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送死之人公仪坷(1 / 1)
还是这日,午后时分,邙山脚下的茶寮,也就是昨日宫一等人歇脚的茶寮,公仪坷风尘仆仆,下马走入棚下,捡了一个最干净的桌前坐下。
跟随而来的清俊侍从将马栓在一旁,也坐去了公仪坷的旁边,向茶寮老板要了一壶茶。
“得到的消息,这禽风寨新的寨主真的叫南爷?”公仪坷皱眉问,望去那邙山的方向。
侍从倒了两碗茶,然后说道:“据属下得到的消息的确如此。禽风寨在那年侯爷将三位当家擒获送去衙门后便散了,一年后重新安营下寨,那寨主便一直被人称为南爷,全名不详。”
公仪坷喝着碗里的茶,皱着眉,从现有的消息可以知道那南爷必定是认识甚至与宫一极为熟悉的,所以古又才会毫不抵抗,任由南爷将宫一带走。
可是什么人与宫一极为熟悉,又名字里极可能带着一个南字呢?或者不应该说与宫一熟悉,而是与公仪空桐熟悉。
七年前,浴血奋战,带着启明殿下逃离皇宫后便下落不明的少师,向南枝。
公仪坷桃花眼望着边角缺损盛着茶水的碗,勾起了一抹笑,笑意在眼底是暗暗的讽刺。向少师,是你吗?一天一夜的时间,你是不是已经将一切都告诉了宫一,而宫一会不会相信呢?
古又这个闷葫芦是绝对不会阻止的,所以宫一现在究竟是宫一还是空桐?
公仪坷一碗茶还没喝完,便起身吩咐侍从道:“华镜,你留在这里不必跟我上山,若是我放出信号即刻按照我之前说的去做。”
说完,公仪坷走去一旁,牵出了自己的马,翻身而上。侍从华镜走到公仪坷马下,说道:“侯爷一切小心。”
公仪坷点点头,便扬起马鞭,一声惊蹄,朝着邙山山顶而去。
寨子前方落马,公仪坷朝着寨门走去,一人在勘察岗上冲着下方的公仪坷呵斥:“什么人,报上名来!”
“在下公仪坷,特来拜见你们南爷的。”公仪坷桃花眼笑得风流十足,朝上望去,看着那小兄弟,“小兄弟只需去告诉你们南爷是公仪坷来了,必定会放行的。”
那小兄弟将信将疑地朝着对面一个勘察岗上的兄弟看去,二人打了个手势,那说话的小兄弟便朝着下方的公仪喊道:“等着,不许乱动。”
公仪坷点点头,那小兄弟便跑进了寨里,寻到向南枝。
此时向南枝正蹲在一棵巨大的枯树下,刚刚问完古又话,大致明白了这七年来发生的一切,然后便满脑子的疑问,就算一个个拎出来都是一团乱麻。
麻烦的很。
而向南枝最讨厌麻烦,此刻正惆怅烦闷不已。那守寨的小兄弟便寻到了向南枝的面前,乍一看南爷这玉树凌风的模样,还没认出来,缓了缓才道:“南爷,外边有个叫公仪坷的人说要见你。”
“什么咳不咳的,自己找服药吃去,没看见爷正烦着吗?”向南枝蹲在那儿还在思索如今应该怎么办,要怎么才能让空桐想起自己,还有那木千青是什么人,竟然敢对空桐用毒迫使她失忆。
他这里似乎有一枚药可以解天下奇毒,但是不知道对这个叫奈何的古怪毒管不管用。
那小兄弟见南爷一副不耐的模样,又见他对公仪坷这个名字一点反应都没有,想必是不认识的,心中暗道那人就是个长得好看的骗子,正欲回身将人轰走。
旁边一个人出声了:“阁主。”
这人忽然出声,小兄弟才发现原来这里除了南爷还有一个人,无声无息就像鬼一样,小兄弟心中害怕,咽了口唾沫,离开的就慢了。
而这慢下的一刻,恰够向南枝从古又的那句阁主中回忆起公仪坷是谁!
空桐十岁那年已经开始初建羽翼,最先开始的是物色自己的驸马,她说丈夫这种东西必须从小□□,不然以后嫁过去是要无端多出许多摩擦的。
而这摩擦二字,听得向南枝当时是浑身寒栗。
然后空桐似乎还说,这选中的驸马必定要足够聪明足够忠心且没什么野心,这样她才放心将冥阁交予他手去训练。
当时乐少寒问空桐可有人选,空桐答了一个人,那人便是公仪坷,陵南老郡王最疼爱的庶子。他对这些是没什么看法的,而乐少寒当时似乎略微疑虑,觉得此人心性太飘,不够坚定,且人在陵南,互通消息不易,不是最佳人选。
然而空桐却说,正因为不在北襄,这人才最好,最方便为她训练冥阁而不被旁人发现,无端招惹麻烦。也正因为其人心性飘忽,才不会有太大的野心,够安分。
最后,在他没有发表言论,在周谨行点头赞同后,这人便初定了空桐未来驸马的人选,只是不知为何,后来驸马之事作罢了,而冥阁却依旧交予公仪坷的手中去训练。
而到了最后,却还是乐少寒一语成谶,皇宫失火之前,空桐急诏冥阁到北襄城,却没有想到公仪坷无视命令,直到他带着空桐逃离都没有见到一个冥阁中人。
方才古又的叙述,一个词一个词,对于公仪坷的称呼一直都是阁主,加之他要将一个个词串联起来才知道古又要表达的是什么,根本没有顾及到公仪坷这个人。
所以当听见公仪坷这个名字时,他才会反应不过来。
不过他现在反应过来了,而且反应的很激烈!
“好样的,他居然敢自己送上门来,开门,把寨子里的狗全部给我放出来。”向南枝起身,凶恶地说,然后对守在空桐房门外的人说道,“看好了人,否则晚上拿你们当下酒菜。”
几个看门人哆嗦了一下立马站直了,然后高声喊“是”。那寨子守岗的小兄弟听了南爷的凶言凶语后也是立即称是又奔回去开门,顺路告诉人去将寨子里的狗都牵出来。
所以,当公仪坷笑眯眯地摸着折扇走进为他徐徐打开的寨门后,看见的就是数十条凶神恶煞的土狗齐齐冲着他狂吠。
那场景甚是惊悚,直逼的英姿飒爽的小侯爷倒退了好几步,脸色瞬间惨白,一阵风来,又撩起他的几缕发挡于眼前,那被犬欺的狼狈景象就更加鲜活了。
此时,向南枝从那一堆的土狗后面走出来,疯叫的土狗竟然乖乖地让出了一条道来,就像是士兵见了自己的大将军出现,自动让道一样。
公仪坷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多年过去,少傅乐少寒只是下贬陵南知府,少保周谨行只是降职礼部右侍郎,而曾经玉树凌风、席列将军的少师大人向南枝竟然还是在当将军。
只不过是狗头将军。
他都不知是该恭贺好,还是该叹惋好。公仪坷表情极度的扭曲,一是被这一群的狗骇的,一是对那向南枝叉腰大笑渗的。
“哈哈哈,公仪坷光明大道你不走,自己走上这条奈何桥的路,说吧,还有什么遗言,南爷我就好心听听。”向南枝双手叉腰,一脸黝黑,虽然依旧俊朗,但是也挡不住那神经质般的气质。
公仪坷甚至无奈,忽然便怀念起了乐少寒的言语讽刺,至少人神经是正常的。
“向南枝,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来?来做什么?”
“有什么好问的,叛徒之言不足为问。”向南枝立即严肃了表情,从军旅出来的人耿直,从来不喜虚虚实实那一套,于是厉声说道,“放狗!”
“等、等等!”
等也没用,数十条土狗凶神恶煞地朝着他飞扑而来,公仪坷吓得冷汗都出了,连忙运用轻功飞身而起,站在了寨门之上,又被那下方的凶狗挠着门,摇摇晃晃,险些又被吓得掉下去。
“向南枝,这件事乐少寒、周谨行都知道,你从古又那里得到的肯定没有这些!”公仪坷毫无形象地蹲在门上朝着向南枝喊道。
向南枝这一听便愣了,古又的确没有说这些,那个人也不知是不是小时候受过什么刺激,话少得令人发指,害的他知道的消息也是断断续续的,连蒙带猜。
旁边的兔幺看出了南爷的犹豫,不愧是寨子里跟在南爷身边时间最长的,立马小声问道:“南爷,这些狗是不是叫回来?”
向南枝再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听一听好了,反正要杀一个公仪坷,也不过是他动动手指的事。
于是他点点头,兔幺指挥着人将土狗都牵走了,又让人将那叫公仪坷的给五花大绑了起来。
“不用这样吧,好歹也是熟人,给点面子就不用捆了吧。”公仪坷见狗走了,便从门上下来了,一下来便被人缚住,不由哀怨道,虽是哀怨,却还是没有挣扎反抗。
向南枝没什么好脸色,只是哼了一声,然后示意将公仪坷带过来。
一间房中,向南枝与公仪坷对坐着,公仪坷此刻很是庆幸自己还是坐着的,而不是跪着的,但是身上被捆的不是很舒服,于是左右扭了扭。
“再扭就剁了你做下酒菜。”向南枝喝了一口茶,茶杯用力放去桌上,杯盖跳起又落下,发出瓷声脆响。
公仪坷不动了,很是无奈地对向南枝说:“空桐吃下奈何的确不是自愿的,但是当时的情况而言……”
“空桐也是你叫的?”向南枝怒目。
公仪坷噎了一下,咳一声,换了个称呼又道:“殿下的确是被迫失忆,但是当时的情况而言……”
“你也配称空桐殿下!”向南枝拿起茶杯又一次重重地落去桌上,再次发出脆响声。
公仪坷不说话了,侧着脸无赖一样的神情,反正他怎么说怎么错,向南枝现在是将所有的火气全都发泄在他的身上了。
可是他能怎么办呢,受着呗。
“就当时的情况而言如何?”见了公仪坷一脸憋屈,向南枝心情好些了,半晌后拿起茶,喝了一口,问道。
公仪坷深吸一口气道:“就当时的情况而言殿下太冲动若是不加以制止很可能北上塞外借兵届时定是生灵涂炭。”他一口气说完,不带喘的,只是说完后开始喘了。
喘得像方才冲他狂吠的土狗一样。
向南枝听完后皱眉,虽然公仪坷为了防止向南枝再度打断他而语速极快,但是向南枝还是听明白了,只是听明白了是一回事,相不相信是另一回事。
相较于公仪坷的话,他自然更相信空桐的话,既然他说当时的情况空桐太过冲动,那么如今七年过去了,再冲动的空桐也应该冷静了才是。
如此想好,向南枝封住公仪坷周身大穴,然后起身道:“最好别耍花招,强制冲破穴位,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随后他转身出去,没理会身后公仪坷的咆哮:“你要去做什么?”
他要去做什么,自然是要去让空桐恢复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