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初始愁滋味 60（1 / 1）
“你还问？不怕今晚也吓得不敢睡么？”
童柔回头白了他一眼，方远听了后“嗤嗤”地笑。
她张着口型，林然脸色一黑。
“大不了还跟你睡，再讲那个感受。”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苦逼，又被同一个女流氓调戏。
自己还要说点什么，对方已转身留给他一个背影，看着和某个人很像，他顿时心里“咯噔”一下，那人不会出事了吧。
这多出的感受，却没有得到结果。
林然又低头看了看手机，这已经是第十八个发出去的回复，冉玉还是亮着，仍得不到回应。到底怎么了？
他回去后躺在床上深深地思考，可一点头绪都没有。
再过了一天，已是到了那场冥婚的边缘。
方远早早就过来了，林然和童柔都还没起来。
她亟不可待，拉扯着两人到车上，他们却都还打着哈切，一脸的没睡够模样。
过去的时候，方远吩咐着一些事，林然就听了个大概。而后车越行越偏僻，路过城村边界时，一地的柏油路变成了另一种灰白的水泥路。
路上有石子，跌得两人屁股生疼。一下子惊得没了睡意，反倒观赏起窗外面的风景。
总觉得有些萧瑟，本来种上庄稼的田地里却是灰一片，红一片，好像一块癞子头上的疮疤，让初来乍到的两个人沉重了些脸色。
童柔被气氛感染，收回视线跟副驾驶座上的方远说起话来，
“这外面是怎么了？土地颜色不对啊。”
“污染呗，全是重金属。”
“喔。”
林然听了也觉得心里躁得慌，索性扭过头闭起眼假寐，可又静不下来，一地的石子路还在跌着他的屁股。
人越往里面，声音越大，屋子也同样多了起来，不时有穿着白衣的人路过车边，司机放慢了速度小心地避让。最终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下。
方远付了钱，几个人出来后揉了揉屁股。
林然抬头先看了天色，灰压压的一片，说不出是要下雨，或是什么心情。但这烦闷的颜色，只会让人更加心烦意乱，
他低下时，自己也抬脚跟着进了屋里，外头的声音已是更大了。
三人出了正大门，斜对面一间全开着的屋子，其中放置着一口棺材，入眼漆黑的棺木，她们赶紧把视线挪开。
却不想，一会儿后又抬进另外一口，浑身都是黄色的泥土，有些地方还被开裂了。
刚一进门，不小的院落一瞬间沸腾起来，除了那头棺材的父母，其余人都躲进了屋子里，甚至背着身连一眼都不敢看。
林然惊讶地发现，这里竟没有一个小孩子。
而方才还注意着的棺材，在抬棺人的放置下，和另一口并排靠在一起，前面也摆上一张死者生前的照片，看着边缘里有些泛黄。
毕竟已有七八年了，时间还是留下了一些痕迹。
待都安置好了后，接下来便是女方的父母上去都哭了一场，林然听不懂他们喊的话，却也格外压抑得很。
往往在这个时候，记住的人又是把痛苦再回忆一遍，心里的感情掺不得假，睹物思人的眼泪流个不停。
男方父母上去劝了劝，安慰着体己的话，差点哭倒的两个人被如今的“亲家”扶了下来。
方远眼睛闪了闪，贴着童柔一阵耳语，童柔又告诉他，
“要开始了。”
果然，也在不久后，人群中走出一个打扮着怪异的中年妇人，怀抱着一只盒子。
一步一响动，在这灰色的天里，最黑色的“婚礼”中，揭开了另一场别开生面的仪式。
只不过，举行的地方不在这里。
方远的堂叔家里头还搭着棚，刚才“新娘”进来的时候又在门前亮轿。“夫妻”间的喜房里供奉“百份”全神。对面设有矮桌，上面摆放这“新郎”照片，前面是一个苹果盘，并有大红花一朵，下缀纸缎上书：“新郎”字样。女方“闺房”中供“新娘”照片，亦如前所供，并有大红花一朵，下缀纸缎，上书：“新娘”字样。
眼落底下，还有一只盆子，已是烧了不少的纸钱，黑乎乎的积成了一剁。
在这所有的怪异中，喜房才真正让林然背后一冷，就好像黑白色里硬生生地□□了艳红，不但不合调，反而滋生了说不出的感觉。
林然退了半步，抵在门的角落边缘，眼睛又扫了一圈，这里都是冷的，连着矮桌上还在腾着烟雨的“长寿面”，他也看不出温度的意思。
其实，对于像他一样的外人，只能靠在这样的角落，因为一会儿后就会有双方的亲属一个个上去磕头行礼。
林然数了数，整整17个。
但在行过礼后，人都没有出去，一个个地贴到墙壁一边，使得屋子里更拥挤了，林然被赶到台阶上，便退了几步后又安静地看着。
他和童柔显得格外异类，蜷缩在角落里不声不响。
只是主人家也注意到过他们，方远替自己打了掩护，因为知道是外人，他们参加不了合葬的仪式。
所以只能和村里的一些外姓人一样，站在最外围观望。
入土的仪式更为繁琐，倒是锁啦一直响着，隔着一段距离淹没了另一场的哭声。
童柔看着两只棺材被埋入土中，黄泥盖住了黝黑的颜色，哭声却是怎么也压不上了。
那一阵一阵的，藏着的不舍勾出在场每一个人的悲情，童柔紧了紧衣角，生出了一句感叹，
“他们好幸福。”
死后还能同穴，那两个不大的孩子，在下面相伴着走，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林然没有侧身，他回答的也很沉静，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幸福么？”
“那也总比一个人走要来的好。”
“是啊，总比一个人要来的好。”
他复述着她的话，为自己的前一句给了解释。
林然刚说的，也是困扰了几千年的包办婚姻，现在的冥婚也是同样的意思，可却又庆幸，还能有另一个人来陪伴。
哪怕灯火通明，哪怕夜雨阑珊，还有一个人为你打伞，裹着你的影子，让你不再孤独。
林然读懂了，在这场不一样的意义中，童柔说出来的句子，彼此一辈子都不会忘掉，不单单是隐晦，也更是场景的使然。
他自己突兀地明白了一个道理，打破之前自己一直坚持着的念头。
他要独自成活。
经过此事，自己也是懂了，活在这世上，人是很难一个人过下去的，人生来就是群居动物，这是天性，也是本能。
也许林然曾经要的过逃离，只不过是想进入另一个熟悉的怀抱。所以他选择了童柔，那个还在自己身边的她。
林然抬起手，朝着天空握成拳，云慢慢地压下来，所有人都知道，暴雨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