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1 / 1）
二零零二年
５月１８日，星期三，放学后旖旎在校门口小弟从附小赶来她学校。
旖旎带着小弟来到教室：“还好，他们都走光了。”
他们刚把书包放下，就有两个同学抬着垃圾桶回来：“哟，旖旎，还嫌捡的瓶子不够，想回来再看看吗？”两个嘲讽着说道。
“关你们什么事啊，你们这群只知道好吃懒做只知道用爸妈钱的人。”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说就说．．．．．．”还没说完就已经被小弟拉到隔壁班教室去了。
“旖旎，你干嘛捡瓶子啊。”
“我没有，你别听他们瞎说。”
“生日快乐。”肖宁从包里掏出一个纸杯蛋糕，上面本来有一只熊猫，现在却什么也看不清楚。
旖旎尝了一口：“好甜，没想到蛋糕这么好吃。”
“那我以后每年都给你买，这么大的。”肖宁用手比划着。
“不，要这么大的。”
“这么大。”
“这么大。”知道两人将手伸到背后，弯曲到最大程度，才罢休，整个教室回荡着他们的笑容，她不知道不久后他们又要分离。
“不错嘛，现在画得好多了，至少有一点像我了。”肖宁手拿着旖旎为他画的画，咬着手指说道。
“当然，这几年我可没有偷懒。”
“旖旎，你以后想当画家吗？”
“画家哪有那么好当啊，不过如果能和画板过一辈子也挺幸福的，你呢？”
“律师。”肖宁干脆地回答道。
“为什么呢？”
“你不觉得电视里的律师很帅吗。”肖宁并没有告诉旖旎只是因为家里那几本妈妈舍不得扔得法律相关书籍，也许那是他接近另一个人最好的机会。
“是挺帅的，你一定能成为大律师的。”旖旎将手肘靠在桌上，用手捧着脸。
“你也一定可以成为名画家的。”
回孤儿院的路上，她依然像往常一样走进那条深幽的小巷，充满历史感的院墙上面爬满了爬山虎，一次路过的人曾告诉旖旎蛇喜欢躲在爬山虎，这让她每次经过这里都贴着另一边墙壁，摒住呼吸。墙上有些裂缝，爬山虎就扎根在里面。原来在生命面前，坚硬的墙壁也无能为力，旖旎这样想着。
刚走到门口，正在捆纸箱的爷爷抬头笑着对旖旎说：“今天战果怎么样呀？”旖旎已经是这里的常客，因为她性格讨巧，所以大家都很喜欢她。
旖旎打开书包，将班上同学丢掉的本子，捡来的空瓶子，路上捡的铁块一起倒了出来。爷爷给她数了数瓶子，一个一毛钱，又称了称本子和铁块。
“一共２块７，给你３块吧。”
“谢谢爷爷。”旖旎将钱小心的收好，乐滋滋地想着那天的到来。
第二天早上望着朝门外跑去的旖旎，林阿姨提着馒头和榨菜喊道：“旖旎，午饭忘了拿。”
“不用了，班主任说学校扶贫，以后我可以在学校吃午饭了。”
二零零三年
时间总是在期待中过得格外快，转眼间一年就到了，现在的旖旎已经不是那个只知道车站的女孩。
５月１８日，她和肖宁约在了游乐园门口，肖宁气冲冲地跑过来，经过去年的事，他再也不想迟到，不想看到旖旎泪流满面的样子。
“我请你去游乐园。”旖旎掏出一个口袋，里面有一叠钱。
肖宁吃惊地问：“你哪来的这么多钱？”抢过来打开一看，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心紧了一下。
“怎么这么多零钱？”
“你放心，这些都是我挣的，不是偷来抢来的。”旖旎将钱抢回手里，平静地说。
“你捡瓶子挣的？”
“怎么，你嫌我捡瓶子丢人吗？”
“旖旎，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有钱，你不用过得这么辛苦的。”
“我一点都不辛苦，真的，拿着自己亲手挣的钱的感觉很充实，很幸福，而且收废品的爷爷奶奶人超好的，有一次，爷爷．．．．．．”
肖宁在旖旎面前永远是最糗的，摩天轮上肖宁死死地抓着座椅，旖旎却兴奋地从这边走到那边，弄得车厢摇摇晃晃。
“我求你了，旖旎，别动。”
旖旎看着她笑得更开心了，看着旖旎灿烂的笑容，肖宁想着肖筱如果来的话，肯定也会笑得这么开心，这两年肖旭和王兰愈发忙碌，说好的带他们来游乐园却一推再推。
经历了好几个惊险项目的肖宁，脑袋晕晕的，看着眼前的跳楼机，他死死地抓住栏杆，旖旎则一个劲儿地拉住她，最终他还是坐上了跳楼机，旖旎在旁边“啊，啊”大肆地宣泄着。
旖旎就是这样大胆果断地表达自己的情感，勇敢的面对生活，这就是她所认识的旖旎，肖宁这样想着。
快要到出口的时候，旖旎突然停住：“为什么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这么快呢，我们来比赛谁先跑到出口吧，输的人要答应赢得人一件事。”
旖旎拼命地跑着，就像一直以来她努力抓住生活中的每一份美好一样，她想要的东西老天从来不会让她轻易得到，而也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模式。
“你赢了，旖旎，说吧，你想让我答应你什么？”小弟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不停地喘着气
“小弟，你是不是都没好好晒太阳啊，都不长个。”旖旎摇着头摸了摸小弟的头：“要什么呢，我还没想好，先欠着吧，到时候可不能耍赖。”
“我不耍赖。”
在接下来的周末，肖宁带着肖筱来到游乐园。旖旎和肖筱的性格是完全不一样的，肖筱单纯，就像清可见底的泉水；旖旎坚强热情，就像那火焰有着金色，红色，蓝色的光。他们的美也不同，肖筱长着一双杏仁眼，而旖旎则是丹凤眼，她们有着让人陶醉的美，却截然不同。
肖筱被进门的风车吸引住了眼球，用嘴吹动这个再吹动那个，笑得合不拢嘴，然后跑到肖宁身边抱着他：“哥哥，好累啊。”
“傻瓜。”肖宁摸摸肖筱的头说。
刚跑出去几步，肖筱又停了下来，扭着身体看着肖宁：“哥，鞋带儿散了。”
肖宁走过去，蹲下身来：“肖筱，你也蹲下来，我们一起系好吗？”
“好。”
“看，像这样，一只小兔子，两只小兔子，钻进兔洞里，跑了。”肖筱一边跟着肖宁粘着口诀，一边系着鞋带，转眼间看着系好的鞋带，她看看鞋带又看看肖宁，“咯咯”的笑起来。
旋转木马，肖筱坐在上面就不肯下来，肖宁只好又为她买了一张票，随着音乐响起，银铃般的笑声不绝于耳，而上次旖旎说：“太无聊，我才不要坐。”
公交车上，肖筱坐在肖宁身边，累了一上午，她安静的睡着了。到站后，他轻轻摇醒肖筱，下车后，看着肖筱眯着眼睛，一步一摇地往前走的样子，他笑了。他把肖筱背在背上，很快就听见她微微加深的气息声，她就是这样一个不知道危险的孩子，但他愿意保护她一辈子。
二零零四年
恐惧意味着软弱，而软弱则只会给孩子间不够成熟的交流带来一种名叫“恶意相向”的信号。
自从上次王力骂肖筱是“孤儿的妹妹，小叫花子以后，交流时她总是恐惧着的等待着小朋友即将说出的话语，因此也变得吞吞吐吐。
她每天心情都不好，每刻都充斥着一种抽筋般的呕吐感，可是她却无能为力，不知如何去面对。
看着肖筱越来越少出现的笑容，肖宁知道一定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而且正一步步吞噬肖筱善良单纯的心。
走在回家的路上，肖筱突然躲到了肖宁的背后，肖宁看着对面男孩狡黠的笑容，他真想撕烂他们的嘴角，不断被肖筱拉紧的衣角，催促着他赶紧离开。
惬意的下午，王兰正坐在沙发上吃着水果看着电视，肖宁走到她的身边：“妈妈，肖筱在幼儿园被孤立了。”
“你瞎说什么，肖筱这么乖，怎么可能？”王兰瘫软的身体因为惊奇而一下子坐直。
“我没胡说，是真的。”
“可是为什么呀？”
肖宁知道为什么，可是他说不出口，至少不想亲口说出来，他低下头，静静地站着。
王兰特意去学校接了肖筱，孩子们“恶意相向”的世界让她吃惊，也心痛不已；夜晚，她和肖旭谈论起了这件事。
“现在的人素质怎么这么低，会不会教育孩子。”肖旭继续夹着饭菜，只是稍稍加大了声量，好像这样别人就知道他是愤怒的。
“你别吃了。”王兰一下将筷子放在桌上。
肖旭愣住，又笑着说：“小孩子家，闹着玩的，过几天就好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风凉话，肖筱被孤立了，你要是去学校看到她的样子，你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好了好了，明天我就去一趟幼儿园。”
他们争论着，肖宁默默地坐在旁边，头却越埋越低，他了解肖筱的痛苦。
情况并没有好转，肖旭和王兰就这件事情争论了好几次，这是第一次王兰觉得带肖宁回家是个错误。
“每天都争论这个问题你累不累啊？”刚一回家就被王兰拉到沙发上说起那件事，肖旭生气地说。
“女儿是我一个人的吗？整天看见她愁眉不展的你不心疼我心疼。”
“我不心疼，我比谁都疼，可是能怎么办，你说怎么办？”想要起身又被按回沙发的肖旭摊开双手。
“你是当家的，你不做主谁做主。”
“我做主，好，大不了把他们送到苏州去。”
“苏州，不算远，可以。”王兰却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可以什么，要去你去，我总不能把我厂搬了吧。”
“我去就我去。”王兰自以为自己有这么多年的工作经验，到苏州一样能进好的医院，虽然好不容易爬到主任的位置，但为了女儿，也没有什么舍得舍不得了。
这天放学刚走出校门口的旖旎就看见肖宁站在门口，他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没上课吗？”
“没。”肖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啦？”
“旖旎，今年的生日我可能不能陪你过了，我今天提前给你过好不好？”
旖旎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为什么？”
“我和肖筱要转学到苏州的学校去了。”
“为什么？你不可以再离开，不可以。”旖旎近乎吼叫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