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少年已走远 80（1 / 1）
球落了，被抢在手中，比赛终于开始。
林然再也感受不到前一刻的安静，身边的人群都狂热的站起身来呼喊，仿佛他们全部的热情，都和场中比赛所有的球员一样，随着不断起伏的篮球一步步向前推进。
周浩是前锋，他一眼就能看到，也一直关注着不换眼。
待推进到对方的篮球框下，场上的呼喊声同样越来越热烈，周浩猛地停住脚步，后挪跳起，把球抛了出去。
球在半空中转了几圈后，终于进了，他便也落地了，最完美的三分球。
只是，只有林然看到了他的不对劲，周浩拧着眉头小步后退，注意力也一直放在自己的脚踝上。
第二场第三场下来，速度已是明显跟不上了。
和之前抽筋时的伤害自己一样，他使劲捶着受伤的腿。
等被队友替换下来时，周浩用毛巾裹住了脑袋。他认为输了，被自尊弄得羞愧见人。
周浩是悄悄的退场，林然也同样。
他有要去找的人，只是球员的休息室并不那么容易被找到，更何况还有保安的阻拦。可不管过程怎么样，他仍旧见到了对方。
一瞬间，百感交集。
自己进去时，周浩正躺在长椅上曲着腿，用冰袋敷脚踝处红肿的地方，他周围没有一个人，林然清楚人都是他被支开的。
因为周浩的要强，从不比自己差上一分。
但又因为没了人，很多事都做得不容易，两只手要夹住三个冰袋，一不小心便掉了一只。
他弯腰下去，却怎么也够不到，几次之后，脸色已经是很黑了。
在正放弃之时，一只手捏着冰袋伸进了他的眼里。
周浩一愣，没去接，反倒是先抬头，看清后又是一呆。
林然看他没动作，便把冰袋放在椅子边，自己迈步上来，冲着对方面无表情地说，
“真没想到，你竟然离我那么近。”
出口的是感叹，倒不如也是另一种的责怪，可他又能责怪谁？如果自己长点心，如果能够更早一点地去问别人，只怕不会晚到今天这一步。
所以口气里，已稍微弱了点底气。
周浩停了手，满是汗的脸上笑了笑，
“我找过你，可你生活得很好。”
他说着揽过另一边的冰袋，继续道，
“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女孩，是叫李雪吧。”
“可不管怎么样，你就不应该不告诉我。”
“告诉你又能如何，你有你的安静生活，我也有我自己的拼搏岁月。”
因为他知道，进入到他人的世界，势必会把对方的生活扰乱。
离开前已经是够狼狈了，如今归来也最不愿意去见故人。无论是林然，还是当初的队友们，他一样的都怕。
可下一句林然的反问是最有力的，
“我们不是兄弟么？”
“都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啊。”
周浩苦笑般地说，语气里充满了自嘲。
“我是被人赶出去的，一身晦气。”
“那和我又有什么区别，我也是被抛弃的，一身厌倦。”
两人互相自嘲，说着说着都笑了。
“我以为这一辈子都可能见不到你了。”
林然口气一酸，眼眶红红的，那毕竟是自己曾经最在意的朋友啊，又当做兄弟，互说秘密的人啊。
可再一次说上话，竟得等到数年之后，让这安慰，写不成寒碜的句子。
周浩听着也心里难受，倒是他一头的汗，流过眼角时滑下来，像是他哭了。
眼泪是咸涩的，汗水也是。
两人彼此看着，细细打量起对方，话里也已是停顿了。
不多说的时候，反而更容易平静下来。
林然回想刚才的对话，自己却又说不清楚究竟是谁对，是谁错，周浩的一切症结在于他离开得太过于狼狈，也一直都在背负中行走，林然则是真的忘了，若不是林婷地突然提起，只怕让他自己想起那个“兄弟”，还得再等上好一段日子吧。
如此看待自己，已是突生了羞愧。
这期间，两人都不说话，等到周浩脚部的痛意压下去后，他便起来走了走，而后仍翘起那只受伤了的腿，歪着身体，却碰不到支撑的地方，眼看着就要倒地，林然急忙上去扶稳他。
姿势一如曾经的背后相依，那种熟悉的感觉一回来，连动作中都透露出了合拍。
周浩挨着他，
“我现在才感受到，如果当时有你一直在，该有多好啊。”
“现在也不晚啊。”
他们合起来的年龄才不到自己要走的人生一半，说着这感叹，也是太早了。
周浩坐了下来，林然也靠近他，举措亲密，仿佛又到了从前，两人打球打累后互相倚靠着休息。
也像那时候一样，林然安慰道，
“没事，一切都会好的。”
没有说明到底是对方的脚，还是今天的这场见面。
周浩如同听懂了般地狠点了下头，但同时，自己也有疑问在，
“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他不相信林然会看体育频道，或者当地的体育新闻。
被问的人也没有隐瞒，只是稍微加工了点，
“我托人找你，昨天那人说，看到过你在打篮球比赛，又正好的，整个Z市仍在比赛的只有这儿了，我就过来看看，权当碰碰运气。”
“那你运气不错。”
还说着话，身后轰隆隆的声音突然间地没了，周浩眼一抬，
“比赛结束了。”
前半场算是落下了，他又看向林然，
“帮我个忙，出去看看现在的比分。”
“你还要上场？！”
都已经这样了，周浩难道还要上去？他见过拼的，但没有想到会这么不要命。
对方却是捏了捏冰袋，带着汗水笑道，
“没有，我只是想心里有个底而已。”
“你就那么在乎输赢？”
好像从自己认识他起，周浩就是一副眼中满是输赢的样子。
他能看重的那些东西，也是长久以来的动力。
林然却不觉得好，只要是超出一范围，便成了另一种变态的心理。
所以就没有听他的话，可自己又呆不长了，因为参加比赛的人都快要回来，周浩与林然约了个时间，
“晚上七点，我到你家小区外找你。”
“可你的脚？”
“没事，旧伤，处理一下就好了。”
说起来云淡风轻，但听者一阵翻江倒海。
无论是谁，他们每一个人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