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四十四章（1 / 1）
楼下，医生已经给死者盖上了一条白布，任何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死亡的死者，都应该给他最后的尊重。
医生看见刘跃下来：“楼上有什么发现吗？”
“身份证，手机，手机页面停留在妈妈的通讯录页面，我已经通知他的母亲来了。”
医生看了看地上躺着的男孩一眼，这个孩子在临死前能有这么精细的安排，说实在的，有点让人瘆得慌。
“这个孩子走的可真决绝，不说一封遗书，就算个只言片语，也没有留下。”
医生开始整理自己的急救箱：“你跟他母亲是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就说赵环在派出所里有点事情，需要她过来看一下。”
至少，这样会让以为孩子只是普通惹事的父母有足够的力气来到现场，刘跃已经见过太多死去学生的父母哭得走不动路的场景。
一听这个死者的名字，学校领导瞬间有了反应，“赵环这个孩子我有印象，品学兼优，前不久才刚代表学校参加省大学生建模比赛，还是一等奖呢。”
“赵环是几年级的学生，哪个班的？”刘跃开始询问案情。
“14级，中西医结合1班的，诺，他就在这栋教学楼里的9楼上课的。”学校领导指了指1号教学楼，开始配合调查。
这个时候，赵环的电话响了：“喂，警察同志，我刚才在你们派出所这里了，他们说你在医学院那边，请问你在学校的哪里呀？”
是赵环的母亲。
“阿姨，我现在医学院的1号教学楼，就是你儿子的教室这边，你知道吧。”
“知道知道。”赵环的母亲已经开始渐渐肯定自己的孩子是犯了什么事情了，但是严重到需要派出所出面，这实在是让这个母亲难以想象。
等到母亲离一号教学楼越来越近的时候，后边一辆汽车鸣着笛从她身边呼啸而过，母亲定睛一看，车体上清晰大写的“殡仪馆”顿时使得母亲有了不详的预感。
在母亲现在所站的位置，其实已经可以透过学校大门清晰地看见1号教学楼的情景了。
几个人三三两两的站着，有穿正装的类似学校领导模样的几个人，两个保安，还有个穿警察制服的，手里拿着一个手机，手机外壳套与儿子的一模一样，最重要的是有一个穿白大褂的，正蹲在一个被盖了白布的尸体旁边不知道做些什么，殡仪车上的人员已经开始抬着担架下来了。
母亲瞬间明白了一切，脚瞬间软了下来，瘫坐在地上开始哭泣起来。
突如其来的哭声惊动了刘跃他们。
“她母亲来了。”果然，开始哭的走不动道了。刘跃想：这又是一个可怜的母亲。
“刘跃，这边交给殡仪馆，我们去把那位母亲扶过来。”
这边母亲的哭声已经是到了痛哭的地步，里面正在上早自习的学生们都纷纷望了出来，有几个站起来准备要探出头去看的，也被老师勒令继续读书，不许看。
殡仪馆的人已经开始工作了。
他们把赵环的尸体放进殡仪车里面之后，准备开始关门开车走。伤心的母亲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挣脱了刘跃和医生的搀扶，踉踉跄跄地跑向殡仪车面前，阻止了工作人员关闭车门。
“不能走，你们不能走，别想把我儿子带到那个冷冰冰的殡仪馆里面去。”殡仪馆的人都不动，严格来说是周围的人都不动了，他们都清楚一个刚刚失去儿子的母亲精神状态是处在怎么样偏执疯狂的状态，刘跃见过一个刚刚失去女儿的母亲差点把殡仪车的车门砸坏的，当时在场的人谁也没有想到，那样一个瘦弱的母亲会有这么大的一个力气。
刘跃突然想起自己中学时候的一个小学弟。其实这个学弟刘跃并不认识，只是刘跃的班级在楼梯边，当医生护士匆匆忙忙将担架从楼上小一届的班级抬下来的时候，刘跃他们也是像今天的这些学生一样，急切地想要探个究竟，后来因为是上课期间，也只能作罢。
等下课铃一响，一群人冲出来看，学弟早就已经被送进医院，后来没有救过来，他的母亲就来学校讨说法。
从校门进教学楼也就200多米的直线距离，这位母亲就哭晕了三次。
后来，刘跃才知道，那个学弟是因为先天性心脏病复发，母亲虽然伤心，却也是会有一点心理准备的。
可是现在躺在殡仪馆车里面的赵环，却很有可能在身体健全的情况下自杀，这无疑会给这位母亲带来更大的打击。
领导见气氛僵持不下，主动上前扶住母亲的肩膀：“赵环妈妈，这件事情我们也很遗憾，请您节哀。”
“不，不可能，我的孩子是在学校里自杀的，你们应该负责，至少应该找出我孩子死亡的原因，而不是匆匆忙忙把我的孩子送去殡仪馆里面。”
母亲的情绪正处在最愤怒最激动的状态。
“是是是，所以我们第一时间就通知了警察，可是你看现在是9月，我们这里还有点热，还是让孩子先去殡仪馆吧，接下来我们肯定是配合警察的一切调查。”
听了学校领导的话，母亲反应过来，将手往车子里面探了探，瞬间里面的凉意使得母亲的手都冰凉了。母亲赶紧关上门锁上，并且往前面的驾驶室走去。
驾驶员刚才下去一起帮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抬尸体去了，此时的驾驶室空无一人，母亲快速拔下了车上的钥匙，紧紧拽着钥匙：“现在，你们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气氛是彻底僵住了。
医生偷偷戳了戳刘跃：“那孩子的手机不是在你那里吗，快找找孩子爸爸的电话，让他也赶紧过来。”
哦，对，男人理性，在这方面要也要比女性冷静的多。
这次刘跃如实向孩子父亲讲述了案件，父亲那边应该在与一群朋友出去锻炼什么的，只听见父亲一声：“好，我马上就来。”
还没有来得及挂电话，刘跃清清楚楚地听见有人在提醒那位父亲：“老赵，你怎么停住了，倒是继续跑呀。”
父亲重新开始跑起来，但是方向却是大学城的方向，后面的同伴还在那里喊：“你怎么往那边跑啦，我们原定的路线是往公园方向跑呀。”
“今天不跑啦，你们继续，我孩子在学校出事了。”
等到父亲匆匆赶来的时候，他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
自己的妻子在那里嚎啕大哭，周围的警察医生和学校的领导有的在一边不知所措，有的在旁边一个劲的安慰，殡仪馆的车子着实刺痛了父亲的眼睛。
父亲上前虚抱了母亲一下，母亲用泪眼看清是父亲后，哭得更为凄厉。
“老赵啊，我们该怎么办啊，我们就这一个孩子呀。”
父亲现在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母亲这个问题。
领导见父亲的情绪没有这么激动，走上前向父亲鞠了个躬：“赵先生，实在是抱歉，我是赵环所在学校的院长，我们能谈一谈吗？”
父亲点了点头，示意去旁边说话。
两人走到花坛的另外一侧，院长再次向父亲表达了自己的惋惜之情，遇上这样的事情，再怎么表达惋惜之情都不为过。可是毕竟这是在学校里，殡仪车在这里停留太久也不太好。
“赵先生，你看，要不先让殡仪馆的车子把孩子带走，你放心，学校肯定会积极配合警方的调查，不会推卸责任的。”
父亲看了看车子以及车子旁边的妻子，赵环是他们唯一的孩子，生他的时候正好赶上国家的计划生育，政府宣传只生一胎政策，所以他们这20几年来的生活重心几乎是全扑在了赵环的身上。
父亲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孩子就躺在这个冷冰冰的车子里面，孤独一人。他再也不能像小时候一样为他加上一件衣服，嘴里说着：“乖，穿上衣服就不冷啦。”
赵环也不可能对着他腼腆地笑了。
父亲回头望向院长：“院长，你放心，我们也不是什么无理取闹的人，只是孩子不说一声就走，我们实在是接受不了，孩子我会同意让他们先送到殡仪馆的，但是在弄清楚孩子为什么自杀之前，我是坚决不会让他们火化的。”
一个父亲，保持了孩子最后的尊严。
“好好好，这样，我们都先去派出所吧，让警察来查，这边先让殡仪馆处理。”
院长看了看时间，很快早自习就要结束了，这件事情最好不要再僵持下去，现在的通讯工具灵活方便，刚才上课匆匆忙忙，学生们可能还来不及注意，如果下课时间这边还在僵持的话，一群人发微博，发微信什么的，到时候网民的胡乱猜测可是够学校吃一壶了。
之前的吸毒案子自己也有围观了一下，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自己分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