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十八章(1 / 1)
几天后,汪洋的舅舅找到医院,大闹了办公室,要告医生擅自摘除汪洋的呼吸器,擅自剥夺了汪洋的生命。
医生委屈地站在角落,望着汪洋的母亲,她只是低着头,任凭汪洋的舅舅肆意妄为;医生将指甲深深地陷进手掌,疼痛能让她有片刻清醒,自己一直想要和患者心灵相通,难道真的错了吗?
医生开始变得害怕病人,在这种不信任的环境中日渐消瘦。
韩露抚摸着他的脸:“你一定很委屈吧,病例上写着的对患者的治疗过程,却不能反应医生与病人还有病人家属心与心的沟通,而后者才是最重要的东西。在那个情景里你们的心一定是互通的,可是悲伤后的愤怒总是容易让人错乱的,可是,你为什么没有让家属签署DNR同意书呢。”
“DNR同意书是同意让汪洋去死的协议,汪洋母亲已经失去了他,难道还要让她在同意让汪洋去死的协议上签字吗?这太残忍了,她将带着一辈子痛苦的回忆,虽然没能救活汪洋,但至少想减轻一些她的痛苦。”
韩露再次低下头亲吻了他:“你真的很善良,你不应该想要在法律漏洞上去打赢官司,你应该告诉汪洋的母亲和舅舅你的真实想法,她母亲一定能理解,只是现在太悲伤;我想他的舅舅也是能够理解的。”
肖宁关上了日记本,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凭着他的直觉他能感觉到这些文字让他有一种如梗在喉的感觉。
他觉得太阳穴微微发胀,头疼得厉害,他紧按着太阳穴揉搓,到底哪里不对,最后他也不再挣扎,就这样躺着床上直到天亮。
二零一二年
刚刚开学,旖旎就发现欧阳宇老是神叨叨的,到哪儿都喜欢四处看。第一个周末的晚上,欧阳宇约旖旎到湖边上的亭子里见面。
“怎么就你一个人呢?不会有什么阴谋吧?”旖旎看着空荡荡的四周和欧阳宇严肃的表情,故意用着愉悦诙谐的语气。
“别说话,听我说,好吗?”在隐约的灯光下,欧阳宇的眼神幽静如远空的星。
第一次看见欧阳宇这样一本正经的样子,旖旎有些不习惯:“哎哟,你吃错药啦,别闹了。”
“我没闹,我求你,听我说。”最后两句欧阳宇特意加重了语调。
欧阳宇将吉他放在大腿上,调好位置,自弹自唱:
细雨带风湿透黄昏的街道
抹去雨水双眼无故地仰望
望向孤单的晚灯
是那伤感地记忆
再次泛起心里无数的思念
以往片刻欢笑仍挂在脸上
愿你此刻可会知
是我衷心地说声
喜欢你那双眼动人
笑声更迷人
愿再可轻抚你
......
虽然有些跑调,但欧阳宇雄浑而有磁性的声音还是掩盖了这些不足,他深情地望着旖旎,那种沉重的幸福让旖旎喘不过气,因为她知道自己无法回应。
每一字,每一句都那么真实,旖旎知道,也知道她给不了答案,她也不想失去;也许,这辈子她都会这么自私,那就让下辈子再受惩罚吧。
欧阳宇将吉他放在长凳上,走到旖旎的身边:“上次,你的故事没有讲完吧?身为凡人的聿明氏却看透了犹豫孤苦之情,他八十年如一日地询问着花神为什么悲伤,花神却认定聿明氏帮不了她。”
“聿明氏的确帮不了她,只有韦陀可以拯救她。”旖旎抬起头,望着欧阳宇琉璃般澄净明亮的眼神,她不忍心打破,但那些话语还是真实如这般的从喉咙蹦出。
“可是聿明氏不是做到了吗?他在自己奄奄一息的时候,送给花神“缘起缘灭缘终尽,花开花落花归尘”。用自己划开一道光线,成全“昙花一现为韦陀,这般情缘何有错,天罚地诛我来受,苍天无眼我来开。”
“你别说了。”旖旎阻止了欧阳宇,欧阳宇才不会是聿明氏,他永远不是,她也不希望他是,他就是欧阳宇。
“我要说,你让我说完。”
旖旎一下子跑上去,捂住欧阳宇的嘴巴:“别再说了,对不起,对不起。”她只觉得眼睛灼热难忍,眼泪就要决堤,她只好捂住脸,转身离开
望去旖旎远去的背影,欧阳宇说着没说完的话:“虽然我不愿意成为聿明氏,但如果你想我会,因为你是欧阳旖旎,而我是欧阳宇。”
1991年9月15日
今天下班回家的时候,他一进门就抱着我转了两圈,看着他久违的笑容,我知道事情解决了;他快乐我就会开心,能成为他倾诉,并可以为他分担是我能想到的最开心的事情。
这样幸福的日子会到永远吗?我知道我不够优秀,但我正努力着,我求老天让我永远陪在他身边,为此我可以用生命交换。
1991年10月5日
他最近老是爱不自觉地笑着,洗碗的时候,看电视的时候,刷牙的时候;凭女人敏锐的第六感我知道他身边一定正发生着什么事情;我问他为什么笑,最近有什么好的事情发生吗,他说你在我身边就是最美好的事情啊,他吻了我一下,他的眼神不再像以前那样透彻,但我没有看见虚假;也许,真的是我想多了吧?
肖宁重重地合上笔记本,原本就破旧的本子赫然撕裂出一道口子,他又心疼的将他合上:骗子,骗子,妈妈,你太不了解男人了,你太傻了。
肖宁死死地将被子抱在怀里,闭着眼睛,想象着那是妈妈在拥抱着他。
旖旎从后面插到欧阳宇和肖宁中间,挽着他们的胳膊:“我饭卡没有钱了,谁救助救助呀。”
肖宁瞥过脸看着欧阳宇:“当然是欧阳少爷啦。”
“在这件事上,你们俩永远是一个战队。”
“我要吃红烧肉,糖醋排骨。”旖旎笑着说。
“那我要吃粉蒸牛肉,家常鱼。”肖宁也附和道。
“你们干脆来个满汉全席得了。”欧阳宇抱怨地说。
“这个提议不错。”旖旎和肖宁点着头说。
“什么不错啊,你们有点良心好不好。”
1991年10月12日
已经12号了,月经依然没有来,我但并不恐惧;与其说害怕,不如说期待,我期待着我们爱情结晶的到来;我求老天,如果可以,如果是真的,请给我一个像他一样优秀的男孩吧。
1991年10月20日
送他上班后,我去了妇幼保健院做了检查;我的祈求灵验了,我有宝宝了,我在医院的走廊上转了好几个圈,想着如果他看见了一定会说我太淘气,我克制住喜悦,来到了他们的医院门口。
我从来没来过他的医院,我决定在外面等他;医院旁边有一座老楼,上面爬满了爬山虎,碧绿如深山里的城堡,只是旁边崭新的楼房提醒着现实。
透过老楼旁边的铁门,可以看见延伸进去的公路两旁繁茂的梧桐树,好漂亮,我想着他每天从这里经过的时候,心情一定很快乐吧,因为真的很漂亮。
刚走到医院门口的“好再来”面点铺,老板热心的招呼着:“进来瞧一瞧哟,不好不要钱啊,好再来好再来,保证你下次一定会再来啊。”我决定边吃边等他。
他带着公文包从公交车上下来,紧随其后的一个女子,挽住了他的胳膊,他推辞了几下,最终还是接受了。他接受了,他接受别的女人挽着他。我感觉我的天一下崩塌了。
肖宁一下子将日记本从床上扔到了床下,吓了室友一跳,冷静几分钟后,他小心翼翼地捡起日记本,轻轻地擦拭着。
1991年10月21日
晚上,依偎在沙发上,我坐起来看着他眼睛问他会娶我吗,他说当然会,我说那我们尽快去登记吧。我看见他眼里光闪躲,挂着的笑容也僵起来,他说他还不想这么早结婚,让我再等等。
我没有告诉他我等不了,因为一个小生命正在到来;我的爱情里容不得瑕疵,如果他的心分给了别人,那我留着又有什么用呢;我不能告诉他孩子的事情,他会阻止他来到这个世上的,我决不允许。
1991年10月25日
我把屋子重新收拾了一遍,我做了一桌子他爱吃的菜,饭桌上我问他,你爱我吗;我问我最近怎么老是这么感性,说我们现在的生活不好吗;我不知道,看着他熟睡,我最后一次吻了他,我真的希望不是最后一次。
1991年10月26日
我离开了那个装着我前二十年最美好回忆的地方,简单的些许东西,我却收拾了一个多小时。别了,我舍不得跨出去,我摸了摸肚子,对,我并不是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