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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月,孤独,满身的孤独笼罩着他。
无数个日夜里,他孤身一人的时候都会回忆着他化为鬼后的七十多年的岁月,那岁月里安详寂静,又有着师父的陪伴,哪怕他什么都不知道,哪怕他满心的对过往的好奇,他都觉得那是他这一生中最平静也是最舒适的七十年。
再然后遇到了绿水。
那个女人,承了他的恩情,此后始终站在他那一侧。
令他欢喜,替他解忧,是他此生唯一的挚爱。
可即便是这样,在知晓真相的刹那,在需要做选择的瞬间,她还是逃离了。
她便是这样的一个人,给了他美好的记忆,也给了他惨痛的记忆。
还有金服,那个和他境遇相同、但结果却好于他的官判家的少爷。
那一日右相举家被杀以后,整个都城都满是吸血鬼的传言,他被金服庇佑,在他家的宅子里修养身息了许久,再后来,金服便在都城的正中心替他修了一处地宫。
他记得金服那时候对他说的话:“你替我报了仇,我自是不会亏待你。”
再后来,金服借着白茂和家中原有的势力成了朝中权高位重的大臣。
他们二人,一个是被杀戮杀红了眼,一个是被权力和地位熏红了眼,最后联手把整个朝廷掌控在了自己的手中。
可与白茂不同的是,金服只是一个平常的人,有七情六欲也有生老病死。
大概是在他与金服认识的第六十年,金服拿着瓶上好的老酒来了他的地宫,说他老了,身体是愈发的差了,大概是活不了多久。
他记得那时候的金服,步履蹒跚,先前都是小跑着找他来叙旧的人,现如今已经是白发苍苍,而白茂依旧是许多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模样。
“有着漫长的生命和无限的力量,其实有时候我也挺羡慕你的。”金服替他倒了一杯酒,看着他继续说道,“但这漫长的余生里,从头到尾都是自己一个人,这份孤寂,怕是我忍受不了的。”
“如果当初我没有去你的家乡,没有找到绿水,也不知道这结局是否会有不同。”金服饮下了一杯酒,“至少,你同她还有最后的商量和妥协的余地。”
只见金服闭上了眼睛,大概是觉得自己大限将至,不该再有所隐瞒,此时不说便再也没机会说了,便将自己知道的全盘托出。
“右相举家被灭之后,我去那里寻遍了都没找到绿水,那时候右相怀里被他用来威胁你的的那个人,其实并不是绿水,她是绿水的姐姐,那夜穿的是绿水的衣服。”
“想着她可能还活着,我便找了她六十年,也因此隐瞒了你六十年。”
“可是白茂,她就像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一样,怎么找都找不到了。”
他说完,看了一眼面前的白茂,与他所设想的截然相反,那男人脸上只是带了淡淡的笑容,仿佛是释然了一般,并没有太大的起伏。
白茂他说:“无所谓了,真的无所谓了。”
“她活着也好,死了也罢,这六十年她都不曾来找过我,早已是有缘无分了。”
他同金服说着话,脑海中却想起了很多年前在家乡宅子里,那个女子坚定地对他的师父说希望他能同意他们在一起的时候。
他记得那时候师父问她无论他是什么样的人,是不是都愿意和他在一起。
自然也记得那时候绿水的回答。
“白茂是个好人,英俊体贴,倘若他变成了一个大坏蛋,那我就在他身边矫正他,人心本来就是向善的,只是有时候会走错了路。”
可现如今呢?
他看着金服微微地笑着,同他一番谈话后送走了友人。
几个日夜以后,金服府上的人过来传话,说金服已经去了,走的时候很安详,还念叨着老友的名字。
他一个人坐在地宫里,听着下人的话,看着那明亮的、他现在走不出去的洞口,突然落下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