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入眠(1 / 1)
细小的金属零件在女孩素白的指间泛着银色或者是黑金色的光泽。
组合、固定、装弹、收匣……克洛哀的动作行云流水,尽可能的利用到了手部的每一个关节,手指像是蛇一样灵巧的缠绕过冷硬的金属外壳,在短短几十秒内就组装成了一支像样的枪械。
随着推拉枪栓发出的沉闷的响动,她把胳膊微微抬起把枪口透过窗户指向了天空。
傍晚的天空在薄雾的笼罩下透出一抹水色,更衬得枪口黑洞洞的像是被挖去了眼球的眼睛,好像随时都会爆出一捧新鲜的血浆来。
“手要稳,指节要压紧。”
耳边似乎响起了帕西低低的嗓音。
克洛哀手上的脉络忽然爆起,曲张的静脉和毛细血管都在一瞬间虬结在一起让人联想到老树盘踞的树根……她的瞳孔里蔓延出了暗暗的金色花纹,像是古老诡秘的图腾。
她剧烈抖动的手再也拿不住枪支,她干脆的把它们直接摔在了室内铺设的柔软的地毯上。
她死死压抑着自己体内暴走的力量……她甚至能清晰的听见自己血液加速流动发出的汩汩的声响,心跳声也被放到了最大像是轰隆隆的雷声一样刺激着她的耳膜。
克洛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跪坐在了地上,额上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她的眉头紧皱,眼里的金色越来越明亮像是反射着阳光的黄金。
“床头柜子里有压制暴动的药。”
帕西的声音在此时又钻进了她的脑海,丝丝缕缕的带着虚浮。
她立刻手脚并用的挪到了床头,力气用的太大一把就把床头的抽屉整个拽了出来,里面的东西零零碎碎的散落了一地。
她摸到一个透明的玻璃小圆瓶把里面的药丸胡乱的倒下了几颗费了一番力气才把它们直接塞进了喉咙里,她的牙齿都在控制不住的打颤险些咬到自己的手指。
她整个人都伏在地上把脸贴在了柔软的地毯上,暖暖的触感让她稍微好受了一些……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感觉到自己身上那些可怕的症状慢慢的消退。
克洛哀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湿漉漉的贴在她的皮肤上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果断的捞出几件干净的衣服冲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流浇透她被冻得泛起青紫的肌肤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
克洛哀站在花洒下面,清澈的水流顺着她的额发流下在她眼前隔离出一个朦胧的水幕,她盯着浴室用来隔层的磨砂玻璃门开始发呆。
距离帕西外出执行任务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
在这之前她已经跟着他接受了一个月左右的系统训练,无论是在肌体柔韧性耐受力还是在枪械技巧方面都有了极大的进步。
帕西其实是一个很好的老师,无论是她重复了十几遍的动作仍然做不到位还是她因为陷入暴躁情绪把他房子里的东西摔的摔砸的砸全部□□一遍……他都不会生气。
他只会一遍一遍的帮她矫正射击的姿势或者是默默清理被她搅和的一团糟的房间……这样的耐心把她的脾气都磨的平和了一些。
她只知道他是去中东一带执行一个称得上是棘手的任务,临走前他简要的叮嘱了她一些类似于必须每天都要自己练习的事情就拎着一个小行李箱离开了。
克洛哀觉得自己其实不需要他叮嘱也会每天做练习……她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自己是喜欢这些东西的,至少在握住枪柄时她再也不用向以前一样只能被锁在那个别墅里……甚至不能用任何一种方式来消磨漫长的时间。
帕西终于回到家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但抬眼看去他这个长年都是黑漆漆的两层小洋楼今天却是灯火通明的。
他知道克洛哀偶尔会在晚上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他也不去问她原因只当她是心血来潮……在那些清澈的光线的沐浴下她看上去总是比平时要开心很多,帕西觉得既然这样能安抚她的情绪那也就够了。
况且……看着房子里明亮的光线,他的心里不可遏制的产生了一丝异样的新鲜感,这新鲜里还夹杂了某些他辨不清楚的温暖的情绪。
克洛哀正在用毛巾绞干一头湿漉漉的长发,听见开门声后她就扔下了毛巾直接奔到了楼下。
在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的一瞬间她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然后慢慢的踱步到他面前,冰蓝色的眼睛里映着客厅水晶吊灯细碎的光亮:
“你这次已经不能用狼狈的像狗一样形容了……因为我觉得那是侮辱了狗。”
她的语气不善,但是声音清清脆脆的像是风铃在摇曳,听在帕西的耳中就像是一个正在别别扭扭闹脾气的小姑娘。
他只是无奈的笑了笑,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视了一圈突然就很赞同克洛哀的话。
他头上脸上乱七八糟的伤口且不提,左臂还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指尖滴滴答答的在往下渗血。
“乘着家族直升机连夜赶回,我可没时间注意形象。”帕西说着就用右手拧住了左臂,随着骨骼错位“咔吧”一声脆响,他的手臂恢复到了正常的形状只是仍旧虚弱无力的耷拉着。
“你还是先去洗澡吧……我觉得你现在眉毛缝里都塞满了中东的沙子。”克洛哀垂下眸子很干脆的又转身上了楼。
帕西有些无奈的舒展着修长的眉宇,也跟着上去了。
他花了一些时间才把自己彻底清理干净,换好亚麻衣料的衣服他就直接把自己埋在了被子里,他的身上裹着密不透风的倦意甚至连伤口都懒得处理……反正总会自己长好的不是么?
在他觉得自己将要睡过去时,卧室的门忽然就被人打开了,他知道是克洛哀进来了只好又从床上坐了起来。
克洛哀毫不避讳的坐在了他的床边,递给他一个小小的玻璃杯。
他嗅到杯子里白兰地浓烈醇厚的味道抬眸看了克洛哀一眼。
每次克洛哀神经衰弱无法入眠时都会向他讨一杯白兰地,这种烈酒总能很好的麻痹她的神经让她快速入眠。
帕西略微思索了一下大概知道了她是好意,虽然他现在根本不需要白兰地助眠,但他还是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烈酒烧灼着他的喉咙让他觉得像是燃起了火,他略微不适的咳了两声把玻璃杯放在了床头柜子上。
随着他咳嗽的动作他脸上的伤口似乎是裂开了,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他条件反射的正要伸手去擦,却看见一直没有说话的克洛哀把脸凑了过来。
随着她的靠近他可以嗅到她身上越来越明显的融融的奶香,这让他想起初生的婴儿……但她的脸实在靠的太近了几乎要蹭上他的鼻尖,在他的呼吸开始不受控制的渐渐紊乱时,克洛哀终于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她伸出小小的舌头轻轻的舔舐了一下他脸上的伤口。
温热潮湿的触感拂过脸颊让他一下子就怔住了,显然他不能理解克洛哀现在的行为,她现在简直就像一只撒娇的小猫或者小狗。
克洛哀舔了舔嘴唇,嘴里还残留了帕西的血的甜腥味道,她抱住了帕西受伤的那只手臂蹭了蹭然后舒服的在他身边躺下了。
她的鼻间溢满了他身上薄荷的清香,这让她感到很安心也很舒适,她太长时间没有见到这个人这让她一度非常的不安……这下他终于回来了她只想待在他旁边好好的睡一觉。
帕西一下子就僵住了,他琢磨不透克洛哀的想法……在看出她只是单纯的睡觉而没有任何突然跳起来拿刀砍他的可能性后他也很干脆的躺下了。
反正只是睡觉,只要克洛哀不打扰他的睡眠那么她愿意在哪里睡他都不会阻止。
帕西尽量的挪动身体拉开和她的距离,侧过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睡着了的克洛哀是温温软软的一团,散发着好闻的奶香,睫毛在眼睑上打下一层阴影……看着实在是单纯无害。
帕西忽然叹了口气,伸手帮她把垂在脸颊上的碎发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