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有来有往为交易(1 / 1)
正是午膳的时辰,木千青才徐徐回来,宫一坐在桌前,望着一桌子的菜流着口水等了许久才将人等回来,此刻连忙将人拉入位子上坐好。
兴高采烈地开始吃饭。
“宫一,今日侯爷可有来过?”木千青尚未执起碗筷,便问道宫一。
一口饭刚刚塞进嘴里,便听到哥哥的问话,宫一心情并不是非常愉快,不愉快于木千青为何与公仪坷这么的默契。
耷拉着眼皮,将碗又放回了桌上,一边咬着饭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人是来过,不过又走啦。”筷子闲闲地挑着菜,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
“可有留下什么话?”平日里最是留意宫一神色变化的木千青此刻却仿若没有瞧见,又或者是故意不去在意。
宫一慢悠悠地放下筷子,侧头看去木千青,凝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哥哥什么时候起这么在意侯爷了?”
木千青温柔地笑一笑,对于宫一语气里的深探意味视若无睹:“侯爷身份显赫,自然不能怠慢。宫一,哥哥提醒过你很多次,不得对侯爷无礼。”
宫一嘴角无意义地轻勾,真好,这倒是反而训斥起她来了,不得对侯爷无礼,他倒是的确常说,却是没有哪一次如今日般认真。
宫一侧过头,重新拾起筷子挑着菜,她心中沉冷,面上却是百无聊赖地说道:“不可对之无礼的侯爷说他先去迎人了,至于迎什么人,他没说。”
木千青听后沉默了片刻,而后默默地站起身,神色有些凝重,却还是温和地对着宫一道:“宫一慢用,我先出门一趟。”
没等宫一从微惊中回神问一句,木千青已经出了栖暖室。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宫一放下碗筷,自嘲地笑了笑。
或许真是她会错意了吧,木千青当初收留她可能只是如同收留一只小狗一样自然,人有时候太善良了就是容易令受到恩惠的人产生错觉。
错以为这个人是喜欢自己的,是在意自己的。可是连日来木千青的所作所为,无一不在告诉她,皆是她的痴心妄想。
其实他对每一个人都好,对每一个人都会关怀。比如她,比如薇雨,比如公仪坷……
随后这一顿午饭,宫一吃得难得品相极佳,一点点地送入口中,一点点地仔细咀嚼,斯文儒雅,像个读了多年圣人书卷的人。
匆匆出门的木千青其实并不知该去哪里寻大夏国的镇国大将军易云霄,不过藏在暗中保护他们的人却必定知道他们阁主在何处。
于是走进一个无人的深巷,木千青才沉着地唤道:“你们阁主人在何处?”
四周无人,却立即有人声传入木千青的耳中:“翠云楼天字一号房中。”
“多谢。”道了一声谢后,木千青匆匆动身,赶往城南翠云楼。
方才从薇雨的屋中出来,他便感到了一丝后悔,他知道易云霄征战沙场多年,是个无比冷酷无情的女子,不然时怀梦也不会逃到燕秦来。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易云霄还是个专断独行的人,一句好话没有,直接将人拖走。如今真怕两个冥顽不宁的人拧起来,会自损八百。
若是其中任何一个伤了,都不是开玩笑的。易云霄自不必说,一国最高将领,在燕秦被伤,不管是背后引她来的人,还是这一城知府都难逃干系。
可时怀梦伤了,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从他所知来看,易云霄这个人冷酷无情,对于不在意的人打杀毫不手软,却对在意的人十分护短。
时怀梦能从逆国大罪中逃生,又在陵南安生多年,必然有人在背后纵容包庇,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易云霄。
所以易云霄对时怀梦必定在意,十分在意,若是时怀梦有损,真不知道这个铁血女将军会做出什么来。
木千青步伐加快,想要赶在局面失控之前到达现场。
而那厢,翠云楼中天字一号房里,时怀梦还在床上昏睡,大夫已经看过,头上的伤并无大碍,修养几日便可,颈项上的伤更是抹些药便不算事了。
易云霄坐在桌前,对面坐着公仪坷,门外站着抱剑在身前、刹神一样的侍从。
风流侯爷此刻全没了风流模样,抬首投足之间都是贵门做派,有礼有度。
易云霄刀削似的脸面对着他,一身杀伐之气掩都掩不住,沉着眸说道:“不知侯爷因何事前来?”
“大夏国镇国大将军前来,坷作为此地千户侯自然有责任尽地主之谊。”
公仪坷笑着回答,只是手心已经冒汗了,他虽执掌冥阁多年,但是比起真正刀口上舔血又亲历宫廷洗血的易云霄,小侯爷公仪坷总觉得自己还是很良善很单纯的。
易云霄眸中一深,唇上一勾笑,却无半点笑意:“信是侯爷送的?”眸又是一沉,她紧接着又道,“可是却不是侯爷写的。”
公仪坷一惊,倒不是惊易云霄知道信是他送的。
方才他一进来便自报家门,可是易云霄却没有主动报明身份,想来必是用了其他掩人耳目的身份通关,所以他叫她镇国大将军的时候,她便能立即知道他便是送信去大夏国的人。
因为除了送信的人,本因无人知道隐匿身份的镇国大将军此刻到了燕秦的陵南都城。
可是易云霄又是如何知道这信不是他写的呢?
许是公仪坷脸上的疑问神色太重,一眼便被人看得清楚,易云霄坐姿端正刚毅,神色淡漠又道:“字如其人,匿名信中字体隽秀整洁,利落干净,笔锋藏锐,应当是个极为隐忍平和之人。”
剩下的话她没说,可是公仪坷自己也能领会,言下之意便是他并非一个隐忍平和的人呗。妄他装斯文装了这么半天,还是叫人轻易瞧出了本来面目。
公仪坷那笔直的背一散,似乎有些丧气。便在此时,该到的人也到了。
木千青站定门口,被易云霄的侍从拦下,他望去屋内对坐的二人,拱手朝着易云霄施了一礼:“在下木千青。”
易云霄在木千青身上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对着侍从点点头,示意让他进来。人进屋后,房门依旧敞开,这似乎是易云霄的一个习惯。
木千青与公仪坷也不太在意,他们此刻在意的是易云霄与时怀梦的情况。
两人对视一眼,没等木千青转头说话,没等公仪坷开口介绍木千青什么人,易云霄又开了口:“这位便是写信的公子吧。”
好毒的眼睛!
公仪坷心中惊叹,眼中仿若闪烁着佩服崇拜的光芒,据他所知这易云霄应该没大他几岁才是,这识人的本领怎么会这么毒辣。
木千青被识破,却十分淡定,点点头道:“正是在下。”他抬头看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时怀梦,又转向易云霄,凝眉低头道,“因一些不能言明的理由,在下才写了那封言不符实的信托侯爷送去将军的手中,还请将军原谅。”
“我知那封信是假的。”幽坟里飘出来一样的声音,叫易云霄说出又多了一份沉重感。
公仪坷听完木千青的话,刚想暗斥他一句怎么就将实话说出来了,也不知道委婉一点表达。却又听易云霄那句“我知道”,整个人都懵了。
他忘了一个看人如此精准的人,对于其他的事,又怎会没有精准的判断,毕竟人才是最难看懂、看透的。
“不过你既敢承认用假信欺我,便该心中有数我不是轻易接受道歉的人。”易云霄冷漠地倒着酒,动作极为好看,因为每一瞬的动作都干净利落,没有丝毫多余的,行云流水,即收即停。
“不知将军希望在下做什么来弥补?”木千青沉着应答。
易云霄没有立即答,慢慢地喝了一口酒,如同饮茶一样自然,片刻后她才如常凌厉冷漠地说:“往日意图欺瞒我的人都是用命来还。”
她说的语气平平淡淡,仿佛在说天气如何如何一样自然。可公仪坷听后却浑身寒毛一立,最后微侧头看去木千青,却见他依旧如故,没有丝毫动容。
对面二人的神色动作都入了易云霄的眼中,虽然她没有直接看他们二人,随后无意义地勾勾唇角又道:“不过这次情况些许不同,是我唯一一次甘愿被欺瞒而来。”
她说这话的时候,沉凉的眸光似乎朝着床榻的位置移了一移,却又刹那收回,快得叫人难以捕捉。
木千青神情依旧不变,沉静地等话。公仪坷却是又端正了一些姿容,似乎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易云霄随后的话。
酒杯送去唇边,易云霄神色忽然一冷,周遭仿佛骤然冰封,无比的吓人。黑曜石一样的双目中没有任何活物,无血色的唇贴着酒杯道:“我要他心甘情愿地随我回国。”
一杯酒一饮而尽,易云霄瞧着对面二人为难的神色,轻轻一笑,此刻竟真有些笑意进了眼底:“这件事若是阁下办成了,言不符实之信,云霄便当作从未看见。”
木千青与公仪坷二人同时望去易云霄,神色凝重,都知道她说的话未完,应当还有半句在后面,才是最关键的半句。
果不其然,只见易云霄笑得杀伐满身:“若是不成,私藏本国钦犯,燕秦国君应当不会为了区区几十人与我大夏兵戎相见。”
区区几十人,千仙阁一众人等到了那时候或许就变成了区区几十副骸骨。她说的没错,若是事情大了,区区几十人怎会比得过燕秦百万百姓重要。
木千青此刻似乎又起了一丝悔意,万万没有想到,执掌大夏国半边兵符的大将军居然如此的狂妄霸道,不给人丝毫余地。
一句“兵戎相见”竟比“这件衣服不错”还要容易脱口而出,这个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凝眉垂眼沉思了片刻,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木千青才重新看去易云霄,神色已然恢复如常:“若是在下办成此事,将军是否可以再应在下一个请求。”
易云霄眉尾一挑,稀奇得很,居然还有人敢跟她讨价还价,她还以为这样的人尚未出生呢。
“你说。”笑得意味深长,这个请求答不答应,自然还在于她,只看这个人要用怎样的说辞打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