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看时光飞逝我祈祷明天（1 / 1）
第二十一章
背景音乐：《在我生命中的每一天》苏慧伦成龙
[2012.06.08]
星期五语文晨读的时候，细心的同学就会发现，门口站着的不再是凶神恶煞的李锐老师，而是一位优雅端庄的大美女。虽然三十多岁已经不算年轻，但岁月没能在她光洁的脸上刻下年轮，反而沉淀出了她眼中更典雅的光彩。
大家都明白过来，她就是李锐去高考阅卷组工作的这半个月里27班的代课老师。“听说她是这一届高三最优秀的语文老师呢。”陆语萱躲在手里立着的课本后面对张君艺说。张君艺看了一下门口，“我觉得这个老师很有气质。”陆语萱连连点头:“第一眼看过去就好喜欢她!”
上课了。“同学们大家好，接下来的半个月，我将担任你们的语文代课老师，与大家一起继续《中国古代诗歌散文》的学习，希望我们能够相处愉快。我叫董卿。”董卿带着温婉的笑容，说着转过身去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漂亮啊！”黄多多看见黑板上娟秀的字迹不禁赞叹了起来，前面的杨阳洋微微侧过头来小声说:“我们被李老师那一手粉笔字毒害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洗洗眼睛了。”
吴费曼没想到，她的声音是如此温柔，完全是江南女子那种吴侬软语。一眼打量过去，她不施粉黛的脸竟是如此精致，弯弯柳叶眉，水灵的大眼睛，高挺的鼻子，江南女子那种精致柔美的风格全在她身上体现，一件样式简洁剪裁合体浅灰色连衣裙很好的勾勒出她优美的曲线。
原来，卿国卿城就是用来形容这样的女子。
这是曹元方的心声。谁都知道他对成熟有韵味的女人格外有好感，比如蔡琴，比如黎昌林，比如袁忆慈。
而陆语萱现在的注意力却转移到了讲台桌上那一摞作文纸上。她这几天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哪节课李锐一脸煞气抱着上次“生命”的作文就来了。或许是董卿给她的第一印象太好，贝儿潜意识里认定在她手上绝对不会有在李锐手上那么惨。
贝儿的作文终于发了下来，后面用红笔写着简明扼要的几个大字:下午活动课来找我。
她不知道心里该有什么感觉。
第三节数学课，大家又迎来了一位代课老师汪涵。谢娜已经接近七个月，昨天教完上个单元就回家休息去了。
汪涵喜欢踩点进班，从来不会像谢娜一样提前来让课代表往黑板上抄板书或为了别的什么原因。
费曼还记得有一次第三节化学课上完以后大课间要做操，他因为身体不舒服就在教室里坐在休息。吴昕正在慢悠悠地收拾着桌上的书本和实验用品，听见动静抬头却看见谢娜抱着书走了进来。吴昕笑了笑:“娜娜，来这么早干什么，学生都没有回来，你也没法提前上课呀。”谢娜含情脉脉地望向她，温柔似水地说:“我来看着你就行了。”两个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后排的费曼内心咆哮着:“你们把我当背景板吗？!”
“同学们好!我叫汪涵，以前是谢娜的老师，现在在你们的老师。”汪老师的开场白简洁却让大家震惊，这是什么神转折
然后同学们就听汪涵唠叨了半节课当年谢娜在华师一上高中时多么优秀，在他的教导下数学学的多么棒。
陆语萱今天真的有点憋屈，第一节课郁闷，第三节课无奈，只有体育课才能放松一下了。
“贝鹅，你知不知道。”费曼坐在体育场边的看台上，淡淡地向旁边的陆语萱开口:“之前Joe告诉我他想要学哲学，我说了一句:哲学是只不下蛋的鸡。”贝儿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我知道哲学有个别名叫无用之学。不过凭我对你的了解，你的这句话应该不是想表达最直观的那个意义，虽然我也不太能从其他角度理解。”费曼轻轻笑了笑，解释道:“Joe听了以后气的几天不理我，根本不听我解释，现在看来他还没有你了解我呢。不下蛋的鸡就一定要舍弃吗我说了它是母鸡吗哲学就不能是公鸡吗”贝儿有点明白，噗嗤笑了出来。费曼继续说:“哲学是一只公鸡，它可以为你打鸣，把尾巴上的漂亮羽毛给你做毽子。但是你不要整天抱着它，‘哎呀你给我下个蛋吧，哎呀你怎么还不下蛋’就行了。”贝儿被他逗得格格笑着，说:“我明白，我就喜欢听它打鸣。”费曼眨眨眼:“说到下蛋，又想起一个。哲学是一只不下蛋的鸡，可马克思主义哲学……”贝儿听出费曼故意的停顿，忍住笑用宋丹丹的声音语气补出了后文:“下蛋公鸡，公鸡中的战斗机噢耶!”
“其实马哲前面应该加个‘被中国本土化的’前缀。”笑够了的费曼平心静气地说。贝儿点点头，问:“费曼，我知道你对这些也有了解。那你是唯心主义还是唯物主义”费曼沉默了半晌，回答:“我是生物，不是意识形态。”
Joe听说以后耸耸肩，哭笑不得地:“没人说他是矿物……”
下午四点，陆语萱准时来到李锐的办公室——当然现在那里坐着的是董卿老师。
“坐吧。”董卿微微一笑，非常和善地对陆语萱说。
[2012.06.15]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27班的语文课气氛就变了很多。以前李锐讲课总是一板一眼，要不然就是毫无艺术性的插科打诨，一节课下来总是要大家跟着他的思路走。可是董卿老师就不一样，且不说别的，光是那柔美的声线就甩了李锐几条街。这段时间讲的是中国古代散文，如果换李锐来讲，那一节课45分钟必然有30分钟都是用在纠结“这里的之是什么用法，那里的者是什么含义，这两个夫有什么区别”上面的，再用15分钟引申吐槽一下平时的不顺心事，最后5分钟让你学着翻译句子——当然必须要拖个堂。
董卿讲起课来，有两点是让学生最喜欢的:第一，她很重视学生自己的思考，鼓励大家一起提出自己的想法，畅所欲言；第二，她总是能够把握住文章情感的精髓，从而以情动人，渲染出唯美的情感气氛来让大家体会文章的美。
“今夫夫子之托于斯竹也，而予以为有道者，则非耶？”董卿在讲苏轼的《文与可画筼筜谷偃竹记》时拎出了这一句来让大家讨论:“这篇文章在字词句上应该没有什么特别难的，所以我主要还是要带大家品味其中蕴含的哲理与苏轼文与可之间的深厚情谊。不过这一句话我想听听大家是怎么理解的。”曹元方站起来说:“我是这样翻译的:如今您寄托意蕴在这幅竹画上，我认为您是深知道理的人，难道不是吗？”董卿微笑着点点头，环视全班:“这个解释很好，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吗？”陆语萱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说:“老师，我对‘而予以为有道者’的理解不太一样，我觉得是:我认为这里面蕴含着深刻的道理。”吴费曼也站了起来，说:“我觉得这一句里的道可以理解为真理、规律。”说着望向董卿，却见她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示意陆语萱和吴费曼坐下，然后对大家说:“其实这个问题并没有定论，无论哪种理解都是成立的，因为你们都是基于原文和上下文做出的判断。我把这个拿出来其实就是想让你们学会有自己的思考。”
[2012.06.18]
“竹之始生，一寸之萌耳，而节叶具焉。自蜩腹蛇蚹以至于剑拔十寻者……”语文晨读时间，贝儿一遍又一遍地朗诵着这篇本来不需要背诵的文章。苏轼的散文，向来文理自然，姿态横生。而这一篇更是庄谐相衬，情深意切。才情过人、无拘率直的文同脱俗淡泊，与苏轼诗画互答，嬉笑怒骂皆成文章，这一对老友洒脱不羁的笑语掩不住的深厚情谊才是最让人为之动容的。
两年后，即将迎接高考的贝儿也总喜欢在自己最紧张最疲惫的时候拿出这篇文章欣赏，或许是那些行云流水的句子在脑海里过一遍就可以给人平静的力量，或许是文与可与墨竹总是可以让她想起一个人，一个给她力量的人。
下午两点，贝儿一来到班上就看见几个同学围着曹元方和谭思捷说笑。Joe倒是笑呵呵的样子，只是小姐姐那脸黑的不忍直视。
“贝儿来了呀，我给你讲个笑话!”陆语萱一走过来Joe就兴高采烈地开了口:“今天，我和姐姐一起回宿舍，他平时都走读，今天偶然想去睡个午觉。结果寝室大妈追了他半条走廊，一直在喊:‘家长不能进!’”陆语萱听完就笑趴在了旁边的桌子上。费曼问了一句:“姐姐你今天中午没换衣服吧？”谭思捷没回过神，看了看自己的春秋正装校服点点头。费曼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就离开了。“不是吧，我穿着校服大妈都能认错!”谭思捷无奈地抬起头，准备到Joe那里寻求安慰，想了想还是转向贝儿:“贝儿，我看上去真有那么老吗”贝儿没经大脑地回答:“真不是看上去。”“天哪……”
下课后，费贝舅三人组在一起开心地谈论小姐姐的年龄问题，还有小姐姐本尊在一边生无可恋地站着。Joe率先开口:“费曼贝儿，你们不知道吧，姐姐之前就告诉过我，他中考之后去厦门大学玩，穿着白衬衫黑裤子抱着公文包，结果在大门口被保安拦下了。”贝儿很好奇:“保安说什么”Joe忍着笑:“教授，您要去哪？”
谭教授也是早想吐槽，终于憋不住了开始自爆:“这算什么，上学期在公交车上坐的好好的，一个初中生跑过来说:叔叔，能不能帮我一下。在学校西科技楼自习出来还被几个高二的叫老师好……这也就罢了，前一段时间我和我妈出去玩时在景点照相，那两个老板就在议论:这一对不错啊，就是女的有点老!嘿，我这暴脾气啊。”费曼一脸严肃:“是啊，他们也太没眼力了。”谭思捷正猛点头赞同，却听费曼淡淡说:“阿姨哪有那么老。”……
后来，一个故事流传开来:谭思捷坐810来学校，遇见一个拿着很多东西的四十多岁大叔上车没座位，就让人家坐了。大叔开始和姐姐搭讪:“大哥，你去哪儿啊？”“华师一。”“哦，接孩子吧。”“……”“您孩子高几呀”“……高一。”“哦，大哥，那你结婚挺晚的啊！”
[2012.06.22]
“庭前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同学们，《项脊轩志》就讲到这里，今天也是我为大家上的最后一堂课了。”董卿此话一出，全班都静默了，谁也没有想到离别来的这么快。其实当初李锐去改卷子时因为觉得自己是一名非常优秀的语文老师而要找高三最出色的老师来帮他代课，结果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在董卿的专业水平和人格魅力面前李锐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如果仅从语文教学来说。这短暂半个月里，董卿让这些对中国古典文学本来提不起太多兴趣的学生深深感受到了它的美丽与蕴藉。不仅是这样，她还给了那些喜爱文学的孩子们莫大的鼓励与温暖。
陆语萱跑到办公室时，董卿正在收拾东西，抬头看见她有点惊讶:“语萱”“董老师，可以把你的手机号给我吗以后会有问题想找你请教。”董卿微微一笑在贝儿的语文书扉页上写下了自己的电话，“以后有什么事随时找我。”“董老师。”“嗯”董卿侧头看着贝儿。“谢谢你。”董卿一怔，然后舒心地笑了起来。
陆语萱不会忘记，董卿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爱文学的孩子一生都会是幸福的。无论读书还是写文字，都是在你自己的世界，那个没有人打扰的世界。对艺术的热情和对生活的发现是最可贵的。读自己喜欢的书，走自己喜欢的路吧，你会发现这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