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第十七章 情迷（四五六）（1 / 1）
四
李老大看叶雨岚一瘸一拐地回来，忙上前问：“夫人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绕的有些远，并且最近有点不舒服。”叶雨岚脸色苍白。
“那就好，那就好。”不用问也知道，行动是失败了。
叶雨岚枯坐在房屋中间的草垫上，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渐黑了。她一抬头，见李老大还坐在旁边看着她。
“老李，你走吧。”
“好好。我这就走。您跟小姐好好休息吧。”老李说着，却不动。
“不，我的意思是，你以后都不用来了。这几年，你保护我们母女俩，实在辛苦了。以后不用了。”叶雨岚说。
老李一愣，“夫人，您说什么呢。保护您是我愿意的，再说，一次失败不能代表什么。再说复仇这么大事，您一个人怎么能行呢？”老李强笑着，脸都僵了。
“不会再有什么复仇了。”停了一会儿，叶雨岚道。
“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您觉得我们不会成功了么？这次不成功，还有下次，总会成功的。夫人何必泄气。”
“我没有泄气。我只是不愿意了。”
“这却是为什么，我不懂。”老李站起来，满腹狐疑着说。
“因为我只怕已怀了他的孩子。”
“什么？他，他轻薄你！我这就去杀了他！”
“没有。”叶雨岚说，“他没有轻薄我。”
一愣。“难道？难道！……我懂了。”老李紧握着拳，“我明白了。我这就走。这就走！”说罢忽然转身一拳把桌子击得粉碎。
叶雨岚不发一言，静静地看着他走掉了。却又听一声凄厉的大叫，院子里一棵树竟被李老大硬生生一拳击倒了。
叶雨岚面色未改。
五
西门吹花同风神秀同去南京面见林家大舅。环望四周，装潢已经与以往大为不同，西门吹花想起昔日境况，以及年少时老府邸中的样子，不禁心中欷歔。
一些老家人看他来了，也来跟他打招呼，言辞之间多有凄切之意。西门吹花不禁心中惨然。
见过大舅后，西门吹花行礼道：“大舅前番提亲，实在荣幸。不过我一向把小表妹当亲妹妹看，这事情实在是难以答应。而柳儿姑娘也已经有了意中人，所以难以下嫁表哥。”
“我看是你不让吧。”大表哥说。
西门吹花冷笑，“我自然是不愿意。我……”风神秀掐了他一下。他又哼了一下，没说话。
“柳儿向来能干，公子自然不舍得。不过也没阻拦，奈何柳儿自己不太情愿，也不好强逼。”风神秀赔话道。
“你还真是无礼！”大舅呵斥大表哥道，“哪里找不到个姑娘，没出息！”
西门吹花听这话，心里便恼火。要不是诸人苦劝，前番的客气话只怕也没有。现在却难以再做面上功夫，道：“既然如此，实在对不起大舅的好意。改日定然感谢，现在便告辞了。老远来了，我去小姨那里看看，改日再行叙话。”
大舅道：“也罢，随你。要看小姨看表姐的，都随你。”
西门吹花冷笑，不答言。
这时，小表妹却从旁侧冲出道：“表哥，我是哪里比不上大表姐！她结婚了，你还对她恋恋不忘，却不肯正眼看我一眼！”
西门吹花叹口气，却温声道：“并没有。我是很喜欢你啊。只是并不是所有感情都得做夫妻，对吧？懂不懂？”
小表妹大眼睛扑闪着看他，几欲下泪，说：“我不懂，喜欢我怎么不跟我在一起？”
西门吹花又叹气，却不知怎么回答她。却摸摸她的头，说：“有空可以去扬州玩。我得走了。别放在心上。”又笑道，“表哥很疼你的。”
西门吹花走了，小表妹却在身后哭做一团。
走远了，风神秀道：“实话说，这要是二舅的姑娘，你是不是就娶了？真是可怜见。”
“你有完没完。”西门吹花恼了，道：“我刚说不是有什么事都要做夫妻，你就没听我说话！”
“好好好。你说的对。你总是对。”
却说西门吹花去了小姨家，坐在院子里边晒太阳边跟小姨说话。小姨道：“你这家伙，真是。其实我早知道是成不了，不过说实话你小表妹啊，还真是不错。可惜了。”
“所以就别跟我了，省的祸害人家。”西门吹花懒洋洋地说。
“其实我觉得你俩挺配的，不过你不愿意也没办法。”小姨唠叨着说。
“唔。”
一会儿，楚剑萍也来了。原来是小姨喊她来跟大家一起见面的。
“看来终于是不成了。”楚剑萍进门就笑道。
风神秀朝她呶呶嘴，大家都笑。西门吹花躺院子里晒太阳，不搭腔。这天他们便歇在了小姨家。
却说晚间夜阑人静，楚剑萍要回府，行前去西门吹花屋内告别。他喝多了酒，正歪坐着醒酒。
说完话，楚剑萍却又问：“听说你见了小表妹，还抒情了一段话。现在还是打定主意不变么。”
西门吹花笑笑，没接话。
楚剑萍却又坐下，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其实我越来越看不明白。”
西门吹花不答。许久却又道：“你不觉得你很残忍么，表姐？你知道我从小就爱你，你还来我这里，三番五次，替我给别人说亲？你说呢？”
楚剑萍也笑，过了许久却道：“你说你爱我。可你出关的时候，你未娶，我未嫁，花轿没抬天地没拜，并且咱们的婚约还在前。你那会儿去哪儿了？你为什么不抢亲？天下之大，以你的武功，我们哪里去不得？你说。”
西门吹花忽觉一道闪电当堂劈中了头顶。
天啊。他想。
“当然，你是侠客好汉，不会做这种事，对么？所以你就来怪我，对么？”楚剑萍看着他，问。
他也看着楚剑萍，却心乱如麻，一个字也答不出。
楚剑萍撇过头去，站起身道：“我走了。”
西门吹花却霍地站起，一把把她拉到怀里，还未等她挣扎，便吻住她的嘴唇。
是好长的一吻，似过去了许多年。他使劲抱住她，好似怕她离去。忽然感觉到面上凉凉的，他忙起来看，原来是楚剑萍哭了。
“你那时不敢娶我，现在便敢欺负我了是么？”
西门吹花又抱住她，轻轻抚摸她的后背和头发，不答言。许久才说，“我只是恨自己。”
又不知多久，楚剑萍轻轻推开他说，“好了。花儿你得明白，这是我们自己的命，我们自己要认。”
西门吹花又抱她。
楚剑萍拍拍他的后背，说：“好了。我得走了。”
又说，“不过，你以后别找我了。好好过日子。”
西门吹花看着楚剑萍静静地消失在夜色里，刹那间想起了人生中许多离别。
他静默地坐在椅子里，直到天色发白。
天刚亮，他便带着人离开了金陵。
六
在路上，西门吹花遇到了一个男人的袭击。
那人武艺低微，却出手颇为用力，似乎是不要命。
被擒住后，还一直怒骂。
“你为何这么恨我。”西门吹花问。
“你割了罂粟，让我们南疆这么多乡民没有饭吃，我们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那人红着眼睛说。
“好几年了，你们的恨还没消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人狂笑，消，怎么消！只怕越来越浓吧！”
“可是现在南疆乡民有了饭吃，有了衣穿，再不用刀头舔血，不是比以前好么。”西门吹花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人又笑，“不用刀头舔血，却要面朝黄土背朝天，劳碌一年，刚够饭吃，你说好？你问过南疆乡民么？”
“你们卖罂粟祸害天下，问过天下么？”西门吹花问。
那人一愣，却又道：“这世界本就是这样，弱肉强食，有什么好说！”
“所以，你们输了，有什么好说？”
“没什么好说！”那人道，“不过你杀人我复仇，你也该没什么好说。现在被你抓了，我也没什么好说。”
西门吹花摇摇头，不语。
良久才道：“我的心血真是白费了，没想到这种境况下，你们还怀念以前的生活。”说着叹息很久，才道，“放了他吧。”
风神秀却道：“公子，此人出手狠辣，怕不是他说的那么简单。还是不要放吧。”
“我说放了他！”西门吹花忽然高声道。
风神秀皱眉，挥挥手，示意将那人放了。
而在后来的许多年里，西门吹花会多次想起眼前的这一幕。
每次都嗟叹不已。
201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