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半妖半魔的彻底陨灭（1 / 1）
杀羽墨出殡，自然是理应举国哀恸、大行国丧。却奈何王爵驾崩地太过于突兀，又是在塞外——随行众人皆并无甚准备，因而只得听从新帝那个主意——
新帝杀前任魔君口谕：先将王爵遗体加冰储藏，带回阴司鬼都，眼下暂且“秘不发丧”！
……
阴司鬼都皆是冷风肆虐，白无冤看着半点草原气息都无的天地交汇之际，虽也知身处此地，时下节气应当如此，理当将就，但却仍只觉触目所及皆是萧条破败、好生无趣得紧。
“……你究竟还是留了一个天大的‘破烂儿’摊子扔下来给我……”白无冤心中愁苦，最让他郁闷的却是——纵然心中对那个人再恨得咬牙切齿、再是厌烦地无以复加，却还是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所有事情地继续进行，自己也只能伸出两只手接着、费心竭力地将这个新魔君角色演好。
……恼人！实在是太恼人也！！……
杀羽墨——他终究竟然就这样死了？！白无冤扪心自问——这就是他期盼了许久，一心渴望着想要见到的结局吗？……
.——“你的‘仇敌’终于彻底地消失在这人世之间了……”身后的声音响起，“你可开心了么……”
白无冤不必回头，也知道此人就是杀羽墨生前的楚魅儿——敖落月。
“你既知晓我的身份，为什么不在白命大臣商议拥立新任即位王储之时，当面拆穿我？”白无冤头都没有回，便开口问道。
“本郡为什么要‘拆穿’你？你原本就是先帝的亲生弟弟，”已经“荣升”太魔后之位的敖落月道，“兄终弟及——原本就是符合祖制的事情，天经地义；况且……若是不拥立你为新帝，莫不是我还要拥立敖魔后所出的皇次子为新皇吗？……”
白无冤冷笑道：“如此说来，我白无冤倒是应该好好地‘谢过’太魔后的恩惠了。”
“上前任魔君……”敖落月刚要开口，便被白无冤厉声打断道：“不要叫我‘上前任魔君’！我是‘白无冤’！”
敖落月便道：“不管你是‘上前任魔君’也好、或是‘白无冤’也罢，我只想问你一句：你究竟为什么那般痛恨王尊，非要取其性命不可？……”
白无冤只道：“敖太魔后这可就是在‘明知故问’了，想来当初落月含恨而终的消息——似乎还是你
“其实我的确骗了你……”敖落月冷冰冰地看着那个害死她夫君性命的男子，淡淡地说，“敖落月——并不是你哥哥害死的。”
白无冤冷着一张脸孔，“哼”了一声，道：“你既然是杀羽墨的魔后子，自然是要替他说话的……可惜，你现在说这些，以为我还会相信吗？”
敖落月笑道：“我不承望你会相信，只是希望你可以明白其中的缘由。敖落月——她深得王尊眷白多年，生前能得这样一段大福，也算得上是不枉此生。只是……我一直不能明白，为何王尊他竟会宠信她到了迷恋的地步，连我这个只不过就比她差一肩的魔后，都心生不平、乃至于终究是心生了‘记恨’。我们身为后魔后之人的，碰上了明君贤主，自然是不能妄想他独独宠信一人，关于这一点，无论是你的心上之人敖落月、还是我这个‘倒贴来上赶着’进了后宫的楚魅儿，都是不曾心生非分之想的……只是，魔君对于敖落月的喜爱——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魔君应该有的限度……”
白无冤睥睨她道：“落月为了那人所敖出的一切，又岂是你可以领会得到的。”
敖落月好整以暇道：“是啊，敖落月打从他一无所有之时便跟着他‘吃糠咽菜’、虽然不能确定他将来是否有大作为也还是依然对其不离不弃……关于这些个，我是不能体会的。……可是我对他的情感——纵然不会比敖落月对他敖出得多、也是决计不会比她少一分一毫的！……我待王尊用情颇深，甚至不惜为了他背弃自己的父兄和族人……这些若是换成是敖落月，我可不相信她能够想也不想地就承应下来。”
……又是一个被强烈的情感冲昏了头脑的可怜女子——
白无冤现在觉得，自己有些相信敖落月方才所说得话是真的了。
“先王尊至死都不会知道，自己所相信的身份，始终都不会是那一段真情……”敖落月看着蓝莹莹的天空，强调也拿不准是不是想大哭一场——
“……莫非你竟知道，那个连云岚太后都不一定知晓的真正的‘魔族王孙’——现下究竟是流落于何处？……”白无冤不由得问道。
“呵！我又怎么会知晓这些……”敖落月口不应心地应答道，只是有一眼没有一眼地望着不远处等候在侧的随从侍卫墨禹。
白无冤仔细观察着她的行为举止，终于还是选择了沉默——有些话，如若敖落月自己选择不说，即便自己再是怎么追问，到头来也不过还是无果罢了。
过了半晌，只听敖太魔后轻声叹息，道：“……你既然大位已定，必然要做魔君的人了，我有一件事清——是非得求你相助不可的……”
白无冤一时之间也并不置可否，只道：“你且说来听一听罢了。”
“是啊，是非对错、皆是由新皇拿个主意、做个定夺……”敖落月苦苦地笑，道，“本太魔后还想向新帝请一道敕令，请新皇答允将先王尊与本太魔后合葬皇家陵寝正寝……还请将敖落月敖魔后的灵柩安置旁处，不要与先帝合葬一处……本太魔后忧心——若是有敖魔后陪伴在侧，即便是长眠于地下，我也是争不过她的……我希望，离世之后的漫长岁月之中，先帝的身边就唯有本太魔后一个人……”
白无冤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你对他用情如此之深，为他做了那么多事……那么他呢？他又为你做过些什么呢？……”
敖落月笑了，越笑便越发笑得大声，最终竟是连眼泪都给她笑得闪现了出来：“……我若是当真要去计较先王尊为我敖出过些什么——又何必会陷在着无趣犹如泥淖般的情念之中不可自拔呢……”
白无冤便道：“你如何就能笃定我一定会答应你的要求？……要知晓，我一向讨厌憎恶杀羽墨至死，即便是过了生前便想他报仇雪耻的机会，也是同样断断不允许将他的心意成全的。你这个提议——虽然帝的确有些不合规矩、更不合道理，但是为了你我共同的目的，的确值得我考虑……”
敖落月的离世，果真是对于他白无冤而言是太大的刺激了——
敖落月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如此笃定地断言白无冤一定可以答应自己的要求。
“……你既然爱恋他如此之深，又为何还要执念于置他于死地？”白无冤看着自己身旁这个面容平静的妇人，忽然觉得，她的神情和心思——竟是与自己心上一直长久地记挂着的那人有几分相似……
敖太魔后失笑道：“如若不然，我又能怎么样呢？……总不能只让敖落月独占鳌头、一心只记挂着他的孩儿们吧。”敖落月自从嫁给了杀羽墨为魔后，便一直以来都无所出——纵然她在婚前与敖落月做过“胁子”的约定，敖落月同样地也答允了她、且还发下了一个重誓，但是作为她而言，这个狠下心肠才下定决心而做出的“约定”却并没有为其带来一丝一毫的好机会……敖落月有时在想：这是不是老天爷对于她恶毒想法的一种惩罚？是不是就是对她的“报应”？……
敖落月一生帮助夫君成其大事，却也为他谋求好“时机”而陷害过太多的人——甚至连云岚太后都不知道，自己那并未夭折于襁褓之中、幸得生存下来的儿子……终究因为痴恋于不该痴恋的敖太魔后而迷失了自己——翻滚于红尘之中、终生都不得已解脱……
不过都是一群痴傻之人——如此甚好、倒也罢了。
敖落月迎着山风又吹了一会儿，最终之道：“你既然是先帝所认定的皇位继承人，我便恭贺新帝大位之喜——至于其他，我也不想多言，你若有心培植自己的新势力，我也只能奉劝一句：家兄虽年少时候便颇为得志、战功显赫，但是为人桀骜不羁，绝非辅佐君主的大才；而‘三界五行’武将钱御麟——为人虽然天纵英明、熟识兵法、百战不殆，但是他野心太大，决不会甘心一生为人臣子……”
白无冤闻言冷笑道：“依你所言，我若是做了魔君，身边竟是无一可用之人。”
敖落月道：“那也不尽然，若论人品性情——自然是钱御麟可堪大用。”
白无冤略想一想，点头道：“你却也是有些独到的见解。”
话刚脱口，便见敖落月口中鼻中涌出汩汩黑血，恍惚过后立时反应过来，惊诧道：“……你竟服毒？……”
敖落月此刻已然没有了精神，只笑道：“我一生做过太多错事……早晚都是要去到地下陪着先帝去了……只盼着——他还愿意见我……”
不过在这之前，她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去做——
……去取龙魂。
白无冤刻意不去看她缓缓离去的身影，只轻不可闻地低声叹道：
“儿孙自有儿孙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