四夜。
苜雅师父说,在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昏迷过去,然而,令人震惊的是他的眼睛竟然还是睁着的!一个孩子,居然有着那样强大的毅力!
但是,从那天起,不安的感觉仿佛诅咒,让他之后的每个夜里都无法安睡。
直到、直到将那个小女孩救回。
之后的生命里,他才能在她的身边安然入睡。也只有在她身边才能放下一切戒备的,安然入睡。
“夏筵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都等你好久了,之前那个怪人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雪衣蹲在雪地里,拿了根梅枝一边画着他的样子一边嘀咕。
他从身后上去,偷偷地蒙上她的眼睛,还没开口她就已经猜出是他,转身紧紧抱住他,欢快地叫着:“夏筵哥哥!”。
“雪儿……”他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很安心。
忽然间,眼前一片漆黑,怀中的人消失不见。
他在一片漆黑中紧张地喊着她的名字,雪儿、雪儿!他感觉自己站在无边无际的虚空里,雪衣就站在在虚空的尽头,目光悲伤地望着他,喊着,夏筵、夏筵、夏筵……她的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虚幻而不真实。
夏筵踏着虚空狂奔过去,想要抓住她的身影,可是等到他一靠近她又消失不见。
“焰皇……”一个声音从他心里传来,既陌生又熟悉。
“焰皇……你看,整个宇宙都在我们手中。”女子的声音仿佛天籁,夏筵茫然地站在黑暗里,仿佛有一种力量将他控制住,让他全身无法动弹。一双紫色的眼睛渐渐隐现在虚空里,久久地注视着他,唤着:“焰皇……”
夏筵艰难的低头,发现金色的火焰顺着自己的双手向上蔓延,他下意识地开口,僵硬地吐出两个字:“水……月……”
突然间,一袭雪纱破空而来,一剑斩断那双紫色的眸子,熟悉的脸带着焦急和关切,喊道:“夏筵!”
“夏筵!”雪衣的声音传入耳中。
夏筵猛地惊醒过来,清丽的脸映入眼帘。他恍惚地看着雪衣,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过了好一阵,他才茫然叫出她的名字:“雪儿……”
“你没事吧。”雪衣伸手抹去他额头的汗,有些担心道。
夏筵看了看四周,才松了一口气,坐起来:“我做梦了?”
“你在梦里一直叫我的名字,又看你脸色难受得很,怎么叫也叫不醒,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雪衣替他细细地擦去汗,关切地问道。
夏筵微微皱了皱眉,眼神凝重。
“怎么了?”看他脸色还是不好雪衣问道,“要不要叫人过来?”
“不用,大概是梦魇了。”夏筵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人,内心隐隐不安,“雪儿……刚才在梦里,我怎么也抓不住你。”
雪衣一愣,突然微微笑了笑,抓住夏筵的手,说:“看,我抓住你了,夏筵哥哥。”
熟悉的温度传来,夏筵呆呆地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那声夏筵哥哥已经让他失神。许久,他伸手将雪衣搂在怀里,轻轻开口:“雪儿,我绝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身边。”
“我知道。”雪衣将头靠在夏筵肩上,温柔地开口。
寝宫里的红莲开的正盛,白玉为底的缸子如同云暮峰上的雪,玲珑剔透。她放下一切隔阂被夏筵紧紧搂在怀里。那一刻,她的心里安定柔软。
很多年后,当雪衣再次回想起这时的场景,才明白他那时候心里隐隐的不安。但那时,谁又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对了,我今天去云暮峰见了苜雅师父,她提起一件事。”雪衣突然开口。“什么事?”夏筵松开手看着怀里的人。
“和先帝妃有关。”雪衣停顿了一阵,看向夏筵:“是当年先帝将帝妃废黜,流放到西方的原因。”
夏筵的脸上不自觉地掠过一丝冷意,然而,他只是握住雪衣的手,沉默不语。
“如果你不想听……”雪衣犹疑了一阵。
“说吧。”他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夏筵的脸上看不出情绪,雪衣斟酌着,开口道:“师父说,当年天下所有人都以为是帝妃与帝后相争触怒先帝,但实际上因帝妃是九苑人,当年九苑人刺杀先帝震惊天下,先帝大怒以致牵连了帝妃……”
“刺杀先帝的根本就不是什么九苑人。”夏筵冷冷开口。
雪衣一惊,怔怔地看着夏筵。
他脸上带着一丝莫名的冷笑:“母妃是九苑人自然是知道的,那些刺杀先帝的所谓九苑人根本就是帝后设计好的,想要借此除掉母妃和我!”
“你怎么知道?”雪衣吃惊地看着夏筵,他竟然什么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夏筵用食指卷着雪衣的头发,一字一句道:“其实先帝也知道。”
雪衣震惊地看着他,不可置信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复杂。”夏筵看着怀里的人,突然轻声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你不必知道。”
“可是……”雪衣正要开口,夏筵忽然低头吻住她,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温柔的吻落在她的唇上,雪衣僵硬了一下,伸手要去推他。
夏筵很快放开她,嘴角带着轻笑,偏了偏头,开口道:“你放心……”雪衣微微低下头去,看着夏筵的手正欲开口,却听他道:“雪儿,陪我睡会儿吧,就像小时候一样。”
还没等雪衣反应过来,夏筵已经躺上床榻,伸手将她也拉了上去。
小时候他们也曾这样拉着手一起入睡,那时她总怕一睁开眼睛夏筵哥哥就又不见了,所以,只有握着他的手才让她感觉到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