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第四十九章(1 / 1)
刘跃决定这次把赵环的室友们请到派出所来分开询问。
三个学生一看见这个架势,都有些慌了,那个早上刚刚激动完的学生心理防线最弱。
刘跃决定去攻破他,其余两人难点的,给王哥和姚哥这两个老油条攻破。
刘跃坐下来最先开口问候:“你好,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王路。”
“赵环是什么时候当上你们的班长的?”
“那时候是大一下学期,班级重新选择班委,选举不是投票选举的,是老师根据大一上学期的成绩选的,然后赵环成了我们的班长。”
“你们很不服气?”
“那倒没有,只是有点不舒服,觉得老师这样做有点武断。”
“那你觉得有谁在这件事情上是真正不服气的?”
王路犹豫着说还是不说,想了一会儿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项衡,因为他之前是班长。”
“你觉得项衡和赵环做班长谁做得比较好。”
王路不假思索:“其实谁当班长都一样,项衡性格比较强势,大家都比较听他的,赵环性格偏弱,但是人不错,老师们就特别喜欢他。”
“霸道总裁和暖男,是吗?那你对他们两个谁比较了解?”
“赵环我了解的其实也不多,因为寝室里面基本上我们三个都不与赵环讲话,另一个室友跟项衡是高中同学,跟他们相处久了,或多或少知道些项衡。”
刘跃“哦”了一声,语调微微上扬:“说说看?”
“听说项衡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大学之前就一直是班长,他是一个比较注重荣誉的人,记得赵环大一那次顶替他成为班长之后,他就很不开心。”
“不开心?那项衡有什么表示吗?”
“开始叫我们两个跟他一起孤立赵环。”
刘跃转了转手中的笔:“算是小团体吗,我一向以为这种小把戏只有小女生才会玩的。
还有呢,比如说最近的事情,他有没有脾气特别火爆起来?”
“最近?最近我是感觉他脾气火爆了不少,但是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刘跃突然就话风一转:“你家务事做得怎么样”
“什么?”王路没有想到警察先生还会问这种问题,当也是很快反应过来:“我不是很会做。”
“不应该呀,今天早上我去你们寝室的时候,发现你们寝室可干净了,想我上大学的时候,那房间说是用来养老鼠,蟑螂的都有人信。”
王路有点尴尬:“那是因为每次项衡都有叫赵环帮我们做。”
“为什么他会帮你们做事情?”
“因为项衡说他好欺负。”
“什么因为一个好欺负就欺负自己的室友?”
“项衡本来就是比较强势的人,我们三个人都比较听他的话,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项衡开玩笑说赵环,你既然又是班长又是寝室长的,要不就帮我们都一起整理了吧。”
刘跃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一个21岁的180大个子的大学男生会被人欺负到这份上:“赵环就没有反抗过?”
“之前倒是没有,受了委屈也不反抗,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孤立他那么久,不过最近项衡脾气暴躁了不少,甚至都有打架的趋势了,不要看赵环180的个头,打起架来还真不如项衡,而且赵环性格偏弱,他是本地人,他妈妈每次来接送他的时候,那简直就是在对一个大宝宝。”
“从开始到现在,这个时间持续了多久?”
“断断续续快有2年了吧。”
结果已经很明显,这是一个长时间校园暴力引发的自杀事件,在询问完王路之后,刘跃去了一趟所长办公室说明缘由。
所长那里已经聚集了几个参与对这些室友询问的大老爷们。
王哥见刘跃一进来,就着急忙慌地问:“刘跃,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那个叫王路的室友说了,他们三个一直都在欺负赵环,是叫这个项衡的带头。”
王哥点点头:“我这边这个也差不多是这个情况。姚哥,你那边那个项衡怎么说?”
“项衡也很后悔,一直在那里情绪也挺低落的,我看呀,这小崽子他其实也就是怕,毕竟赵环的父母就在外面,他还求我不要告诉赵环的父母。”
刘跃有点忿忿不平:“所长,你说现在还会有这么无聊的学生,以欺负别人为乐,更惊讶的是,还有学生竟然让这些人欺负到死都不说话的?”
所长叹了口气:“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每个人的性格都是会不一样的,今天早上也有跟赵环的父亲谈过一些,赵环的性格偏弱,的确有可能会不敢告诉父母。”
王哥摇摇头:“现在的孩子内心真的都猜不透呀,都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所长,你说我们要怎么跟孩子的父母亲开口?”
赵所想了想:“这样,他母亲现在的情绪还是比较激动,父亲的情绪应该会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我看我还是亲自去跟父亲说吧。刚才我看了一下林初给我的赵环写的遗书,只要把这个给他父亲一看,相信我也就不需要多说些什么了。”
此时此刻,天色已渐渐开始暗了下来,在会议室里,赵环的父母亲还在等待派出所给个答案。
等到所长悄悄把父亲叫了出去谈过话之后,只见父亲跟所长耳语了几句,拿着赵环的遗书,阴沉着脸进入洽谈室时,那里项衡抬起头来,明显眼睛里是红红的。
赵爸爸用力地抿着嘴,拿着遗书的手指头紧得有些发白,声音是明显压抑过的:“项衡,我是赵环的父亲。”
项衡“腾”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起来,显得有点手足无措。
赵爸爸一屁股坐下来:“不用紧张,我听警察说你一直都有在欺负我家孩子。”
项衡是真的慌了,连忙对着赵父亲鞠躬:“对不起,叔叔。”
“我还没死,你对我鞠什么躬,该鞠躬的人昨天还躺在你的宿舍,今天就在殡仪馆了。”
项衡一时间怔住,不敢直起身子。
赵所赶紧上前站在了项衡和赵爸爸的旁边,这个时候,赵爸爸的发泄方式他无从预料。
“我的孩子是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么对他。”
“没有。”项衡的语气有些哆嗦。
“一个班长的位置就让你这么介怀?”
“不是的。”项衡的声音开始带了一丝丝紧张。
“孩子,我小时候就经常教育我家赵环说,对人和善,不要太争太抢,赵所长跟我说你是单亲家庭里面长大的,从小就很努力,很优秀。一直是班长,可是你得记住,与人为恶,再优秀都没有用。”
“可是小时候我的母亲只要求我优秀,他从来没有关注到我是不是一直在被人嘲笑,一直在被人欺负。”
“小时候,你常常也会受其他小朋友欺负吗?”
“是的,我没有赵环这么好运气,有一个这么疼爱他的父亲母亲。”说实话,项衡每次在与室友看到赵环母亲送他来上学的场面,实在是有些嫉妒。
赵爸爸长久地看着项衡,看得项衡更深地低下了头:“其实不是的,我的赵环小时候也向你一样,被人欺负,不过他与你不同,长大了依旧能善待他人。”
“什么。”项衡满脸惊讶。
在他眼里,赵环只是一个被父母保护得两耳不闻周边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干净孩子,干净得让他有些妒忌。
父亲拿出那张赵环手写的信:“这封信你看看,你们有错,我也有错。孩子都没了,谁也不能苛责谁。”
父亲站起来:“赵所,我们先出去吧。”
赵所长重重地松了一口气,自己也是个父亲,孩子有点小磕绊就都会心疼半天,这次虽然没有真正见到过这个自杀的孩子一眼,可是这么多年的案子办下来,之前在一次追击嫌犯的时候,嫌犯为了躲避刑罚选择了跳楼自杀。
在后面追上来的赵所永远都记得那个嫌犯掉下来的声音,是骨头尽碎的声音,等追下楼一看,嫌犯的血就这样源源不断地往外流,血液浓稠到了暗黑的地步。
嫌犯的尸体在殡仪馆放了一个月都无人认领,等殡仪馆通知派出所过去的时候,赵所透过冰棺里白布下面漏出来的手,失去了血液的滋养,是真真正正的皮包骨。
赵所无奈地相信,在出殡前的最后一面,才是父母最痛苦的时刻,为孩子皮包骨的样子,还有再也见不到的怅然。
或许,这就是怅然泪下最真实的反应。
天知道这个伤心的父亲是多想痛打这几个孩子一顿,可是打了又能怎么样呢。
赵先生停下来,面对赵所:“赵所长,既然事情搞清楚了,我们也就不打扰了,我会带我妻子回去的。”
说着,赵父亲走向母亲,亲亲拍着她的肩膀:“走了,赵环还在殡仪馆等我们呢。”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送走了赵爸爸和赵妈妈,刘跃开始跟学校领导说明案件的缘由。
医者不自医,这个是院长那天知晓整件事情来龙去脉的时候的最后的感慨。
项衡他们三人从里面出来,面对学校的领导,三人的眼眶都是红的。
林初是真的想知道,他们这时候到底是后悔还是害怕惩罚,还是二者兼而有之。
赵所从项衡手里拿回那张遗书,转过身对学校领导说:“院长,把这几个学生领回去吧,该教育的教育,该处分的处分,至于这张纸。”赵所抖了抖手里的这张纸:“又何苦增加他们的心理压力呢。”
抬起头重新望向了这几个孩子,突然发现项衡开始目光有些呆滞,身体有开始发抖的迹象,普通人或许会觉得他现在是在悲伤或者害怕,但是一想到赵环的遗书上对于项衡最近几个月的描写,倒是很像吸毒的迹象。
等到校领导带着几个学生离开之后,赵所赶紧回到办公室,打电话给顾要飞:”顾队,我之前发给你的资料你收到了吗?”
顾要飞现在已经下班在家里了,这时候正在书房里面和王勤整理老鬼犯罪集团的整个案子:“嗯,收到了,谢谢。”
“顾队,我还有一个情况要报告。”
顾要飞在小黑板上写字的手停顿了一下:“嗯,你说。”
赵所详细向顾要飞介绍了项衡的这个案子,说到项衡有可能有吸毒的时候,顾要飞的眼睛眯了起来:“有项衡的照片吗?”
赵所思索一番:“我把我们派出所这边的监控截图发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