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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到严峻生家楼下,严峻生说他去停车,让赵桥先上去,似乎是笃定了他会把钥匙带在身上。
闻言照做的赵桥下车,月光和街灯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等他从电梯里出来,推开门,又在黑暗中摸索了一阵子才找到玄关灯的开关。昏暗的橙黄色灯光撒下来,让他看清了眼前的一切。他站了一会儿,找到拖鞋换上,才继续往里走。
到了客厅里,他解开外套搭在椅背上,疲惫地按了按眼周,想要缓解若有若无的头痛。
当他正要去厨房里倒杯水喝,停好车的严峻生就回来了。
“厨房里有汤。”严峻生正在解衬衣的口子,露出喉结的弧线与一小片胸膛,“想到你肯定会喝酒,就让保姆顺手做了,然后放在那温着。”
借着餐厅的灯光,赵桥果然在厨房里找到了严峻生说的汤。
汤盛在砂锅里,摸上去还是温热的。赵桥揭开锅盖,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隐约能看清是冬瓜排骨汤。他盛了一碗端出来,排骨炖得酥烂,勺子里抖一下便骨肉分离,沉到最底。
一晚上都在分神处理其他信息的他终于在此刻觉出了几分饥饿。
严峻生再出来时已经换上了一身睡袍,身上带着沐浴后的温热水汽,平日里固定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松散下来,微微地遮住了半边眼睛。
早在上次到访就见识过严峻生各种居家模样的赵桥径直将手中空掉的碗塞进洗碗机里。
“做吗?”
去二楼卧室的路上,赵桥想起什么似的,出声叫住了前面的人。
他只是问了个很实际的问题。他不觉得他是来和严峻生谈情兼谈人生,如果要□□的话,很多准备工作他可以在洗澡时顺便完成,而不用到了床上再折腾。
严峻生停下脚步抬眼看他,赵桥分不清他眼里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你要是还有精力的话,我没意见。”
说完赵桥就轻轻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到墙上,自己则是整个人贴了上去。
平日里习惯掌控的男人并没有露出被冒犯的神色,而是默许了他接下来的举动。
(删)
即使冷气的温度开得很低,他们仍旧是出了一身的汗。赵桥抵着严峻生的肩膀上,等待着自己不规则的呼吸恢复平静。严峻生将他搂得很紧,赵桥平复过来后就感到了几分微弱的别扭。
“去洗澡吧,别的就不用了。”
赵桥熟练地在男人的衣柜里找到了睡衣,转身进了卧室。
洗完澡后,他没有立刻出来,而是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男人长了张相当讨人喜欢的脸,嘴唇肿了,眼睛里还残留着几丝情1欲后的餍足,这样的自己令他感到陌生又熟悉。
他泼了一捧冷水在脸上,也平息掉了心底那丝极细微的、尚未满足的火焰。
第二十一章
那天以后,他们保持着一周见一到两次面的频率,大都是在严峻生家里,重复着晚餐、□□、再一起入睡的步骤,偶尔会一起去看场电影,但只是极少数。
就他们的关系而言,严峻生是个很好的对象:床上习惯良好,身体健康,足够体贴也从不过度干涉对方隐私。
但这并不代表赵桥愿意把这份关系长久地持续下去。他想,如果有契机打破这种微妙的平衡,他做出的选择一定会是和严峻生退回到安全的界限。
因为有些危险是深藏在波澜不惊的表象之下的。
除此之外,他没再和魏延有工作以外的接触。魏延不再工作时为私事找他,只在遇上时点点头当作是打招呼,这样陌生人的距离总算让他松了一口气。
“我这周抽不出时间。”
赵桥提前几天就给严峻生发了消息,严峻生是在午休时间给他回答的。
回答很简单,没有问他为什么,只有一个“好”字。赵桥凝视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说不出是轻松,还是几分莫名的失望。
他的生日是在周日,于是赵夫人干脆邀请一家人去山间的度假山庄休闲,顺便为他庆祝。
令赵桥吃惊的是,赵时明和梁莘没有缺席。尤其梁莘还在前三个月的危险期,一举一动赵时明都无比慎重。
“你生日我们不可能缺席的。”赵时明听赵桥问起,解释说,“我都几年没给你过过生日了。”
“后面月份大了,想出门都麻烦。医生说我身体健康,在孕妇里都算结实的。再说我又不是玻璃人,小心点就好。”梁莘眨眨眼,未施粉黛的脸上露出少见的顽皮笑意,“我还特地给阿桥你挑了礼物,你肯定会喜欢。”
赵桥随便约了几个朋友,就当是来玩一趟。
当中陈靖是周六早上到的,而且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与他同来的是个挺漂亮的姑娘,脸上的整容痕迹比起前任来说没有那么重。她说自己是个演员,但肯定不是不关注娱乐圈的赵桥都能叫得出名字的那种咖位。
“我叫黎落,巴黎的黎,落落大方的落。”
“赵桥,小桥流水的桥。”
她站在陈靖身边,笑容甜甜地同他做自我介绍。打完招呼,陈靖让她一个人先回别墅,自己留在这边和赵桥聊天叙旧。
虽然赵桥自己不玩,但对里面弯弯绕绕心知肚明。陈靖表面上是杂志主编,背地里却是实打实的陈家大少。他这个人虽说不上浪荡,但男女关系方面从大学时就玩得开。在赵桥印象中,他身边的人今天是小模特,明天就是三十二线演员,钱色交易,各取所需,玩腻了一拍两散,倒是谁也不亏欠谁。
严峻生会不会也……他想得出神,差点叫烟烧了手指。
他回过神来,摇摇头,觉得自己真是总关心些不该他操心的事。
陈靖看他这沉思模样,神色高深莫测。
“你要是羡慕我就给你介绍个,男模,身材容貌都没话说。”
“嗯?”赵桥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啼笑皆非地拒绝,“我用不上。”
要是让赵时明知道他背地里包小明星,估计做得出来停他信用卡这种事。赵桥虽然不常刷那张卡,但是想想因为这种原因被训斥,也实在是丢人。
“不让你哥知道不就行了,干嘛非要把自己过得像个处男似的。”陈靖一眼就看出他在顾忌什么,嘲笑道,“怕哥哥,你几岁?”
“谁说我过得像处男?”
可惜赵桥不受他挑衅。
“那你是真的在谈恋爱了?”看赵桥想要否认,陈靖挥挥手,做出副不屑一顾的表情,“别跟我装傻,周晟人走了,话还是能和我说的。他半夜给我发消息说你跟他秀恩爱,钥匙都给了,在同居?”
他的八卦属性暴露无遗,挤眉弄眼地要赵桥说清楚。
“陈靖,记得上次别人要和我谈感情,我是怎么回答的吗?”
陈靖想说这不一样,这中间都隔了多少年了,你怎么还能和那个时候一样?但是他想了半天,觉得可能真的没什么不一样。
这让他无比烦躁。
“你怎么就不狠狠心去跟那个人告白,万一他也喜欢你呢?”
“不可能。”
赵桥斩钉截铁地反驳了他的最后一句,快得不知道像在说服谁。
陈靖凝视他很久,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你迟早把自己吊死在这个人身上。”
“可能会。”
赵桥不在意地笑笑。
也可能不会吧。
周六上午约莫十一点的时候下了场雨,早先预定的BBQ直接泡汤。
午饭过后,没有午睡习惯的赵桥一下午都在陪以赵夫人为首的这群阔太太们打牌。他不太擅长,加之手生得厉害,根本比不过这群隔三差五就出门打牌的贵妇人,所以一直在输。输到后来,过来给他们送饮料水果的赵时明都看不过眼了,把他从位置上赶下来。
赵时明打得也就比他好一点。但他有梁莘在一旁看着,时不时撒娇求赵夫人手下留情,总算是输得没有赵桥那么惨,偶尔还能小和两把。
“你怎么不和爸爸他们去钓鱼?”
解脱出来的赵桥坐在一旁挑果盘里的芒果吃,偶尔和赵时明咬两句耳朵。
“他们那边人满了,车坐不下。”
兄弟俩聊天的时间,牌桌上的一位夫人把牌一亮,和的是龙七对。其他人一面把筹码往她那边划一面半真半假地抱怨她这一下午手气是不是太好了一点。
不怪赵时明皱眉,赵桥在心中粗略估算了下,她一个人起码赢掉了桌上一半的筹码。
“没办法,别的地方不顺,牌桌上总是要找点场子回来的。”
这位罗太太微笑着把筹码揽入囊中,很快又开始了新的一轮。
她们聊得都是些赵桥不太熟悉的八卦。到这种时候,赵桥就分外遗憾陈靖忙着和黎落腻歪,错过一场好戏。
这位手气极好的罗太太顺势邀请她们参加下周的自己和先生象牙婚纪念日。
“都结婚这么多年了,你和你家先生感情还是这么好。真是羡慕死个人。”
“哪像我家那个,外室儿子都那么大了。”
都是女人,说起老公婚内出轨这种话题,有几位的话匣子打开了就关不上,喋喋不休地抱怨自家老公几天没回家,又给外面养的小狐狸精买了些什么包包首饰。
赵桥看了眼自己母亲,发现她的脸色如常,以为是自己有点过于敏感了。
“是啊,感情不错。”罗太太漫不经心地拨弄了一下手腕上成色极好的玉镯子,露出个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我又和了。”
她牌一亮,这次是清一色,牌桌上一片赞叹与嫉妒之声。
快结束的时候陈靖来找赵桥,赵桥一眼就看出来他穿的不是早上那套衣服,消失的几个小时里干了什么一目了然。
“陈家的小子,来陪我们打几圈,赵家兄弟可都不太行。”
罗太太认出了陈靖,掩口轻笑。
陈靖没辙,只能接替赵时明的位置坐下来。可打了没两圈他就愁眉苦脸地摆手,说是自己牌技太烂,不扫各位夫人的兴了。
他走的同时还带上了在一旁当背景板的赵桥。
“你输了多少?”
赵桥对他比了个数,陈靖听完直摇头。
“阿姨们太狠,都是在明抢了。”
“我们接下来干嘛?”
“老样子咯。”
他们到桌球厅里各自挑选工具,赵桥选的是白蜡木球杆,陈靖则是他用惯的橡木球杆。挑好后,趁着赵桥用滑石粉擦手的间隙,陈靖望着他,感慨似的说:“我们都好久没这样玩了吧。”
“猜吧,正还是反。”
赵桥从口袋里掏出枚硬币,随手一抛落在手背上让陈靖猜,被打断的陈靖随便猜了个反。
结果是陈靖去开球。
“输赢老规矩?”
陈靖开球前,一旁的赵桥突然发问。他想也没想就点头,表示规则奖惩跟他们过去一模一样。
“老规矩,不变。”
他、赵桥还有周晟难得有点共同的爱好,斯诺克就是其中一项。高中那会中午逃课出去玩,去的也多半是学校附近的桌球厅。
在陈靖的记忆里,以前三个人里面最技术最好的就是赵桥,不知道现在过了这么多年是个什么水平。
几轮后,陈靖运气和手感都不错,竟然打出了优势。
“我一直没问,你那个前男友后来怎么了?”
分是他们自己算,进了球的陈靖懒洋洋地走过去翻记分牌上的数字,顺便用巧粉涂抹了两下杆头。
“别耍滑头。”
赵桥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我是那种人吗?”陈靖炸了,炸完回想起自己的累累前科。“是,我是……那又咋滴?”
赵桥没搭理他,看了眼场上的局势,算了下他要进几球才能扳回劣势。他想起陈靖之前好像问了个和当前没什么关系的问题,于是思索一会,不太确定地答:“好像是出国读研读博了吧,我跟他好多年没联系了,不太清楚他过得怎么样。”
很少有人知道他大学时与数学系的同级生交往过。非常正经的交往,一起泡图书馆写作业,一起上数理类大课,周末在赵桥校外的公寓厮混。然而他们只维持了三个月不到,就由赵桥亲自提了分手,原因是他对不起对方:在对方认真追求他时,错误地给了希望,又轻率地答应了交往的要求,最终导致了两个人的难堪。
分开的导火索是在假期里的一次单方面冷战,对方疲惫地问他究竟有没有喜欢过自己。
他答不上来,回过神才骤然发现自己变成了过去最厌烦的、玩弄别人感情的那种人。
“赵桥,你喜欢过我吗?”
“可能没有吧。”电话里也能听到对方频率骤变的呼吸声,赵桥继续说,“既然这么痛苦的话,那么我们分开。”
为此,那个人的朋友在开学后揍了他好几拳,他都受了下来,什么话都没说。
无论如何他对不起那个人在前都是事实。
“等等,你干了什么?”
“你犯规了。”
不知不觉间,球桌上的局势就改变了。赵桥不仅追回了积分,更是在最后的博弈关头一杆将台面上剩下的粉球与黑球尽数击落。
“好的我赢了。”
他收起球杆,任凭陈靖瞪他。
“你想要什么?”
输的人要为赢的人做一件力所能及的小事。陈靖当然知道赵桥不会刻意为难他,但是这不代表他能轻易接受自己的完美开局被赵桥设计出几次犯规,最后一杆清台翻盘的事。
“没想好,下次想好了再跟你说。”
赵桥摆摆手,不甚在意地说:“反正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