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升官发财上巅峰(1 / 1)
凤仙楼中,还是那个厢房,太子公仪玉敛与禁军统领陆天奇对坐。
窗扉敞开,如今已经立秋,风过时,窗棂吱吱作响,外边遥望是湖光山色,青蓝淡然,景致怡人。
这次不再是太子公仪玉敛相邀陆天奇,而是陆天奇派人去请的太子。两人坐下后,陆天奇神色不太好,公仪玉敛瞧了一眼便大致知道了是何事。
“陆大人可是为启明的事担忧?”公仪玉敛一语点破,没有多余的委婉说辞。
陆天奇点点头:“正如殿下所言,尸身已经出现了数月,虽然天奇已经重领统领之职,可是陛下依旧没有任何吩咐,既不昭告天下,也不说隐瞒此事,天奇实在不知应该如何是好。”
“昭告天下?”公仪玉敛笑了笑,“天下万民皆知启明公主静养宫中,若是忽然薨了,就算极力解释也要让人产生诸多猜想。如今国泰民安,任何一个明智的君王想必都不会如此做。”
陆天奇也知这个道理,却实在是因为睿风帝没有任何反应而焦急不已。
“至于隐瞒此事,这件事原本不就是被隐瞒的吗?”公仪玉敛声音徐徐,缓缓动人。
“殿下说的确实有道理,只是陛下一直没有动静,天奇难免不担心。”陆天奇眉宇深皱地看着桌面,这几天新愁出来的几根白发随着面部表情而抽动了下,异常明显。
公仪玉敛安抚道:“大人无需如此忧心,我猜想父皇只是需要一些时间罢了,过一段时间一切就都会明朗的,父皇也能真的放下了。”
他说得有些忧伤,喝茶的动作优雅好看。可陆天奇虽不是什么粗人,也没什么欣赏的兴致,听了太子的话,也只能点点头,暂且按捺下躁动的心思。
“大人,此事之后,为了两厢安好,大人还是少与我见面为好。”公仪玉敛放下杯盏,淡淡地又道。
“为何?”陆天奇不解,太子为何忽然如此说。
公仪玉敛慢慢地抬眸看去他,道:“大人是护卫皇宫安危,理应只忠于父皇一人,其余党羽一个也沾不得,这个道理大人应该明白吧。”
“我明白,可是你是太子,未来的储君……”陆天奇疑惑,却话未说完,公仪玉敛便笑意融融道,“父皇的儿子并不止我一个,出类拔萃的皇子之中就有一个老七秦王。我这么说,大人明白了吗?”
陆天奇一僵,听罢后,一思便明白了过来。睿风帝正值壮年,太子虽是自古立嫡长子,却也有例子是其他皇子最后继承大统的。
如今秦王声势浩大,睿风帝虽没有改立之意,却难保日后怎么想。所以太子如今是太子,可是往后却不一定还是。
而他身为禁军统领,直接听命于皇帝,若是此刻被贴上了与太子走得近的标签,日后万一东宫有变,不管他是否真的为□□羽,都要跟着一起遭殃。
他看去公仪玉敛,眸中尽是感激之意:“天奇明白了,多谢太子指点。”
“大人无需客气。”公仪玉敛道。
“那么天奇先告辞了,太子……日后保重。”这也是他此刻仅能奉上的祝福。
公仪玉敛点点头:“大人慢走。”
陆天奇离开后,如同上回一样,萧落情缓缓而入,她这回没有坐去公仪玉敛的对面,而是坐在他的身边,然后撑着侧脸笑看着他。
公仪玉敛很是淡定地被她注视,没有丝毫不适的样子,然后悠悠笑问:“长孙婉尔已经成婚许久,你竟然还没走,是不打算走了吗?”
“或许是,或许不是。”萧落情很无聊地回答了一句无聊的话,看着公仪玉敛的视线不动,一点点地由他的丰眉瞧去他的丹凤眼,又从他的窄鼻瞧去他形状漂亮的唇。
“又是又不是的,若是不走了,我便向父皇请旨,早日完婚如何?”公仪玉敛很是无奈眼前的小女人,却又很愿意一直这么宠着顺着她。
萧落情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慢慢地坐直了慵懒的身子,双手搁在桌上,玩起了袖子。她一边玩一边问:“听说早前你在大殿上与秦王就大夏国的事情争锋相对了?”
“想不到你也会开始关心政局了?”公仪玉敛轻抚她的发。
“哎,有一个门生遍布朝野的爹爹,想不关注都难啊。”萧落情好不甘愿地叹了一声,然后又颦起了秀眉,看去他,“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你往日都是能让则让,这次怎么就忍不住了?”
“无需再忍,为何要忍?”他笑得很轻松,就像是在说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是萧落情很明白,这是件很了不得的事。因为这一次的争锋相对,很可能是一种信号,太子不会再容忍秦王的锋芒万丈,开始压制了,也就是说朝堂很可能要开始一场变革。
新的格局就快出现。
“真的不能再忍了?”萧落情很小心地问。
“不能。”公仪玉敛轻轻摇头,却还是笑的,笑得干净清俊,像个白面书生。随后他倒了一杯茶,开始喝。
“既然如此,便只能与夫君共进退了。”萧落情撅着嘴,神色有些落寞,想到还有好多大好河山没有瞧见,她便觉得可惜的很。
而听到她的话的公仪玉敛忽地僵住,端着茶杯的手悬在半空,好半晌后,确定了自己没有出现幻听,他才连忙放下了杯盏,抓住萧落情的手。
“落落,本宫绝不负你。”丹凤眼中漆黑的眼珠子没有一刻如此刻便灿若朝阳,他激动的情绪溢于言表,难得的在温煦气质之外多了一些活力。
可萧落情却不高兴了:“说了不准在我凤仙楼中自称本宫的,就算你以后顺利即位,也不许用那个高高在上的自称。”
“我太激动了,一时忘了。”公仪玉敛止不住地笑,笑着对自己的爱人道歉。
萧落情没有被抓住的那只手抚上了他的鬓角,指腹在发丝上抚弄,笑得很温婉大方:“也就这个时候能瞧见点你的情绪起伏,其他时候再怎么样也只会笑,活像个傻子。”
敢说燕秦储君像傻子的,恐怕普天之下也只有睿风帝,还有这位萧大小姐了。
而被说傻子的太子公仪玉敛却笑得一脸开心,没有丝毫不悦,他将萧落情拥入怀中,轻吻在她的发上,道:“我会对你好的,绝不负你。”
萧落情闭上了眼,浅浅幸福地笑:“好。”
秋意未浓,残存的一点夏日余热,令得这秋风毫不悲凉,甚至带着份洒脱爽朗。太子公仪玉敛在这日求娶成功,而宫一也在这日如愿见到了礼部右侍郎周谨行。
人倒是和前几次相见时的印象一样,仪表一丝不苟,性格更是一丝不苟。她从周谨行这儿的确得到了几个相关人士的消息。
可是她要见周谨行的原因,却不单单像告诉木千青的那样,为了账目核实。
还因为想从周谨行身上发现一点蛛丝马迹,知道一点木千青告诉她的关于四年前她父亲的死,关于她父亲的身份的消息。
可是她没有想到,木千青已经算是滴水不漏了,让她无从下手。而她数月来晚归,潜入考功司翻查,也是一无所获。如今这周谨行嘴巴更是严丝合缝,掰不出一点消息来。
“本官知道的便也就是这些人了,若是度支郎还有什么疑惑,以后可再寻本官,今日便先告辞了。”说完,周谨行起身。
宫一知道是没有希望的,便也不强求,起身相送道:“宫一在此多谢大人今日相助,大人慢走。”
周谨行离开后,宫一又重新坐下,郁闷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又唤小二打包一壶青梅酒,搁下银子提着酒,宫一也慢悠悠地离开了求名楼中。
酒楼老板娘丽子站在账台前,望着宫一离开的方向,拿着抹布在台面上擦了又擦,最后被送菜的伙计路过,笑着说了句:“老板娘,再擦,这木头都可以当铜镜使了。”
丽子才愣愣地收回了望去门外的视线,又讪讪地收了抹布,轻咳一声,她又开始翻看账目,却始终心不在焉,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她想起了一身白衣的奇怪人来的那天,那天看热闹的人很多,然后她又看见了这个像极了殿下的少年。她当时刚想上前询问,便有人在她身后扣住了她手腕,令她动弹不得。
正惊恐的时候,她又听见身后人说话声音极低,可能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得见。那人说:“为了她的安全,请不要贸然相认。”
丽子不明白什么意思,可是想问的时候,身后扣住她手腕的人已经不见了,而前方那个少年也已经被身旁他称为哥哥的人带走了。
她心中很慌,总觉得那个神秘人对她说的话,像是在告诉她殿下如今处境极为危险。
夜里睡不着,她披着衣服坐在油灯下沉思,丈夫已经睡熟了,她依然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人。然后一个石子穿过窗,落在她的桌前。
丽子惶恐地瞧见那窗户上一个小洞,然后才神情紧张地左右张望一下,拿起那石子,剥开了裹在表面的纸。
纸上写着:你的身边有人监视,与殿下相认便是暴露殿下行踪,为了殿下安危,请忘了曾为殿下奶娘,阅完请立即销毁。
丽子烧毁这张纸的时候,手都是在颤的。她很怕,觉得殿下如今的处境必定极为危险,若是这纸条上说的是真的。
可是她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又害怕万一是真的,她一旦去确认那个少年便是殿下,会给殿下引来杀身之祸。
最后,丽子决定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权当自己从未进过宫,根本没当过谁的奶娘,更是从未见过殿下。
时日匆匆,又是一年立夏,夏日荷花清涟悠悠,湖光山色蒙着金光耀目。
经过数月的追寻,宫一终于与度支郎中一同将那账目异常查清,事实证明黔西知府徇私舞弊,私扣税收,压榨百姓。
所有证据账目呈禀陛下后,睿风帝怒不可遏,着相应官员再次查清证实后,当即下令捉拿黔西知府,抄收所有家产田地,秋后问斩。
宫一与度支郎中举报查实有功,可此时度支郎中奎槐却要卸甲归田,恳请睿风帝首肯。睿风帝再三询问他是否真的去意已决,奎槐没有犹豫。
最后睿风帝感念奎槐多年劳苦功高,又在假账一事上立功不少,赐了许多奖赏,再赐良田百亩与睿风帝亲书的良官典范字帛。
而对于宫一的奖赏,奎槐离开,度支郎中职位空缺,正好便让宫一补上。当宫一跪下受封的时候,深觉陛下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还是那样的森诡,让人发寒。
奎槐离开的那天,宫一送他到了城门口,才知道奎槐这个官做的是有多寂寞,竟然相送之人只有她一个。
许是瞧见了宫一东张西望,企图找出另一个相送者的眼神,奎槐笑笑道:“别看了,就只有你一个,不会再有其他人来送了。”
“长、长官。”宫一有些不知如何安慰,她平日相处的人要么是厚颜的,如同公仪坷、余晨,要么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如木千青、乐少寒,极少见奎槐这样落寞神色大大方方出现在脸上的。
“还叫什么长官,我都已经辞官了。”
“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一日是……”
“好了,好了,你不用跟我说这些客套话。”奎槐摆摆手,皱着眉止住了宫一的奉承,随即又像是想开了什么,笑了笑,“不过你这个样子才是更适合官场的人,只是希望你日后位及高位了,也不要染上官场恶习,依旧如今日这般为国为民办事。”
他后面的话说得很是沉重,其实他当初入官场一心便是想要为了百姓,为了国家肝脑涂地,可是到了最后,他还是撑不住了。
这个官场太累,他已经不想再这样累下去。
“宫一记住了。”宫一很诚恳地答。
其实奎槐是有心也有才的,可是他太不会与人交际,俗话说官字两个口,他不能逢人说人话,逢鬼说鬼话,便注定他只能固步自封,出不了圈子,做不来更大的事。
“回去吧,别送了,以后怕是也见不到了,我便不与你说再见了。”未及年岁,鬓发先催白的奎槐笑笑道,这一笑倒是有了几分洒脱的味道。
宫一拱手告了辞,二人背道而驰,一个放下了完成不了却已经努力的凌云壮志,一个才刚刚开始自己的官途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