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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认亲
自杨戬说出那番话来，摩昂脑中一直回荡着三个字“你母亲”，直至那玄袍黑氅的身影消失方回过神来，望向无香，见他望着杨戬的去向，眼中满是孺慕。
无香压下不舍，回过身来对摩昂施礼道：“大太子，无香叨扰了。”
摩昂道：“你是寸心的孩子？”
听得杨戬之前的话，无香便知无法隐瞒：“是。无香，拜见大舅舅。”
西海众人对母亲的态度，无香现在还不太清楚。但是此刻母亲在此养伤，有道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自己做足礼数，总是没错的。
摩昂也不扶他，只道：“寸心几百年前便已被休，三百年前更是囚禁西海。如何会有你这么大的孩子。”
他是龙身，自己能感应到，只是望去这孩子不过三十余载年岁，人形外貌看起来更是幼稚，如何会是三妹的孩子。
“舅舅莫怪，无香的身世说来话长，但无香的确是母亲与……二郎真君之子。”
摩昂道：“如此你随我来，将此事直接禀明父王母后吧。”
无香起身道：“是。”
这西海虽是母亲的娘家，为何众人的行为都有些奇怪，并不见对母亲如何亲近。只除了甫一见面便对自己关爱有加的三舅舅敖烈，想来他是出家人，慈悲为怀，可怜我这丧母的孤儿。
水晶宫正殿
龙宫众人刚刚目送杨戬拱手而去，就见大太子摩昂带着无香而来。
“父王、母后儿臣有事禀告。”摩昂对龙王作了一眼色。
“你们先各自回宫去，稍后我再传你们。”龙王会意遣退众人。
摩昂道：“父王，母后，你们来看看这孩子。”
龙王一早便看见跟随杨戬而来的少年，如今并未离去。仔细打量之下，竟发现他形貌神情竟与女儿十分相似。
“你……你……你莫不是……寸心的……”
“无香叩见龙王龙后。”无香双膝点地，对龙王龙后行了跪拜之礼。
龙后两眼晶莹，颤抖着伸出手：“你是三儿的……孩子？”
龙王一捋龙须，龙威一振：“你叫的是什么？”
无香一瞥他神色，忙道：“无香见过外公外婆。”
“哎……好孩子快起来，让外婆好好看看你。”
龙王虽神色激动，却已同摩昂一样，忖出其中蹊跷。
龙后把无香一搂，拉到身前道：“好孩子，你叫无香。怎么不见你母亲一起出来？”
“外公外婆，娘亲她……”见摩昂脸上神色，又道：“娘亲她在极地受了很重的伤，至今仍昏迷不醒。”
“那我们现在去看看她。”
无香一拽龙后衣袖：“适才二郎真君已替母亲疗过伤，在伤好之前不宜打扰。”
“唉，我的三儿……”龙后搂着无香不觉垂下泪来。
龙王道：“无香，你今年几岁？”
“回外公，无香今年三十一岁。”
龙后也终于回过神来，这孩子莫不是寸心在极地生出来的？不可能啊，龙族孕期五百年，寸心当年和离回家时，并未有孕啊。
无香脸上掠过一丝黯然，道：“无香肉身不是母亲所生，五百年前无香尚是胎灵时便已离体，肉身是清莲仙子助我修成。”
龙王一家闻言倶是一震，自混沌初开，三界之中，能借一缕清气自塑肉身，多是有大神通者。此子生来不凡，想来必有一番大作为。想到其父如今的道行权势，又多有释然。
“外公外婆勿忧，虽母亲身体受重创，混沌不明，无香必将倾尽全力救回母亲。”
龙王长出一口气：“罢了，想来你也多经磨难，以后便陪在你母亲宫中吧。”
无香躬身道：“多谢外公。”
目送无香离开，摩昂向龙王龙后道：“这孩子居然与新天条同时出世，想来必有一番造化。”
龙后道：“多少年了，我西海受尽白眼，皆因那二郎神。奈何你三妹执念难除，唉……”
龙王道：“寸心这孩子生性执拗与她三哥乃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三哥如今修成大道苦尽甘来，只寸心……”
摩昂知父母老迈，儿女数次灾劫缠身，实再难受丧女之痛，三弟恐也是知此缘由而不告知。
“父王放心，寸心如今有了孩子，待休养好身体，便能共聚天伦。”
龙后脸上满是惋惜：“是了，龙王，刚刚无香说，寸心要静养，竟是不能打搅于她。”
“母后，但请放心，儿臣定保得三妹妥当。”身为长兄，百年来却未护得妹妹周全。摩昂已是满心愧疚。若杨戬当真能让妹妹回魂重生，便是暂且放下前怨，依他之法行事又如何。
无香回到清心殿，发现杨戬离去之时已在内殿布下结界，不禁心下暗叹杨戬的心思缜密，自己不知何时方能做到这般周全谨慎。
望向塌上静静安眠的母亲，无香坐下来，拿出杨戬交给他的卷册，准备依法运功温养龙珠魂魄。
九转玄功！四个篆体大字赫然纸上。
一千多年前，正是因为修习此无上功法，他傲视群伦，肉身成圣，连那昊天上帝都不放在眼里。今日竟是如此轻易的交与自己，在他心里，自己也不是那么微不足道吧。
想起母亲数次对他以命相筹，如今他即将有娇妻美眷，娘亲便是复生转来，恐怕又是一场伤心。
无香心下黯然，还是运起功法，依照书上所示修炼不提。
花开两枝，话分两头。
且看真君神殿中如今一派有条不紊之象，众司法官吏均各行其道。只见一蓬头道人摇着蒲扇大步迈入，犬王一见立时迎上前去。
“真人，真人，我主人又不见了。”
道人手中蒲扇在犬王头上一拍，道：“你这狗儿，今天不是你主人大喜之日吗？倒在这里乱转。再说，你主人在哪里？用你那狗鼻子一闻还能不知道吗？瞎嚷嚷什么？”
犬王一摸鼻子，一脸哭丧：“主人不让我跟，这会儿我又闻不到味儿，主人定是到水里去了。”
即便如此，哮天犬依旧不愿承认主人定是去了西海。玉帝迫于众仙之面和新天条之情，答应赦免那西海寸心，主人本该今日大婚，还去看那死了的龙女作甚，害得嫦娥面上无光，自是推托婚事。唉，真是……三界之中除了嫦娥仙子还有谁配得上英明神武的主人。
道人四周一转，竟是个个专心公务，未见一个恭贺之人，连杨戬亲妹三圣母一家也是全无踪影，一摸胡子，面上肃然道：“你主人为何下界？”
“这……”见那狗儿眼珠乱转，道人胡子一翘，喝道：“还想在贫道面前撒谎？”
哮天犬心中郁闷，又因知主人对这玉鼎真人甚是敬重，却不敢多加造次：“今日有一小童上天求情，道三公主已死，求玉帝赦免，归还西海尸身，主人便下界去了。”
说完已是一脸愤懑，那敖寸心昔日仗着是杨家女主人，没少给自己排头吃，最后主人还是选择自己，休弃了他。虽说这女人深爱主人，说到底还是配不上主人。
这几百年来，主人担任这司法天神，人前人后忍受多少冷嘲热讽，受了多少罪，培养出了沉香这样的好外甥，如今新天条颁行，他与嫦娥的事终能圆梦了，结果因那一小儿之语，牵起主人愧疚，害得这美好姻缘化为乌有。
玉鼎真人闻言大惊：“徒弟媳妇死了？”
怪不得，以杨戬的心肠，到底亏欠了那龙女，这如今还真不是个了局。寸心虽是刁蛮，到底也是千年旧识，又是自己晚辈，想起当年他们成婚之时，夫妇二人参拜自己的情景，饶是玉鼎真人千年来游戏三界的心，也不觉一阵难过。
龙族与天同寿，生来便具仙根，那龙女不到三千岁，如何会小小年纪便……莫不是还是放不下自己徒弟？若是当真如此，那徒弟这枷锁便唯有背负终生，再也无法卸下了。
思及此处，玉鼎真人忽然想到一事，心中一凛，不对，大大的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