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突变起不遂人意(1 / 1)
秋意如诗如画,缱绻地扫过满城微风爽朗,这一日开始陵南都城知府的位子又要换人坐了。乐少寒半月前收到北襄城传来的急报,命他回京述职,知府之位会有人来代替他。
此刻陵南都城的城门口,乐少寒正骑在一高头大马上,旁边又是一辆马车,里面放着他所有的行囊家当。
乐少寒骑的马旁,公仪坷一身朱红好不艳丽,仕女图画扇别在腰间,没被他摇曳风骚。他满脸疑惑地仰头望着乐少寒问:“好好的马车不坐,你骑马做什么?”
“秋景无限好,这样的时节曼妙,我怎好坐在马车中,辜负自然风光呢。”乐少寒目视前方,微微笑起,和煦如阳,儒雅一方。
“那你舍了马车岂不是更好,也能快一些到北襄城述职。”公仪坷皱眉,略微嫌弃。
“本便是为了欣赏湖光山色,行的这么快做什么,北襄城又不会跑了。”乐少寒也是略带嫌弃地下望公仪坷。
公仪坷又伸手指去那马车驾车的地方道:“那你也可以自己驾马车啊,又欣赏了你的湖光山色又可以徐徐慢行,总比你骑了马,又带着一个马车强吧。”
“本官饱读诗书,出身名门,怎可做赶车这样的粗活。”乐少寒不敢置信公仪坷会这么说一样地看着他,然后又用一种“道不同不相与谋”的表情摇了摇头。
其实……
乐少寒怎会说他不会赶马车,更不会说这车厢内密密麻麻地全是他珍藏的书籍,根本没有容人的地方。并且这一车的书还只是一部分,还有好几辆将会过几日出发,送往北襄。
对于他来说,苦可以多吃一点,书是一本都不能少。而这随他一起走的那车中的书,更是被他视若比命还重。
“穷讲究。”公仪坷此刻是无比地嫌弃了,狠狠地在他坐下的马屁股上一拍。那马惊蹄而起,随后飞驰而去,乐少寒在马背上惊了一惊才险险地拉住缰绳,没有摔落马下。
冲着远走的乐少寒背影,公仪坷高声喊道:“乐大人慢走,一路珍重啊!”声中带笑,多大的人了依旧顽劣不堪。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公仪坷,咱们北襄城再见!”遥遥的传来乐少寒愤怒的声音,可那愤怒到了最后却听出了一点不舍之情。
公仪坷对着那早就化作黑点的人和马车挥手,笑得光彩照人,而那笑里早早地有了几分想念。
回到府中,公仪坷还没坐下,便听妗赤禀报:“阁主,殿下被劫。”
“嗯。”公仪坷淡定地坐去椅子上。
半晌后,十分不淡定地从椅子上摔了下来,惊吼道:“什么?”
“殿下与工部侍郎押送赈灾物资前往雨阳,途径邙山,被邙山上的山匪禽风寨的人劫走,如今尚未有进一步的消息。”妗赤淡定地回答。
“禽风寨?怎么又是禽风寨,不是被剿了吗?古又呢?就算殿下双拳难敌四手,古又和月骑部的人呢?随行的士兵呢?”从地上爬了起来,公仪坷惊恐万分地问道。
宫一武功高强,假使她因为失忆,而不能完全发挥,也不至于被活生生擒获的道理。更何况古又跟随在侧,绝无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主子被人劫走。
“古部主似乎跟着劫走殿下的人走了。”妗赤如实回禀。
“什么叫跟着那人走了?被逼的,还是自愿的?”这跟着走了的说辞怎么听怎么古怪的很,若是一同被劫,怎会说跟着走,若不是被劫,又为什么会跟着走。
“古部主似乎认识那劫走殿下的人。”妗赤又说。
公仪坷慢慢又坐回了椅子上,神情凝重地思索了起来,古又认识的人?那便稀罕了,从来不喜欢说话的古又,就连冥阁中都没什么朋友,更不要说冥阁之外了。
所以首先便可排除是古又的朋友,那么古又认识的人,又眼睁睁看着那人劫走宫一,还跟着那人走了,便是说信任那人不会害宫一。
所以那人应当是宫一认识的人,还是曾经很熟的人。
那个人会是谁呢?
公仪坷习惯性地摸摸折扇,等发现自己这个小动作后,忽然想起乐少寒思索时喜欢两指相摩擦的习惯,不由地讥笑自己一声。
又想,看来乐少寒真是料事如神,他们恐怕不久之后又要见面了。
“这个消息送去千青那儿了吗?”公仪坷低眉问道。
“尚未。”
“去告诉他吧,就说我会亲自去将宫一救出,让他不要担忧。消息送完,你便留在千青身边保护。”公仪坷桃花眼幽深地说道。
“是。”妗赤领命后,正准备退下。
“等一下。”公仪坷叫住了妗赤,又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古又跟随劫走宫一那人离开的事先不告诉千青,就说古又也被劫走好了。”
妗赤犹豫了一下,因为不明白一向对木千青唯命是从,从不撒谎的阁主这次为什么这么做。可是她看见公仪坷那皱起的眉,漆黑的眸,又只能应一声。
随后,妗赤离开。公仪坷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重重地叹一声才朝着屋中而去,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还债去。
赈灾物资在邙山脚下被一群土匪劫走的消息,很快也送到了北襄城皇宫内。
当夜,圣明殿内,烛液灼灼而燃,一殿的通明沉寂,睿风帝一身明黄中衣,衣襟大开,黑发披落,足不着靴,显然是刚刚从榻上被什么事情搅扰起身。
他手上正拿着雍州送来的急报,上面州府自责没有管好领辖地域,才会使得山匪猖獗,致使赈灾物资途中被劫。
睿风帝仔细阅完后,眉宇深皱,重重地将急报掷于地上,而后怒声道:“去把太子给朕叫来!”
殿外的守夜太监立即回了一声:“是。”便急忙赶往东宫请太子去了,生怕慢了一步惹得龙颜不悦。
太子公仪玉敛衣衫齐整地到了圣明殿时,刚想叩请父皇圣安,却被睿风帝呵斥道:“捡起来,看!”
从容地将地上那急报捡起,公仪玉敛一目十行,快速看完后,他立即掀袍跪地,道:“儿臣安排欠妥,导致赈灾物资被劫,愿负其责。”
“愿负其责?”睿风帝起身,赤足走去公仪玉敛跟前,“朕忽视秦王自荐,将此事全权交付于你,别告诉朕,你不知道是为何。”
“儿臣明白,有负父皇所望,儿臣知罪。”公仪玉敛毫不辩解,就算这等遇见山匪的事情根本就是天灾人祸,与人无尤,他依然坦然地承担所有责任。
睿风帝凝目看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儿子,良久后,他才侧身走了一步,又道:“明日早朝,百官必定会就此事发难,你回去想好如何应对。”
“儿臣尊旨。”公仪玉敛声音依旧如初的温煦可亲。睿风帝闭目片刻,才让太子退下。公仪玉敛依言起身,准备离去前轻声说了句:“多谢父皇。”
皇家父子,少有亲情,更何况公仪睿风本人便是个冷漠无比、少露慈爱的性子,情意疏薄下,公仪玉敛这一声“多谢父皇”忽然让人感受到一种压抑二十年的对父爱的渴望之情。
太子走后,睿风帝坐回了暖榻上,揉了揉发痛的额,低声道:“摆驾,去韩贵妃那儿。”
东宫正寝,自公仪玉敛被圣明殿的人唤走后,太子妃萧落情便坐在凤舞龙行的大床上静静地候着,她身上披着一件斗篷,芙蓉脸庞在灯辉下柔和美好。
公仪玉敛进屋后,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温贤模样等着自己的娇妻,心中一暖,他走上前去坐到她的身旁,揽住她的肩,轻声说道:“不是让你睡,不用等我吗?”
“这么晚,父皇招你去觐见,我自然担心你。”萧落情望去公仪玉敛的眸像是蒙了一层雾,婉转动人,“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怎会这个时候叫你去见。”
“只是前往雨阳的赈灾物资被劫,一应官员被山匪扣押。没事,为夫会处理好的,落落相信玉敛。”公仪玉敛依旧温煦,笑着将萧落情的斗篷解下,起身挂去一旁。
萧落情愁眉,依旧不放心:“明日早朝众位大臣都将知道此事,秦王必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是否需要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公仪玉敛已经转身一指封去了她的唇上,他亲吻她的额头,顿下身子,执着她的双手,仰头望着她道:“我娶的是妻子,不是一个为我四处奔走的谋士。落落难道不相信玉敛有能力处理妥善吗?”
“我相信。”萧落情笑着俯下身,以额点额,“可是你我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的麻烦自然也是我的麻烦,为了自己的麻烦奔走不算什么不是吗?”
公仪玉敛笑,丹凤眼中尽是宠爱:“可是我不愿你为了麻烦去奔走,更不愿你为了我去见其他男人,就算有一些是老头也不行。”
一向温煦的太子忽然说出这样吃味调情的话,引得萧落情止不住地笑起。最后公仪玉敛解了衣,搂着萧落情躺回了榻上。
枕在丈夫肩头的萧落情闭目想:“罢了,父亲的人情还是少用为妙,要用也应该用在刀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