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番外二(1 / 1)
义兴城里来了位神秘娇客。
闲居四野山庄的洛星河被堂妹洛颜颜缠住,非要学什么轻功,好去和那个神秘女子较量。
洛星河已近而立,这个小堂妹近乎小了自己一半。他平时怕女子纠缠,尤怕小女子纠缠,更怕自己惹不起的小女子纠缠。洛颜颜唱作俱佳,缠功一流,惹得洛星河不耐烦了,急道:“你哥哥学了二十年的工夫,你想两天学会?再说了,你就算真要和那个女孩子比,何必比武艺?”他满脸堆笑,“颜颜这么漂亮,肯定比她漂亮多了嘛!”
洛颜颜撇过嘴:“我是比她漂亮……”
“那不就好了!”洛星河趁机拽回自己的袖口,笑道,“我们颜颜人美又聪慧,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胡说!”洛颜颜打断,“我哪里会什么琴棋书画了!”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躺在软塌上的那人以书遮面,另一只手枕在颈后闷闷道:“同人攀比没什么好处,她既是一位过路客,等她走了便是。”
洛颜颜小步半蹲在那人身前,嗫嚅道:“攸宁哥哥,他们都说那个和昭比我美比我气派还会武功,远胜我十倍百倍……”
洛星河叹了一声:“你们一群小娘成天聚在一起掰扯这个掰扯那个,都还是没及笄的小丫头,有个什么美丑的?”
“你刚才还说我美!”洛颜颜怒道。
洛星河一时语塞,转道:“你喊攸宁哥哥不是喊得甜酥人了,对着我就大呼小叫?洛颜颜,你还学好不学好了?”
“不许胡说!”赵攸宁喝住他,“颜颜哪里不好?”
洛星河气急,说道:“你你你,快去给我生个闺女吧!”
“闭嘴!”赵攸宁摘下书坐起身子,瞥了一眼洛星河,向洛颜颜说道:“旁人和你说这些闲话,大可不听。你没什么不好的,也不缺什么。同你说这些短长的人,亦可远他一些。”
洛星河嗤笑一声:“这你就不懂了。她们这些小娘,就是这般整日介你刺刺我我刺刺你,自得其乐,你这老头哪里理会里头的乐趣?”
赵攸宁叹了一声:“我是老了,华发早生……”
“好,我拿你们这一老一少都没有办法。轻功我是不会教的,你又学不会。再者无端和人争,实在无聊。你听话一些,否则我去告诉小叔和婶娘,你说来四野山庄看望我,三回里两回是偷溜出去玩。”洛星河倚在凉亭廊柱上,拨弄着斜生在身侧的一株美人蕉。
洛颜颜美目圆睁:“太卑鄙了!”
洛星河摇摇手指:“非也非也,我可是替你遮掩了这么久呢。”
赵攸宁把他拽到身旁坐下,问洛颜颜:“你说的这个和昭,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娘?”
洛颜颜点点头。
“她既惹得别人说比你气派十倍百倍,那是什么情形?”
洛颜颜的父亲洛旭英是义兴首富,母亲颜氏是故江苏布政使颜钦越之女,在这义兴城中家世无人能比,赵攸宁故要问上一句。
洛颜颜却不肯说了,负气道:“好了好了,我不学什么武功了。”
赵攸宁点点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若真的觉得及不上人家心中不忿,那就自行修炼。可若只是一时之气,气过便罢了。”
洛颜颜也是之前被几个闺中好友激了,才不管不顾跑来找洛星河。她缠着洛星河吵了一通,便回城去了。
洛颜颜走后,日头落到了云中,方才艳艳丽日映照的一片花海黯淡了许多。洛星河倚在廊柱上远眺,半晌,轻笑了一声:“你是不是想起了,另一个小娘?”
赵攸宁走到他身后,轻轻拢住他的手:“和儿是三月初三的生日,她母妃就唤她小名三三。如今算来,她是初初及笄,长成大姑娘了。”
“怎么?你觉得这个莫名出现在义兴城,惹得颜颜都会妒忌的和昭,就是我们的小郡主?”洛星河语气轻松,神情却并不放松。
这个小郡主,七年前便见识过她的厉害,安生这些年,若和昭真是她,谁知她出现做什么?再来下一次毒?
赵攸宁经不起第二次折腾。
“她只有那么小一点被接到我身边,今年却已经十五了。”赵攸宁望着与洛星河交握的手,低低道,“这些年我过得极好,却不知她过得好不好。”
“晋王殿下薨逝七年,如今世上唯余一个赵攸宁。”
赵攸宁笑了一声:“正是。”
“你也不必担心,赵令和贵为襄阳郡主,自然不会吃苦。”洛星河劝慰道,但他心里也明白,一个小女孩失恃失怙,纵有华衣美服千厦万间,终是凄苦。
“我不见她,对谁都好。我死了,她或许还心念着我几分好,可我若还活着,便是灭她一家的仇人。于她,实在是煎熬。或许当初,我便不该将她养在身边。”赵攸宁缓缓道,“爱恨难销,恩怨难解。”
三日后,四野山庄收到一份拜帖,附各色珍奇药材二十八种十二箱。
洛星河举着那封拜帖,朝赵攸宁大笑道:“不错,很好,你晋王府的家当是不是都给了她?出手真是阔绰,好得很!谢谢她一片孝心了。”
赵攸宁接过那封拜帖,紫金笺云纹印,大喇喇的皇族规制,上书八字:
虽闻不见,偏要一见
洛星河递给他一个画轴,他缓缓展开那幅画轴,一个明眸善睐的宫装少女映入眼底。
赵令和长大了。
她聪慧,在义兴城中造势,期待着皇叔祖现身一见,却迟迟等不到。她骄傲,说偏要一见,却只送来画像。
她和赵攸宁,咫尺天涯。
赵攸宁举着那幅画轴给洛星河看:“真论起来,和儿是比颜颜美上一些。”
洛星河抱着双臂歪着头打量,赵攸宁蹙眉道:“你瞧这么仔细做什么?”
洛星河站直了说道:“瞧瞧她哪里藏了毒针啊。”
赵攸宁当年九死一生来到他身边,往后又经历了多少生死关口才堪堪保住这条命?洛星河实在是忌惮这个四岁便会矫饰、八岁便会杀人的赵令和。
赵攸宁阖起画轴,缓缓抱住洛星河,低低道:“我如今活得好好的。有时想想,当年若非我以为命不久矣,决意与伏辛玉石俱焚,也便没有我们的今日了。”
洛星河回抱他:“是,多亏了你的和儿。攸宁哥哥,我也会撒娇,我也会认错,以后你是不是也不会罚我啦?”他学着洛颜颜的叫法卖痴。
赵攸宁抬起他的下巴:“还是要罚,换个法子。你藏在床底下的那些书,今晚我就去翻两页吧。”
……
夜里,四野山庄的澄心苑外突然惊起一群飞鸟。
屋里正漏出似有似无浮起的细微□□,随后传来唏唏索索的翻书声响。
洛星河握住床柱愤愤道:“你会记不住?分明是故意的!”
赵攸宁抱着他一只腿用力挺身,低笑道:“是真的有些难,我再温一遍书,莫急。”
洛星河颈项发红,身上密布着细汗,扭过头去柔柔地望向赵攸宁:“攸宁哥哥……”
赵攸宁猛地拍向他的臀,发出一声脆响。洛星河一下子叫了出来,随即耳朵漫上绯红,嗫嚅道:“做什么打我?”
“你再叫一遍试试?”若这样下去,以后洛颜颜喊他,该叫他如何不自在?
洛星河把头埋进软枕中,哀声道:“随你了,好哥哥,快动……”
外面的脚步突然一顿,飞也似地跑了。
洛星河埋在软枕里,笑得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