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别亦难(1 / 1)
“公子,您吃点东西吧!”
…
“公子,您别再折磨自己了…”
…
“公子,都三天了,皇榜都发了。”
…
“公子…公孙小姐真的…回不来了。”
…
马全望着紧闭的房门,跪在门口苦苦的求着,看着托盘中渐渐冷去的饭菜,又狠狠的磕了头,求着马文才开门。
马全忍者哭意,紧握着拳头,跪在门前死死的盯着房门,半刻钟、一刻钟、半个时辰、一个时辰…门依旧没开。
“公子…这是意外,但亡者已矣…”
“滚!”
正当马全说着,屋内终于传出了声音,即便是个‘滚’字,至少说明公子还好,还能说话。
想着近日来的事,悲从心来:公孙小姐那么好的人,怎么会说没就没了?
屋内,马文才面容憔悴,衣裳褶皱,双眼下泛着淡淡的乌青,原本干净的下巴也长出了胡茬,发丝凌乱的趴在桌边,一手紧握着什么,隐隐透出淡红色的光,一手拿着酒壶,拿开盖子直接就喝了。
周身散着浓浓的哀伤颓废。
马文才一把砸了酒壶,慢慢摊开手,原是通透的珠子发出淡红色的光,它和另一颗合名‘流光玉舞’,如今‘流光’尚在,‘玉舞’…何归了?
“如果你不来杭州,该多好…”马文才眼里的绝望,越来越深。
事该再忆七天前。
公孙玄宁一脸笑意的打道回建康,说等文才去娶她,原本马文才说亲自送她归去,公孙玄宁是怎么答的?
隐约记得,她笑着说:“既然你要娶我,你难道要送我回了台城,然后跟我父亲母亲道一声就直接带我走了吗?”
那时马文才调笑道:“正好,我也省下婚礼的钱,不如干脆别走了,修书一封回台城,你就直接嫁在杭州好了?”
公孙玄宁抬手就朝他胸口给了一拳,嗔骂道:“你倒是想的好。”
“我要你三媒六证的,好歹我也是个堂堂郡主啊,当心我二位兄长,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吃不完兜着走就免了,有你一个就够了…”
“你还说…”
那一日说好了,到了台城便会给他来信,后来呢?
回来了。
回来的不是公孙玄宁,是她的影卫,就是那个尼山书院拦住他的影元,见到他,马文才的心立时便沉了下去。
影元来的模样,浑身带血,右肩还中了箭,一些伤口深的隐约可怜白骨,但来的,就他一人。
影元说:“马公子,主子没了。”
没了。
什么是没了?那一刻,似乎什么事被证实一般,脑中炸开了一道响雷,却由不得他懵懂,因为他心在撕裂的疼,犹如千万把利刃,一道道的割着。
吼间一甜,吐了口血,便倒地不起,昏了三天。
压垮他的,是那道该死的皇榜。
什么是广恒郡主殇,玉体收敛回京?永逝?追封‘固宁’公主?
思及此,马文才一把翻了桌子,讲手中的‘流光’狠狠的砸下地面,发出了‘噼啪’的响声。
马文才指着地上的‘流光’,双眼充血的嘶吼:“公孙玄宁!!你不是说好了回去等我娶你的吗!?你不是说好了我马文才‘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死人’吗!?你别忘了!你也是我的人!谁允许你说走就走说没就没了的!?公孙玄宁!!!”
像是想到什么,马文才猛的跪了下来,慌乱的捡起‘流光’,虽然被砸了,还好是‘毫发无伤’。
马文才看着手心的坠子,强忍者心里的刺痛,颤声道:“你不会有事的,你之前受过那么多次的伤,你都好好的,玄宁…什么‘固宁公主’,你都已经是郡主了,你还念着什么公主吗?”
“玄…玄宁…”
泪是咸的没错,心是疼的也没错,马文才还是不忍毁了‘流光’,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脚下踉跄。
口中腥甜,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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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过半月,隆渊将军刘裕称帝,改国号‘宋’,年号永初。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右军马文才,青年少将,品行兼优,今,赐婚晋王爷之妹文璇郡主与右军马文才,一月后初七建康完婚,钦此…”
莫大的荣耀扑天盖在了马府,外人眼中是无上的荣光。
马文才已没了半个月前的颓废,稳稳的站了起来:“我不接…”话未说完,就晕了过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马府其它人的声音就那么盖过了马文才,宣旨的公公自当马文才高兴过了头,接过马太守的红包,说了几句吉祥话,为了快点回去复命,也不敢多留。
马文才被侍卫打晕了扶进房内,马太守随后就到了。
“这孩子,到底是年少轻狂。”
管家摇头:“少爷如今虽然看似稳住了心性,但心里忍得哭,怕是老爷你也无法想着,老奴就怕少爷他…”
马太守皱眉:“抗旨?事关族人的性命,也由不得他胡闹,只是文才初为右军,如何能得文璇郡主的青睐,这晋王爷,也是闻所未闻啊!”
难不成是新帝的家戚?多半是。
“老余,这里你多看着些,文才醒了好好同他讲讲。”
管家应是,心中叹息。
一个月间,心爱之人香消玉殒,又要被逼着娶什么郡主,真不知,是幸是不幸。
“佛念。”
马文才缓缓起身,有些不敢相信的望着坐在自己床边的人,伸手想要握住她,手在快要碰上时又缩了回来,声音颤抖。
“娘…”
“佛念,怎么会变成这样?娘的孩儿本该是英气逼人,现在…”马夫人伸手摸了摸马文才的头,温和的笑了起来:“不管怎样,佛念都是最好的。”
感受着真真切切的温暖,熟悉的亲切感使马文才震了震,苦笑:“娘,这不是梦,对不对?”
马夫人垂眸一笑:“梦和现实又差多少?”说着眼中满是疼惜道:“佛念心里有苦啊…”
“娘…你在下面,可看到了玄宁?”提到那两个字,心口撕裂的疼痛漫及全身,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
娘,说没有!快说没有!
岂知,马夫人点头了:“我见过了,是个很好的姑娘,虽为郡主,却十分温和有礼。”
“佛念…娶了文璇郡主吧。”马夫人突然开口:“听娘的话,娶了文璇郡主。”
“什…什么!?”
马文才如遭雷击的瘫了,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娘,一口血堵在心口,吐不出也吞不下,逼出了男儿泪。
“她真的…真的下去了…
“娘…你要我娶…”
见马文才如此,马夫人红了眼眶,泪水布满了盈眸,就是无法落下来。
“我、不、娶。”
话落,眼见着马夫人眼中落血,再次惊了马文才。
“佛念…听话…娘…”
“娘!你怎么了!”马文才惊恐的坐了起来,抬手想要扶住摇摇欲坠的马夫人,手就那么穿了过去,眼见着马夫人倒地消散。
“娘…娘…娘!”
马文才猛的坐起,掀被下床,哪里还有马夫人的影子,脑中回荡着的,只有她那句:‘佛念,听话。’
听话?娶了那文璇郡主!?可他要的是广恒郡主!是广恒郡主!公孙玄宁!
马文才瘫坐在地,打翻了茶盏,碎了一地。
门被打开了,马文才抬头盯着面前逆光而站的马太守,边摇摇晃晃的起身,边慢慢开口,声音千万分的冰冷。
“文璇郡主,我娶!”
心口翻腾,梦里忍着的那口血终是吐了出来,沾了马太守的衣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