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1 / 1）
她稳住了身体，慢慢地趴在油的边缘，像凯文一样“啊”的大叫一声。
欧阳宇笑着跑了出来，在旖旎的求助下想要去扶起她，却一下子摔倒了；旖旎笑着站起来：“让你想要害我，哼哼。”
欧阳宇趴在地上，小脸疼得发红，不住的冒汗，不停的哭喊，旖旎怕了，她第一次这么恐惧，她下楼去给欧阳轩打了电话，又上楼陪着欧阳宇：“对不起，对不起，爸爸马上就回来了，你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晚上，欧阳轩和朱琳带着打着石膏的欧阳宇回来了，刚一到家，就一只手拉过旖旎的手臂，另一只手不留情地打了旖旎身上，旖旎呜咽着流着眼泪，欧阳宇吓得哇哇大哭。
“这小妖精留不得，这才来不到一年，你看她都干了什么好事，送走，送走。”朱琳松开旖旎，从沙发这头踱步到那头。
“你不要小题大做好不好，小孩子间的恶作剧哪有这么夸张。”欧阳轩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想要安抚朱琳。
“夸张，你看她平时在你面前表现得多么乖巧，结果呢？这才是她的本来面目。”朱琳停在欧阳轩面前，在空气中挥动着手。
旖旎恐惧得蜷缩在角落，好像这样他们就能忘了她的存在。欧阳宇也哭得更伤心了，电影里凯文这样做的时候，大家不是笑得很开心吗？摔倒后坏蛋不是照样站起来生龙活虎的吗？可为什么现在却变成了这样，为什么舅妈要送旖旎走呢？
争吵继续着，争吵声，哭喊声，最后还加入了破碎声，整个闹剧直到深夜，万家灯火熄灭，才逐渐停息。
欧阳轩自然是做不了主的，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旖旎被送走，却无能为力，他爱这种做父亲的感觉，他在内心意识到也许这辈子他都不可能在做父亲的。
事情发生后，欧阳宇就被送回了家，所以旖旎最后在他脑海里留下的是她蜷缩在角落，恐惧而伤心的哭泣着，那些眼泪在往后的漫长岁月里一直在欧阳宇心里继续流淌着。
晚饭时，欧阳宇对爸爸说：“爸爸，那不是旖旎的错，可以让舅舅把旖旎接回来吗？”
话音刚落，一巴掌落在了他的脸上：“你给我闭嘴，你看你都干的什么事儿，知不知道，我们一家人的生计都在你舅妈手里，你要是再敢提这件事，我就打烂你的嘴。”
“有你这么教育孩子的吗，他是你儿子。”说着妈妈拉着欧阳宇回到了房间。
一九九六年
客厅里充满欢声笑语，陆续进来的人轻轻地握握王兰的手，然后走进那个温馨的小房间。
肖宁站在客厅角落，听着他们的欢声笑语，他感到一种东西在从自己身上丢失，只是他还太小，并不明白那是什么。他一直排斥走进那个房间，小脑袋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也许不进去就不会到来。
看着出来的人满脸笑容，他轻轻推开未锁的房门，走了两步又跑了出来。蹲在墙角哭了起来，他知道他要失去什么了，虽然爸爸昨晚对他说：“小宁，以后你就是哥哥了，我们一起保护妹妹好吗？我们一定会像爱妹妹一样爱你的。”
他停止啜泣，走了进去，摇篮床静静地躺在那里，他搬来旁边的小凳子，踩在上面看着里面的小人。她真的好小，安静的睡着，肖宁突然觉得自己无法讨厌眼前这个小家伙。
他把自己的小指头伸进小家伙的手里，她就这样紧紧地握着，暖暖的，他听见自己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和爸爸妈妈一起保护她吧。”
肖宁记得到达家后，在撕掉翻到第六张日历的一天早上，妈妈穿着睡衣跑进客厅，兴奋地叫嚷着：“快看快看。”
那是一个白色长形的东西，上面有两条红线，爸爸看后也兴奋地叫着：“两条，两条。”抱着妈妈转了好几圈，晕乎乎地将她放下后，又抱起自己转了两个圈，问道：“小宁，你开心吗？”
肖宁并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只是看着爸爸妈妈这么开心，他也开心，他笑着说：“开心。”
早上刚到医院，放好东西，王兰就从三楼下到二楼，刚一进办公室，她就兴奋地说道：“玲玲，我怀孕了。”
医生也兴奋地站起来；“是吗，恭喜你。”
“你之前不是说我怀孕的可能性很小吗？”王兰坐在给病人准备的凳子上，一只手托着脑袋，但两眼放着光。
“是啊，正常情况下一年无保护的性生活还没有小孩的话就可以诊断为不孕，你当时都超过一年半的，所以我的诊断是没有错的，但也可能是你压力太大，要子心切，导致体内激素不平衡，不过，现在好了。一个那么乖巧懂事的孩子还不算，现在老天又送你一个。”
“是啊，肖宁到这个家将近一年的时间，的确给他们带来很多快乐，肖旭的生意蒸蒸日上，自己也快要升办公室主任，肖宁就像是他们的福星。”王兰在心里这么想着。
玲玲推了一把王兰：“想什么喃？”
“只是在想肖宁真的是我和老肖的福星。”
“那你可要好好待人家。”
“知道，我先上去了。”
小弟走后的孤儿院空旷寂寥，旖旎并不想再接纳任何人进入自己的生活，一次次被剥夺幸福的滋味太苦涩难耐，她用假笑友善地对待所有人，也隔离所有人。
白天她总是搬起画板到院长办公室门口的走廊画画，里面的每一种类似电话铃声的声音都能让她骤然起立，傍晚晚饭一过，她就溜进阁楼，她相信欧阳爸爸的话：“书籍可以带给人智慧与力量。”
当人类所需的在精神上缺失时，他们总会用恶作剧来填补内心的空虚，以此证明自己的存在。那群孩子依然时不时地捉弄旖旎，只是旖旎懒得理他们。
她知道吃饭多带一双筷子，因为也许你一扭头筷子就不见了；知道喝汤前用筷子搅一搅碗底，也许里面有不明物体；知道在夜晚回寝室时用卡片打开被锁的门。
二零零一年
站在电话亭前，伸手就可以触碰到按键的感觉让肖宁感到很安心，因为电话那头会连接上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每一声按键音都像一阵锣鼓声，声声入耳，震击心灵。
嘟声在不断地延续着，各种思绪也涌上了肖宁的心头，旖旎还记得自己吗？她想见到自己吗？
“小弟吗？我是旖旎，我是旖旎。”旖旎兴奋地对着电话呼喊着。
“旖旎，你怎么知道是我？”旖旎怎么会知道是他，这只不过是旖旎每次接电话的开始。
“你这个骗子，你不是说会给我打电话吗？你让我等了这么久。”旖旎在电话的那头哭得稀里哗啦。
“不是的，不是的，我一直都想打给你的。”
“那你以后不能再失踪了，你保证。”
“我保证，旖旎，我今年满七岁了，但你知道我不止七岁，下学期我要上一年级了，你呢？”
“我？可能一辈子呆在孤儿院吧。”带着些许失望，但更多的是平静。
“你不上学吗？爸爸说上学以后才能成为有用的人。”
“孤儿院的孩子哪里有钱上学。”语气中开始带着遗憾，而更多的是无能为力。
“我有，我有，我给你让你去上学。”
“你哪里来的钱，当年阿姨给我的，说是妈妈留给我的爱。”
“那我怎么能用呢？”
“没关系的，妈妈一定也会爱你的。你去跟校长说说，让她帮你找学校，我给你钱。”
“我试试。”旖旎深知小弟的钱是怎么来的，她不想觊觎，可是她更不想像孤儿院的那群傻子一样，在孤儿院孤独终老。她，欧阳旖旎，绝不要这样的人生；她发誓，会报答小弟的。
“旖旎，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孩，你一定可以的。”小弟在笑着，就好像她能看到一样。
“那你明天还会打过来吗？”旖旎紧紧地握着电话，小心翼翼地问着。
“我明天一定打过来。”
晚饭后，旖旎来到院长办公室，每天晚饭后，院长都会在办公室打开收音机，跟着音乐翩翩起舞，那是院长心情最好的时候。
旖旎站在门口，在脑海里一遍一遍演练即将要说的话，“嗒”的一声，音乐停止，收音机被关掉。旖旎轻轻拍了拍脸蛋，手半握着轻轻扣门。 “旖旎啊，今天怎么不像平时的你呀。”院长舒服坐在椅子看着一本正经的旖旎。
“院长，我想拜托你件事。”
“说吧，弄得这么严肃。”
“院长，我、我想去上学。”
院长有些吃惊，这是孤儿院里第一个提出上学请求的孩子，她微微抽开手边的抽屉，露出里面的信封，里面的钱当然已经荡然无存，只是信封上写着“请照顾好我的女儿”格外明显。
这些信封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寄到孤儿院，院长一直不知道是谁寄来的，而她最先想到也是眼前这个来路不明却聪慧的旖旎。
“难道她察觉了什么？”院长暗自想着，看着眼前的绿萝。
看着院长眼前这陌生的状态，旖旎开始有些乱了阵脚：“院长，院长，我有钱。”
“你有钱？”院长惊奇地站了起来。
“不是不是，院长您别激动，你知道我以前的欧阳爸爸吗？他想资助我上学。”
院长“啊”的一声，脖子却伸得更长了，她又低头看看抽屉里的信封：“不是欧阳轩，那这是谁呢？看来以后得对这丫头好些才行。”
“但他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你能帮我联系学校，我拿钱回来吗？”旖旎继续试探性的问道。
“好啊，我明天就去帮你联系。”院长重新坐回椅子上，露出浅显的笑容。
其实当年的情况院长是了解的，她也知道欧阳轩对旖旎是有情分的。
“那你什么时候先去把钱带回来，我帮你联系学校。”
“谢谢院长，谢谢院长，我一定尽快。”
第二天一大早旖旎就带上画板和一幅已经画得出不多的画，在有人经过时，就拿起笔装装样子，整个上午她都像一只竖起耳朵的猫，留意着里面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