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抽丝剥茧生母谁(1 / 1)
过了午饭的时辰,宫一才从梦里转醒,头有些痛,忘了昨日是怎么从屋顶上下来的,掀开被子,瞧见自己一身中衣,微微惊讶自己居然醉了都知道脱掉外衣睡觉。
坐起身来,宫一揉了揉头,看看四周还是有些不习惯没有木千青的房间。若是以往,她此刻便能看见木千青捧着一碗醒酒汤送到她的面前,温柔地望着她。
可是如今什么都没有,宫一想,毕竟是不习惯,日后就会好了。
一脸平静地洗漱干净出了门,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去做什么。随意地朝着大门走去,路过几个小厮,听见他们的话,脸色随即一变。
拉住一个人的胳膊问:“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没了平日里活泼的笑容,宫一整个人看着有些不善。
小厮瞧了两眼宫一,觉得他今日有些古怪,却又瞧不出到底哪里古怪:“刚刚我们在说昨日一早有个凶神恶煞的女人将怀梦公子直接掳走了。”
“不是这一句,前一句。”宫一皱起了眉,整个人看着更加的寒冷。
小厮们说闲话本就是东一句西一句,此刻宫一揪着某一句话问,当下这小厮还真有些想不起来,挠挠头,半响后,他才顶着宫一不耐烦的眼神开了口:“是木公子与小侯爷那句?”
宫一一双眸漆黑如同深潭,便这么凝着他,凝得他毛骨悚然,神色有些闪烁地道:“昨日、昨日有人瞧见木公子与小侯爷双双从翠云楼出来,猜测……猜测……”
猜测什么他怎敢说,此刻宫一看着他的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了。小厮扭扭捏捏地半响没有再挤出一个字,宫一终于不耐烦了,压着声音道:“猜测什么?”
她的声音本就没有女子的娇柔,有点像少年特有的爽朗,可是一旦压低了声音说话,便会有一种阴阴柔柔,诡秘骇人的感觉。
小厮抖了抖,才低着头说:“猜测木公子与小侯爷成了分桃好事。”说完他就后悔了,可是不说只怕会更后悔,这宫一今天是吃了火药了,怎么这么吓人。
不过也不能怪人家,谁让他好巧不巧嚼人家哥哥的舌根竟然被人家听见了,他也只能认了。
以为宫一会跟自己算账,怎知脸色骇人的宫一只是沉静了好一会儿,然后松开他的手,一句话也没说便走了。
出了千仙阁后,宫一仍然不知道要去哪里,她现在心情很糟糕。
虽然理智上明白木千青与公仪坷绝对不会有什么,可是因为木千青与自己多日的疏远,却与公仪坷出双入对,情感上她如何也接受不了。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走着走着便不知走到了哪里,再抬头看去,前面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没一个是熟悉的面孔,旁边是一面墙,倒是有些眼熟。
再转头看去另一边,好吧,为什么她会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乐府的门口?
宫一垂下头,有些丧气,心中烦乱也不知道找谁疏解,如今不知不觉走到了乐少寒的家门口,她难得的忸怩了下,最后憋不过心中一口浊气,还是想要找个人吐露吐露。
迈开了步子朝着乐府走去,进了门却被管家告知乐大人不在府上,出门去了。再问去了哪里,又被告知去了侯爷府拜访。
宫一心中一滞,心道怎么什么事都有他公仪坷,乐少寒什么时候竟也与公仪坷有了交情?说不清楚她此刻的烦闷因何而起,找不到个头来理顺,宫一礼貌地告了辞。
再从乐府出来,宫一望着繁闹的四周,却仿佛看着无人的空巷,垂眸了无意义地苦笑一声,她负手望天,寻个酒家喝酒好了。
何必庸人自扰,不爱便不爱,她还真能管得住别人的感情不成?
这厢不在府中的乐大人确是去了侯爷府,却不是为了什么交情去的,而是为了一桩刚刚发生不久的案子而来。
这案子说来奇怪,苦主一不报官,二不闹事,若不是他自己得到消息,还真不知道在他的管辖地域出了这么一桩奇案。
死者十多日前被鬼神之说吓破了胆,回到家中便卧床不起,最后神智不清,药石五灵便这么撒手人寰了,正直青年之龄。
不用猜,便是那严家二少,严远之。
乐少寒此刻坐在侯爷府的正厅里,对着门的墙上有一块匾,据说是启明公主亲赠,也不用据说,因为这块匾上便是他的笔迹,他怎会不知道是谁赠的。
隔着一张几,是笑得风流熠熠的公仪坷,他手中握着一杯茶,手腕搁在几上,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身天青衣衫的乐少寒,道:“所以乐大人前来便是为了这桩命案?”
“正是。”乐少寒笑得儒雅谦逊,面对着公仪坷说话。
“奇怪了,他严家死了儿子,和本侯有什么关系?竟然还劳烦知府大人亲临侯府。”公仪坷转过头,望着门口的方向,手松开了杯盏,指尖轻敲在桌面上。
乐少寒垂眸一笑,真是对公仪坷的厚颜又多了一份见识,他不慌不忙两指习惯性地相互摩擦,道:“据说严夫人本是想要报官的,可是后来有名道士到了严府一番,严二少的死就成了病逝。”
看着公仪坷的侧颜,乐少寒幽静的眸不动神色地打量着:“对于这样的鬼神之说,不知侯爷怎么看的?”
公仪坷没有立即回话,指尖敲在桌上,半响后忽地笑起,桃花眼流光四溢:“乐大人还是一贯地喜欢卖关子,不如直接说正题吧,本侯懒得猜。”
“好,这鬼神之说糊弄人的事,暂且不说。”乐少寒揭开自己那杯茶的盖,脑海中忆起宫一无端去找他那次,当时他就知道这丫头无事不登三宝殿,叫他一声师父也一定尾随着一堆的麻烦而来。
只是没有想到,这麻烦居然与人命有关,他仔细查过,严远之确是惊吓过度而死,但是有一点很奇怪,到底是怎样的惊吓能让一个人短短十几日便去了,何况严远之原不是一个信鬼神邪说的人。
“只是,侯爷为何会安排人去严府,阻止严夫人报官?”乐少寒说完,喝上一口茶。若是没有查到那道士是侯爷派去的人,他怎会无端来找公仪坷,他们又不是真的有什么好交情。
不过他想不通的是,公仪坷为什么要找人去阻止严夫人报官。这让他心中存了疑虑,莫非令得严二少死于非命的,除了宫一弄出来的鬼神作祟,还另有一人参与其中?
严夫人报官,能报到那里,还不是衙门,衙门他在坐镇,根本不会让事情发展下去,牵连上宫一。这些他不信公仪坷想不到,可是公仪坷必然想到的时候,却还是去插手了。
所以就说明这件事中,绝对不止宫一一人在作乱,还有一人,而那个人他乐少寒不会管,可他公仪坷却一定要保。
“这不是为了给大人减轻负担吗?”公仪坷摸了摸杯沿,看一眼乐少寒沉静的神色,垂眸喝上一口茶。
“侯爷才说不要卖关子,此刻又做什么遮遮掩掩的?”乐少寒笑得眼微微眯起,他虽四年前听了木千青的话后,信了几分公仪坷当初的苦衷,但是四年来他与公仪坷依旧没有什么交集。
一是为了不让别人怀疑,二也是因为他心中还是有一些残念,觉得若不是公仪坷当年没能及时集结冥阁人马,此刻宫一也不会流落民间,更或者先帝也不会薨逝。
“好,我说,反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放下杯,公仪坷忽地爽朗笑起,“千青应该告诉了大人他生父为何人了吧。”
乐少寒听闻,脸色忽然一僵,随后沉着脸点点头。
“可千青应该没有告诉大人他生母是谁,毕竟是一位不太出现的夫人。”公仪坷取出腰间折扇摸着边角,“千青生母名叫木千弦,乃是异卉谷出来的人。”
“异卉谷?”乐少寒皱眉,这是个什么地方,他读书破万卷却闻所未闻。
“这个地方,世间就没几个人知道,大人没听过也不稀奇,那个地方没有里面的人引路就算到了门口,都不得入法。”
乐少寒沉眸静听公仪坷的话,从他说起木千青那一刻起,便确定了严二少的死,另一个掺和其中的人便是木千青。
他原还在木千青与公仪坷之间徘徊,如今看来,公仪坷对木千青当真不太一样。
“异卉谷中种有许许多多的奇花异草,谷中人都是使香的好手,香料在他们手中善可救死扶伤,恶可杀人于无形。那日宫一其实是多此一举了,千青早就在房中燃了让人神智不清的香,原本严二少在千青的房中待一晚,便会自以为消受了美人恩,其实不过是一场太过真实的南柯一梦。”
听公仪坷将话到这里,乐少寒忽地一惊,他四年前因为木千青的生父而吃惊,此刻又因为他的生母而吃惊。这个木千青到底有多少骇人听闻的来历。
“当时,严二少已经中了极为厉害的香,神思不明,宫一恰又在那时装了一场鬼神,令得沉浸梦里的人忽然惊醒,才导致严二少此后魂不附体,普通的大夫自然看不出什么毛病,再加上严二少本就因终日放纵亏空了身体,自然没过多久便去了。”
“所以你压下此事,不让严氏报官,便是为了维护木千青?”乐少寒沉着脸问。
公仪坷笑容敛了些,桃花眼却微眯了起来:“大人,本侯知道宫一有事,您一定不会不管,可是木千青呢,他出了事,谁又在乎?”
好比那一年,除了他,竟然再无人伸出援手。
所以他不保,谁保?
乐少寒抬起头,神色沉了又沉,最后终是抿了抿唇道:“他若一心忠于宫一,本官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理。”
公仪坷哼笑了两声,似乎听了什么不太好听的笑话:“乐大人放心吧,从四年前先帝驾崩后,这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出比千青更在乎她的人了。”
这个她是谁,他们心知肚明。
乐少寒心中也有些惭愧,毕竟当初的确是木千青一再护着空桐,才让空桐平安至今,而从这四年来国内一派祥和的局势来看,木千青那时的话是对的。
公仪睿风怕是在当初宫变以前,便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四年前,他们若是贸然求兵攻入北襄,公仪睿风怕是早就将他们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