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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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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不无理由地把这种写作风格称做“轻浮的形

式与严肃的内容的结合”。说到底,昆德拉是严肃的,一切伟大

的现代作家是严肃的。倘无这种内在的严肃,轻浮也可流为媚

俗。在当今文坛上,那种借调侃一切来取悦公众的表演不是正

在走红吗?

1992.11

31探究存在之谜

小说的智慧

孟湄送我这本她翻译的昆德拉的文论《被背叛的遗嘱》,距

今快三年了。当时一读就非常喜欢,只觉得妙论迭出,奇思突

起。我折服于昆德拉既是写小说的大手笔,也是写文论的大手

笔。他的文论,不但传达了他独到而一贯的见识,而且也是极显

风格的散文。自那以后,我一直想把读这书的感想整理出来,到

今天才算如了愿,写成这篇札记。我不是小说家,我所写的只是

因了昆德拉的启发而对现代小说精神的一种理解。

一、小说在思考

小说曾经被等同于故事,小说家则被等同于讲故事的人。

在小说中,小说家通过真实的或虚构的(经常是半真实半虚构

的)故事描绘生活,多半还解说生活,对生活做出一种判断。读

者对于小说的期待往往也是引人入胜的故事,以故事是否吸引

人来评定小说的优劣。现在,面对卡夫卡、乔伊斯这样的现代小

说家的作品,期待故事的读者难免困惑甚至失望了,觉得它们简

直不像小说。从前的小说想做什么是清楚的,便是用故事讽喻、

劝戒或者替人们解闷,现代小说想做什么呢?

现代小说在思考。现代一切伟大的小说都不对生活下论

断,而仅仅是在思考。

小说的内容永远是生活。每一部小说都描述或者建构了生

活的一个片段,一个缩影,一种模型,以此传达了对生活的一种

理解。对于从前的小说家来说,不管他们对生活的理解多么不

同,在每一种理解下,生活都如同一个具有确定意义的对象摆在

面前,小说只需对之进行描绘、再现、加工、解释就可以了。在传

统形而上学崩溃的背景下,以往对生活的一切清晰的解说都成

了问题,生活不再是一个具有确定意义的对象,而重新成了一个

未知的领域。当现代哲学陷入意义的迷惘之时,现代小说也发

现了认识生活的真相是自己最艰难的使命。

在《被背叛的遗嘱》中,昆德拉谈到了认识生活的真相之困

难。这是一种悖论式的困难。我们的真实生活是由每一个“现

在的具体”组成的,而“现在的具体”几乎是无法认识的,它一方

面极其复杂,包含着无数事件、感觉、思绪,如同原子一样不可穷

尽,另一方面又稍纵即逝,当我们试图认识它时,它已经成为过

去。也许我们可以退而求其次,通过及时的回忆来挽救那刚刚

消逝的“现在”。但是,回忆也只是遗忘的一种形式,既然“现在

的具体”在进行时未被我们认识,在回忆中呈现的就更不是当时

的那个具体了。

尽管如此,我们仍然只能依靠回忆,因为它是我们的唯一手

段。回忆不可避免地是一个整理和加工的过程,在这过程中,逻

辑、观念、趣味、眼光都参与进来了。如此获得的结果决非那个

我们企图重建的“现在的具体”,而只能是一种抽象。例如,当我

们试图重建某一情境中的一场对话时,它几乎必然要被抽象化:

对话被缩减为条理清晰的概述,情境只剩下若干已知的条件。

问题不在于记忆力,再好的记忆力也无法复原从未进入意识的

东西。这种情形使得我们的真实生活成了“世上最不为人知的

事物”,“人们死去却不知道曾经生活过什么”。

51探究存在之谜

我走在冬日的街道上。沿街栽着一排树,树叶已经凋零,只

剩下光秃秃的枝干。不时有行人迎面走来,和我擦身而过。我想

到此刻在世界的每一个城市,都有许多人在匆匆走着,走过各自

生命的日子,走向各自的死亡。人们匆忙地生活着,而匆忙也只

是单调的一种形式。匆忙使人们无暇注视自己的生活,单调则使

人们失去了注视的兴趣。就算我是一个诗人、作家、学者,又怎么

样呢?当我从事着精神的劳作时,我何尝在注视自己的生活,只

是在注视自己的意象、题材、观念罢了。我思考着生活的意义,因

为抓住了某几个关键字眼而自以为对意义有所领悟,就在这同

时,我的每日每时的真实生活却从我手边不留痕迹地流失了。

好吧,让我停止一切劳作,包括精神的劳作,全神贯注于我的生

活中的每一个“现在的具体”。可是,当我试图这么做时,我发现所

有这些“现在的具体”不再属于我了。我与人交谈,密切注视着谈话

的进行,立刻发现自己已经退出了谈话,仿佛是另一个虚假的我在

与人进行一场虚假的谈话。我陷入了某种微妙的心境,于是警觉地

返身内视,却发现我的警觉使这微妙的心境不翼而飞了。

一个至死不知道自己曾经经历过什么的人,我们可以说他

等于没有生活过。一个时刻注视自己在经历着什么的人,他实

际上站到了生活的外边。人究竟怎样才算生活过?

二、小说与哲学相靠近

如何找回失去的“现在”,这是现代小说家所关心的问题。“现

在”的流失不是量上的,而是质上的。因此,靠在数量上自然主义地

堆积生活细节是无济于事的,唯一可行的是从质上找回。所谓从质

上找回,便是要去发现“现在的具体”的本体论结构,也就是通过捕

捉住“现在”中那些隐藏着存在的密码的情境和细节,来揭示人生在

61另一种存在

世的基本境况。昆德拉认为,这正是卡夫卡开辟的新方向。

昆德拉常常用海德格尔的“存在”范畴表达他所理解的生

活。基本的要求仍然是真实,但不是反映论意义上的,而是本体

论意义上的,“存在”范畴所表达的便是这种本体论意义上的生

活之真实。小说中的“假”,种种技巧和虚构,都是为这种本体论

意义上的“真”服务的,若非如此,便只是纯粹的假———纯粹的个

人玩闹和遐想———而已。

有时候,昆德拉还将“存在”与“现实”区分开来。例如,他在

《小说的艺术》中写道:“小说研究的不是现实,而是存在。”凡发

生了的事情都属于现实,存在则总是关涉人生在世的基本境况。

小说的使命不是陈述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而是揭示存在的尚

未为人所知的方面。如果仅仅陈述事情,不管这些事情多么富

有戏剧性,多么引人入胜,或者在政治上多么重要,有多么大的

新闻价值,对于阐述某个哲学观点多么有说服力,都与存在无

关,因而都在小说的真正历史之外。

小说以研究存在为自己的使命,这使得小说向哲学靠近了。

但是,小说与哲学的靠近是互相的,是它们都把目光投向存在领

域的结果。在这互相靠近的过程中,代表哲学一方的是尼采,他

拒绝体系化思想,对有关人类的一切进行思考,拓宽了哲学的主

题,使哲学与小说相接近;代表小说一方的是卡夫卡、贡布罗维

茨、布洛赫、穆齐尔,他们用小说进行思考,接纳可被思考的一

切,拓宽了小说的主题,使小说与哲学相接近。

其实,小说之与哲学结缘由来已久。凡是伟大的小说作品,

皆包含着一种哲学的关切和眼光。这并不是说,它们阐释了某种

哲学观点,而是说,它们总是对人生底蕴有所关注并提供了若干

新的深刻的认识。仅仅编故事而没有这种哲学内涵的小说,无论

71探究存在之谜

故事编得多么精彩,都称不上伟大。令昆德拉遗憾的是,他最尊

敬的哲学家海德格尔只重视诗,忽视了小说,而“正是在小说的历

史中有着关于存在的智慧的最大宝藏”。他也许想说,如果海德

格尔善于发掘小说的材料,必能更有效地拓展其哲学思想。

在研究存在方面,小说比哲学更具有优势。存在是不能被

体系化的,但哲学的概念式思考往往倾向于体系化,小说式的思

考却天然是非系统的,能够充分地容纳意义的不确定性。小说

在思考———并不是小说家在小说中思考,而是小说本身在思考。

这就是说,不只是小说的内容具有思想的深度,而且小说的形式

也在思考,因而不能不具有探索性和实验性。这正是现代小说

的特点。所谓“哲学小说”与现代小说毫不相干,“哲学小说”并

不在思考,譬如说萨特的小说不过是萨特在用小说的形式上哲

学课罢了。在“哲学小说”中,哲学与小说是貌合神离、同床异梦

的。昆德拉讽刺说,由于萨特的《恶心》成了新方向的样板,其后

果是“哲学与小说的新婚之夜在相互的烦恼中度过”。

三、存在不是什么

今日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人在编写和出版小说,其总量不

计其数。然而,其中的绝大部分只是在小说历史之外的小说生

产而已。它们生产出来只是为了被消费掉,在完成之日已注定

要被遗忘。

只有在小说的历史之内,一部作品才可以作为价值而存在。怎

样的作品才能进入小说的历史呢?首先是对存在做出了新的揭示;其

次,为了做出这一新的揭示,而在小说的形式上有新的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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