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在劫难逃（1 / 1）
第十二章在劫难逃
玉鼎真人一把抓住哮天犬：“你主人去了西海？”
哮天犬皱皱鼻子道：“主人的味道向西海去的。”主人的事向来不瞒着自己，只除了与那寸心独处时，总是赶自己离开，想来那条龙生来便与自己相克。
玉鼎真人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傻徒儿啊。”
玉鼎真人本欲下界去找杨戬，转念一想，复又坐下，只手中蒲扇不停扇动。哮天犬见玉鼎真人忽然镇定下来，心中无限蹊跷。
“真人？”
“哦，哮天犬，你到南天门去迎迎你主人，让他回来速来见我。”
“哦。”此举甚合他意，当下捧着骨头杖出了神殿大门。
此刻杨戬已过南天门，却未回神殿，直上广寒宫去了。
步至昔日打碎玉树之地，杨戬停下脚步，望着月宫中那娉婷婉约的身影出了会儿神，月色中脸上神情莫名，片刻提步进去，道：“仙子。”
“真君。”嫦娥回眸招呼。
“今日之事，多得仙子周旋，杨戬感激不尽。只是，终是有损仙子清誉。”
“真君休要再提，今日之事原是嫦娥补偿昔日误会真君之处，且此举实为三界众生行权宜之计，新天条能得以施行，嫦娥焉能计较个人得失。”
杨戬点头不语。片刻后，告辞离去。
嫦娥目送那玄袍黑氅逐渐远去，慢慢的抱着玉兔踱回宫中去了。
杨戬回到真君神殿，迎头撞上急急冲出的玉鼎真人，他一把扶住玉鼎真人，道：“师傅，您来了。”
玉鼎真人稳了稳神，望着眼前的徒弟，不禁跌足道：“徒弟呀，你如今……如今……可如何是好？”
见此情况，杨戬已是心中了然，面上掠过一丝安慰：“师傅，杨戬如今大愿已了，三界之事，杨戬能做的均已尽力。”
玉鼎真人一把握住他的手，道：“如今你发作频数几何？”
杨戬微一垂眸:“约莫一刻钟。”
玉鼎真人心中一紧，口中却道：“倒还不至无法救治。”
“当真？”一股狂喜涌上心头，喉间腥甜翻涌而至。杨戬忙敛神静气压制胸中情绪，自寸心逝去之时，他便不能轻易动情，否则必受噬心之痛。
原本打算交代了新天条诸事宜，三妹一家也已平安，自己便能封印自身，从此让这噬魂毒咒消失于三界，寸心想来也不会怨自己总是抛下她了。
未曾料到，自己与寸心竟留得一丝骨血，寸心也得残魂不灭。死便有些不甘了，不甘自己还有机会拥有爱儿娇妻，千年夙愿，一家和美，曾于月光下其乐融融，竟是近在眼前却无从触及。偌大三界，芸芸众生，杨戬惟愿不再孤寂，家，竟是可以拥有的吗？
“师傅何时哄骗于你？”玉鼎真人正了正神色，作高人状。又恐杨戬发现自己心中慌乱，
“若不是那日，你提及此咒，为师百思不得其解，又去查阅古书，竟在你师祖上次赠与我的经书发现端倪。”
杨戬本已狐疑，闻言却心中一凛，道：“师祖何时送书给师傅？”
玉鼎真人掐指算道：“三十多年前吧，就是当初新天条出世，你沉冤得雪之时……原来如此。”
师徒俩相顾无言，看来杨戬此劫是命中注定。新天条出世，乃万载盛事，必以大功德之人相祭，否则如何震慑三界，稳固万万年来被压制的邪魔戾气。
杨戬此次，在劫难逃。
“师傅，杨戬原打算新天条出世，众生有序，三界平安，若是能功成身退，已是大善。”玉鼎真人明白他口中功成身退不过是打算以身殉职，今日听闻寸心亡故，他神色固然冷冽肃穆却隐隐透着股生气。
“徒儿，有何喜事不与为师分享？”这必是有了大喜事，能让自己这千余年来毫不形于外的徒弟流露出不同来。
杨戬握住玉鼎真人的手道：“师傅，您有徒孙了。”声音低沉，双手竟微微有些颤抖。
徒孙？玉鼎真人嘴巴做鹅蛋状，沉香？猴子的徒弟倒也算是自己的徒孙。只是见杨戬这副形容，莫非是亲徒孙，他的亲生儿子？！
“你……有儿子了？”杨戬微微点头，双眼微红，“莫不是……徒弟媳妇……”杨戬再次点点头，脸色暗了下来。
玉鼎真人不知该作何表情，嘴角弯了又耷，耷了又弯，这徒弟有后，孩子却又没了娘，这到底算是喜事还是丧事？
半晌，方想起问道：“那孩子现在何处？”
杨戬双目含泪，脸色却隐隐挂着自豪：“他应是入了玄门，如今陪着寸心身边。”
“那徒弟媳妇如今……”玉鼎真人问得有些小心翼翼，毕竟这龙女是徒弟的雷点，一不小心就会爆，更何况已是芳魂不在。
“师傅，寸心还有救。”
“这……”玉鼎真人拍拍胸口，这日子过得不带这么大喘气的。“哮天犬刚刚跟我说，她不是已经……”
杨戬黯然点头，道：“的确，三太子当日以本命龙珠封印她龙身，竟是残留一丝命魂附在龙珠之中，如今无香以本命真元温养母亲龙珠，重铸魂魄。”
说到此处，杨戬单膝跪下：“无香乃徒儿与寸心的孩子，徒儿已将九转玄功转授于他。请师傅惩处。”
玉鼎真人闻言，忙扶起杨戬，道：“他是你的孩子便是我嫡亲的徒孙，修我门中正道玄功乃是正理，何罪之有。”
脑中不禁想到，自己当日授徒孙猴子，已是无法无天，他更是教出了一个捣乱三界的刘沉香。但愿杨戬的儿子不会这般闯祸，不觉回想起当年斧劈桃山、斩杀十日、弱水下界，额上不禁冷汗淋漓。
“你说他是玄门弟子，那是拜何人为师？”
“徒儿也不知，不过看其身法应是乾元山太乙师叔一路。”想起无香与哪咤差相仿佛的形貌，不禁莞尔。
“如何会到得他的门下？”
杨戬同样心中存疑，原打算派人下界查探，只是身边并无合适之人，此事乃自己私事，不愿他人参与。
哮天犬虽则忠心，但于寸心身上多有不苟之意，他同自己一样心知寸心对自己的痴情，却一心期盼嫦娥做他的女主人。想来也是千多年来，自己行止有差，对寸心多番不公，方让这忠心的狗儿有此想法吧。
梅山兄弟虽曾并肩作战，但在新天条之事上，自己却多番隐瞒，设计，如今虽说已化干戈为玉帛，但彼此终是伤了心寒了意。
几百年来，自己谨遵师命，一如既往，忍辱负重。换来了三界升平，却抹不掉兄弟姐妹之间的裂痕，伤口。
唯有那人，方寸之心，千载不变，奈何如今，欲伸手，伊人身影渺渺，只不知自己是否能再见到她嫣然一笑。
只是如今自己已无多少时日，对寸心和孩子，唯有怀着满腔愧疚离去。
杨戬摇了摇头：“徒儿也是今日方知无香的存在。”
玉鼎真人明了他那摇头中的无奈，心怀大爱之人终是必得舍弃心中小爱。自己当日教他如此，今日看他如此，却是无比心痛。
“既是如此，你便辞了这司法天神之位，安心下界修养吧。”
噬魂咒无法可解，老君已是尽力拖延。如今想要徒儿走得好受些，唯有带他下界，天上一日，地下一年，昆仑山中或许能求得师尊一二解法。只是恐是希望渺茫。
天道循环，终是难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