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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五 两通电话(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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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腾一口气奔出好远。父亲的家现在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回。租来的汽车车胎还没来得及修理,这个鬼地方深夜连个出租车都打不到。思来想去,他沿着坡路往西走,在一个丁字路口右转,来到了工厂区最繁华的商业街上。

这个时间,唯有网吧和KTV还在营业。易腾没有犹豫,直接进了网吧。

黑色的大理石吧台后,一个看起来高中还没有毕业的女生给他办理了帐号。他拿着标注了帐号和密码的小票走进游戏区。游戏区三排共三十台电脑前,几乎坐无虚席。屏幕上飞速闪动的色块和光亮让人眼花缭乱。

易腾在电脑前坐定,戴上耳机,不再去想那些让他烦躁的事情,在一群LOL的中学生中间,玩儿起了CS。距离他上一次打CS,貌似已经过去12年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反应真的变慢好多,手感基本没有。如果身边的中学生瞥见他在打CS,会不会就像当年自己在网吧看见大叔玩儿纸牌游戏时一样,在心里暗自不屑。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过了12点,拖着意识被碾轧过的身体回到家,易腾陡然发现,在那个老旧的门把手上,挂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

虽然脑子里残存的理性告诉他不要去探究,但他还是下意识的打开了塑料袋。

一股恶臭扑面而来。一只混身是血的三□□蜷缩在袋子里。直愣愣没有温度的双眼说明它已经死了。

易腾胃里涌起一股酸水儿。他一把扔掉塑料袋,用手背捂住嘴,压制住吐意。

“这谁他妈干的?”他直起身,用鞋尖将掉出来的猫爪子收进塑料袋,放开声音吼了一句。

凌晨的寂静中,他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又这么在楼道里骂了几句,他努力收住怒气,进房间找出些旧报纸,小心翼翼地将塑料袋包裹起来,安置在楼下垃圾桶旁的空档处。

在卫生间反复洗手时,他琢磨着谁会干出这么没品的恶作剧。曾经他认识的人都不住在这里,而且也和他无仇无怨。

但是,如果是和他父亲,或者说,和他的家庭结过仇的人呢?

并不是没有。

易腾记得,十年前,当他向柳如归提出调查两家父母出轨的要求时,柳如归犹豫了。

“要不要找父母好好谈谈呢?起码让我和我妈先谈谈……”柳如归试探着问。从他闪烁不定的目光里,易腾知道他也和自己一样纠缠,拿不定主意。

“你觉得我们跟他们说点儿什么有用的?”易腾果断地截断他的话语。

那个时候他们不能参透成年人的感情,直觉上对这件事的无奈更让人决定必须立刻做些什么,好让生活恢复平衡。

这个决定就是,他要找到确实的证据,让他父亲付出代价,不让他母亲再受伤害。

然后咱们俩也能卸下这块儿心病。易腾当时这么劝说柳如归。他不知道柳如归是对他的话当了真,还是出于其他原因。

总之,他们开始了私下的跟踪调查。

接下来的两周一切都很顺利。易腾从家里偷拿来的数码相机里存了不少画面模糊的照片。

甚至于当易腾睡不着觉时,他也只能找柳如归一起在深夜的工厂区里瞎溜达。他们两个共有一个无法对他人言明的秘密,而且说不定会一辈子烂在肚子里。

直到那个周日的下午,在远离工厂区的一家小宾馆里,易腾和柳如归躲在父母约会的房间对面按兵不动。

那天易腾的数码相机没了电,便用柳如归的拍立得拍了两张两人进入宾馆的照片。他趴在房间外侧狭窄的床铺上反复看着那两张照片。

相比于数码图像,纸质照片更有真实感。他将其中一张照片捏在手里,拇指和食指将照片的右下角角搓成了个卷儿。

照片里,两个中年人毫无出众之处的背影让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恐惧。

到现在,他也不知道父亲究竟为什么出轨,为什么会喜欢柳如归的母亲。

在他每天每天为了所谓的成功努力时,他竟然不了解自己的父母,更不知道该如何和他们沟通。

是什么将他们一家三口隔绝成三个无法亲密无间的独立个体?

易腾不明白。

更让他害怕的是,如果成年人的世界就是如变幻无常,大人们都是这样喜新厌旧,如此苟且,那他自己长大后,是不是也逃离不了如此的规律,或者命运?

在闷热逼仄的标准间里,他感觉不到一丝热意。他扭头去看坐在床尾的柳如归,发现他正用拍立得对着窗外的柳枝,却一直没有按下快门。

感受到易腾的目光,柳如归转过视线,垂下眼角笑了。在时间恍如静止的空间里,他眼神里的哀伤止不住地流淌,在夺出眼眶时,却变成了安慰和理解。

柳如归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母亲是第三者而抬不起头。因为从一开始,他就认定这是大人们之间的事,和他没有直接关系。可他为什么要配合易腾呢?他是想让母亲回头是岸吗?还是因为别的?

喂,别拍了,看得人心烦。明明想要了解对方的想法,易腾却不由得说出了习惯性的话语。

柳如归对他的出言不逊不以为意,放下手中的相机,凝视房门片刻,回过头对易腾说:“咱们别继续了?”

啊?易腾以为自己听错了。在诧异的同时他明白了,柳如归没有任何理由听他的差遣。

其实别说柳如归,在自己目前能力所及的世界里,究竟有什么是自己能够改变的?

好像没有任何事可以改变。

也许他可以选择离家出走,自己谋生。但那样的未来,会不会比现在更糟糕?

父母离婚后,他将面临怎样的生活?易腾无法想象。

他因为恐惧而无法做出选择。

“还是让我跟我妈谈谈吧?”正在他犹豫不定的时候,柳如归凑近他身边,安慰般提议。

易腾心里明白这是最好的办法。可是要他承认自己的意气用事,他做不到。

你傻了。他说着去拍柳如归的脑袋,想要打断他那循循善诱的提议。

可就在他的手贴近柳如归那一头柔软的自来卷时,柳如归握住了他的手臂,用他见所未见的诚恳眼神问道:“好吗?”

一瞬间,易腾想要抽回手臂,却发现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太他妈让人不爽了,他在意料之外的时间里变成了一个孤立无援的成年人,需要权衡,需要承受无法作为的巨大失落。而这一切的起点,都是因为他对面前这个人的好奇心。

如果,他当时没有进电影院,没有看见那一幕,现在是不是还是像以前一样没心没肺的专注于学习和各种能够换来荣誉的课外活动。

如果什么都不知道,那种虚假的幸福,不是也很好吗?

他低下头,忍住泪水,打心底里憎恨起柳如归来。

“你也想骗我?”过了许久易腾提起头来,质问柳如归,“你难道不想让我爸妈因为这件事离婚?这样你妈就不会总是孤孤单单的了?你用不着这么猫哭耗子一样地帮我……”

柳如归皱起眉头,审视着易腾的眼睛,低声回应他:“这种不正当的幸运,你觉得算什么?我不想让我妈为这种事情晕了头。”

好个不正当的幸运!正是因为你口中不正当的幸运,我已经变成另一个人了。易腾甩开他的手,打算从床上跳起身来,一鼓作气走到对面房间门口,敲响那扇门,然后看看那两个不顾家人感受的人,将会是怎样尴尬的表情。

柳如归仿佛读懂了他的心思,在他起身的瞬间牢牢抱住了他。

“别去,求你了。”能够在波及范围最小的情况下解决问题,这是柳如归的原则。

放手!易腾低声怒吼着,下意识地用手肘支开柳如归的身体。

在一声沉闷的碰撞声中,柳如归沉默着松开了手臂。易腾迟疑地回头,看见鲜血顺着他的人中蠕动到嘴唇边,再低落到米白色的地板砖上。

你没事儿吧?易腾僵住脚步,向柳如归伸出手。

“好了,别碰我。”柳如归向后退一步,微微弓起背,用一种怪异的姿势仰起脑袋,一只手去一旁的电视柜上摸索纸巾。

柳如归那句“别碰我”直剌剌刺中了易腾。他憋住愤怒、委屈还有愧疚,从柳如归手边拿过纸巾盒,用力扯出几张纸巾递到柳如归面前。

柳如归满是泪水的双眼垂下视线,盯着下巴前方白花花的卫生纸,犹豫着接过来,捂在鼻子上。

你这样血会流到嘴里。易腾说着伸手扳着他的后脑勺,让他低下面孔朝天的脑袋。

柳如归摇着头想要甩掉他的手,口腔里扩散的血腥味终于让他不耐烦起来。他伸出手一把推开易腾。

“你闹够了没?”感觉鼻子不再酸痛,柳如归终于正视易腾,闷声闷气地问道。

啊?

我说,你闹够了没。

终于到这步了。易腾敛住戾气,在心里默念一句。经过这两周,柳如归终于无法忍受他的折腾了。易腾打量着柳如归双眼下方青紫色的黑眼圈,说不出得意还是愧疚。

“当然没有!我不像你,在自己周围画个圈,圈子之外的事情都能冷眼旁观。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耶稣老爷子?”这么想着,易腾越发挑衅起来。

柳如归显然被他的话震住了,愣在原地。他避开易腾的视线,依旧捂着嘴,说了一句:“易老师也是个普通人,你心里把他放得太高了。说不定过两年我们……”

他的劝说因为易腾黯淡的目光而终结了。盯着地板皱起眉头思考了许久,之后他走到房间门口,手搭在门把手上,说道:“如果你无论如何都要闹一场,不闹这一场这辈子都会后悔的话,那就去吧。”

看到柳如归的反应,易腾心里一哆嗦。他知道自己没这个胆儿。恐怕柳如归也知道。他摇摇头,后退一步,反剪了双手。

这两周以来唯一能够并且愿意承受他的抱怨、暴躁和所有负能量的人,终于也受不了了。

第一次,易腾感觉到一种失去控制权的恐慌。

以往,他为自己的自制力和控制力而沾沾自喜。而现在,他因为一个人的感情正在拒绝着自己而感到害怕。

也许以后,他再也找不到这样一个随叫随到、能够那么专注地注视自己的人。

而自己的生命还会延续多久?也许10年、20年、30年,或许还有50年。而对于他个人来说,未来几十年都要在未知中度过。

没有柳如归,他会变成什么样?换个环境,他可以继续追求他在学业上的成功,未来的工作同样也是如此。他可以照旧吃得好睡得香,然后呢?无止无尽、白茫茫的未来洗刷着他的大脑。

“你……你为什么要听我的。”偏过脑袋透两口气,易腾突然抛出这个问题。在进退两难的境地,他直觉得要抓住这种感情。即使这份感情只是一头四不像,而且来自神话传说。

听了这话,柳如归的眉头舒展开来,脸蓦地红起来,就好像刚才流出来的血染红了他的脸。到最后,就连他捂着鼻子的手也被渲染成了红色。

不需要柳如归的回答,易腾瞬间明白了。他似乎找到了感情的出口,不管这感情究竟是出于爱慕,或者只是耍无赖。

对了。就算是耍无赖吧。易腾意识到自己从没有耍过赖,就算对神经质的母亲也没有过。

“为什么呢?”他凑近柳如归身边,再一次发出疑问。

柳如归摇摇头,伸手将他推远。虽然鼻血不再流,他依旧捂着鼻子,双眼像小狗的眼睛般闪动着,闷声闷气地念道:“因为什么……这种事现在重要吗?”

“告诉我嘛。你告诉我,我就答应你不再干跟踪这一套事儿,半夜也不去骚扰你了。”易腾说着扯开柳如归捂着鼻子的那只手。

虽然被纸巾擦拭过,但是鲜血还是在柳如归的下巴和嘴唇下留下了深橘红色的痕迹。

柳如归眨眨眼睛,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的话。他还想用纸巾捂着鼻子,却被易腾制止了。

易腾捧住他的脸颊,平静地问道:“告诉我吧。不然我现在就去告诉我妈,说你老妈……”

柳如归的嘴唇翕动了两下,最终还是没说一个字。就在他的脸变得更红的时候,易腾的脸凑近前来,用沾了吐沫的手指擦拭他嘴角上的血迹。

嘿!柳如归像被滚烫的热油浇了一样向身后方的狭小空地退去。他难以置信地注视着易腾那张平静的面孔,意识到自己再次被耍了,终于对眼下的状况难以忍受。

他从床上取过那些拍立得拍摄的照片,胡乱揉成一团,然后丢进床脚的垃圾桶里。无声地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他抬起头直视着易腾的眼睛,说道:“我们别再闹了。这件事传出去,我妈只不过有可能失去一份工作。而对易老师来说,就不仅仅是工作这么简单吧?算了,我去找我妈,你也尽量去跟易老师聊聊,如果他们对家庭,还有自己的生活有些责任感,我觉得他们不会再乱来的。”

柳如归说完,紧紧咬住下嘴唇,下定决心般坦白道:“至于你问为什么我会配合你,因为……我喜欢你。”

易腾愣住了。他没想到柳如归真的这么坦白。

“那……”那什么?易腾想说些什么,但是脑袋里卡壳了。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很冷静,哪知道面对柳如归坦诚的表情,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就这样吧。在长久的对视中,易腾败下阵来,他撂下这一句话,就飞快地逃离了房间。

之后的一天,他绞尽脑汁地设想该怎么跟父亲摊牌。虽然或许这不能改变什么,但是起码他能向父亲表明自己的态度和感受。这样或许真的好过在父母的感情纠纷中横插一腿。

但是,他还没想好说辞,隔一天的一大早,他和柳如归在宾馆门前拍下的那张照片,就被堂而皇之地贴在了学校正门口的公告栏上。

那张照片的右下角有卷过的痕迹,曾经被揉成一团,不知道被谁从垃圾桶里拣出来,公之于众。

柳如归没有找易腾解释,易腾也没找他质问。因为易腾相信柳如归说过的话。况且,他们两个都成了同学们私底下的笑柄。两个小丑怎么能继续在一起抱团取暖呢?

那之后,易腾的父亲因为作风问题被停职。易腾的母亲知道丈夫出轨后展开了对柳如归母亲的反复纠缠。柳如归的母亲因为这件事也变的神志惶乎,在半个月后一次意外中出车祸身亡。

再后来,易腾没想到母亲竟然决绝的和父亲离婚,带他回了娘家。他和柳如归再没有过联系。

回忆着乱糟糟的往事,易腾直到手指上的皮肤被洗的泛红,才甩着手上的水珠走到客厅。他拿起电视柜边缘的电话听筒,脑海中回忆确认着一串八位数的号码,然后快速按下一串数字按键。

电话响过两声挂断,再重新拨起,响到第三声的时候,柳如归那带着睡意的声音出现在电话的另一端。

“是不是你干的?”易腾对着话筒单刀直入。

柳如归迟疑了片刻,关切地问道:“出什么事儿了吗?”

易腾听了这话脑仁子更疼了。他不理会柳如归的询问,继续问道:“你就说晚上这事儿是不是你干的?”

柳如归在电话那边沉默了。易腾听见电话背景音里传来小孩子唧唧碴喳说话的声音,虽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不过易腾意识到昨天见过的那个小男孩儿被自己这通电话吵醒了。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误会……你先说说出什么事?”柳如归在电话那边低声安抚着吵闹的小孩子之后询问道。

易腾脑袋里充斥的怒气像突然裂开一条细微的破损,沿着这条破损,他的怒气在一点点泄露。手里握着话筒,易腾的脑袋里渐渐变成了空无一物的真空。

他为什么要怀疑柳如归?如果要报复,他可能不会等到今天。

“……不是你就算了。我挂了,拜拜。”意识到这一点,易腾便想要挂断电话。

“等一下等一下。你不愿意说也没啥……今天晚上,对不起,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我…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一直想着你。”柳如归赶忙制止他,穷追不舍。

易腾听着柳如归的话沉默了好久。柳如归这份执着让他觉得似曾相识。几年前他也曾对自己认准的感情穷追不舍,可是最终呢?

“这跟我没关系。”他盯着自己的左手手指上那个浅白色的伤疤,断然决绝了柳如归,挂断了电话。

易腾丢开电话,在心里提醒自己注意安全,然后寻思着找些什么事儿来干,最终他开始在客厅里收拾起父亲的遗物。十几年前的教科书、参考书、翻到破烂的教案本被一箱箱装在纸箱子里。当年因为那起家庭纠纷,易腾的父亲一蹶不振,后来甚至从教学岗位上退下来,但是这些工作用品他还是没舍得扔掉。

父亲的卧室里十分简陋,家具都还是十几年前的样式。柜子里、床底下,塞了不少空酒瓶。易腾将这些酒瓶一个个在房门前码成排。再回身去打量大衣柜里,一个黑色塑料纸包着的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易腾取出那个半人高的长方形物体。三下五除二扒开紧紧附着的塑料纸,露出了黑色的尼龙包面。易腾反应过来,这是他的吉他包。他下意识的将手里的包丢回大衣柜。听到柜子里陈旧的木板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又将那个吉他包拿出来,拉开生涩的塑料拉头,那把被他摔坏的吉他出现在眼前。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把吉他被修理完好。打量眼前的吉他,易腾脑补起父亲修补吉他的画面。小时候,父亲除了对他的学习要求严格外,实际上一直在支持他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过既然决定做了就要做到最好”,只是父亲这种目标化导向的价值观让他感到害怕,进而生出敬意。

柳如归说的没错,以往他将父亲放得太高了。小孩子往往将父母、长辈放在道德高点上要求。一旦他们的行为稍有偏差,就觉得难以理解。如果在当时他试着去理解了,会不会变得更成熟一些?起码在处理感情这方面不会一再受挫?

易腾揉着困倦的双眼,收起吉他,接下来面对的就是阳台上堆积如山的白酒瓶。太白、双沟、西凤,各种品牌的玻璃酒瓶散乱得在阳台上累积成堆。

易腾抄起个太白酒瓶在手里,掂量掂量,还是决定改天找个收废品的人到家里来一并清理。

手里的酒瓶还没有归位,客厅角落那部古旧的座机突然响起了铃声,吓得易腾手里的瓶子一哆嗦。

回来后,从没有人通过这部电话联系过易腾。没想到还有人记得他们家的电话号码。

这么想来,最有可能打来电话的,就是刚才他联系过的柳如归了。

电话铃声等等总是会停的。易腾坐回沙发上看着他父亲的遗像,没接电话。

可这电话铃声不识相的响个不停。在寂静的家属楼里显得特别刺耳。隔壁的大爷在睡梦中咳个不停。易腾起身拿起了话筒。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有什么话不能改天再说?”易腾没力气呵斥,用僵硬拖沓的声音对着话筒说道。

电话那边安静了片刻,接着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不过那说话的语气又令易腾觉得十分熟悉。

“易腾,是我。”

句尾倒数第二个字略微拖长半拍,带着些慵懒的沙哑声。听到这语调,易腾蓦然想起说话人略带冷笑而勾起的嘴角。

“是我,贺成。没听出来?”电话那边的人似乎发觉易腾的卡壳,便自报家门。

“怎么可能没听出来?老伙计了么,好久没见啊。”易腾收起方才的语气,一边寒暄一边在心里犯嘀咕:这贺成,这个点儿从哪里打来的电话呢?

贺成应和着,解释说自己这两天刚从澳洲回来,没赶上同学聚会。听说易腾回来了,惦记着一定要跟他约个饭。

贺成这是没倒过来时差么?易腾在心里念叨着,嘴里答应着当然没问题。当年的老同学约饭,他没道理拒绝。

贺成似乎在电话那边笑了一声,提议明天晚上,实际上是今天晚上,在五路口附近的一家餐厅见面。

好好,没问题。易腾答应着,突然想到自己没多少时间可睡。

“对了。”贺成在沉默了片刻后,像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补了一句,“我听说易老师过世了,节哀。”

易腾道了谢,就听见贺成在电话那边说:“高三的时候你跟你妈走了。有件事我这会儿突然想起来,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易腾心里一紧,让他有话直说。

“我后来知道,在校门口张贴易老师那些照片的,是陈老师。你还记得吗?当时教高一的那个化学老师,戴着镜片特别厚的眼镜,麻子脸……听说,他哥开着家宾馆,照片就是从他哥那儿搞来的。”

易腾听着,像听一个遥远的故事。

“要不是易老师去世,我都快忘了这事。”说罢,贺成拖着懒散的声音解释道。

你不说我也忘了。易腾这么回答着,记不清贺成又说了些什么话。

易腾挂了电话,回想起往事。也许当年柳如归丢掉的照片被陈老师的哥哥捡到,再交给陈老师。在他的记忆里陈老师不过是个再平凡单调的人。出于同事间的嫉妒,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出那种事。

虽然他和柳如归在照片这件事上的处理不够谨慎,但他明白柳如归说的或许没有错。一切都不是他们的错。他们只是这个事情里最无奈的接受者。如果那时的他已经是现在这样的大人,他会不会更好地应对?

知道了陈老师的事情,柳如归又会怎么做呢?

十年前也好,现在也好,柳如归都在用一种不顾一切的口吻向他表白,而他自己却一次次拒绝了。他从没考虑过,当时同样是个高中生的柳如归,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孤立无援?

他从没考虑过。因为那个时候他被失落和愤怒所蒙蔽,无心考虑别人。

现在,他是否足够强大了呢,去试着了解柳如归?

贺成告诉易腾的事情折磨着他,让他继续失眠下去。换了身衣服,穿上那条蓝底黄花的沙滩裤,睡不着的易腾又开始出门夜游。

不知不觉间,他再次夜游到紧邻柳如归家的那个十字路口。柳如归家临街的窗户黑灯瞎火。

但有些事情他想要说给柳如归听。

就在他低头四顾,犹豫着要不要正式去敲响柳如归家的房门时,一个黑影再次窜出来,打破了柳如归家新安装的窗户玻璃。这一次,还带着一串点燃的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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