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转变(1 / 1)
克洛哀是被风吹打百叶窗的声音吵醒的。
窗叶在风中摇曳着似乎是刮到了窗框,让拍击声中还夹杂了刺耳的摩擦声……就像指甲划拉过金属表面那样刺激着她最近愈发敏感的听觉神经。
克洛哀在这噪声中越来越烦躁,最后恶狠狠的蹬掉了本来拥在怀里的柔软的被子。
腿上光裸的肌肤骤然接触到凉冰冰的空气,她条件反射的迅速蜷起了双腿然后直接跳下了床。
她看着地上那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帕西放在那里的纯棉居家鞋,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脚塞了进去。
那双鞋看着白白软软的一团,蓬松的绒里拢着她幼白纤细的脚,连脚踝都完好的包裹在内……衬得她露出的脚腕更是琉璃般易碎。
克洛哀的眼神游离在那双鞋子上,忽然眼神一滞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立刻伸手去摸自己露出的脚腕。
她用指尖在右脚脚腕灵活的划了一圈,触感是光滑细腻的……没有金属的冷硬也没有刻符文的凹凸不平……那个金属环不见了。
她怔了几秒钟然后几乎是雀跃的奔到了百叶窗前把它一把推开,狂风有些粗暴的把她的长发全部扬到了脑后,风里还夹杂着秋天独有的带着沉重质感的冷冽。
克洛哀仰起头看见天空像是乳白的晶体里凝固着几团灰扑扑的浮絮,沉沉的暗色调给了她一种随时都会逼近的压迫感。
“新衣服放在柜子里了,穿好衣服下来。”
帕西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克洛哀往下扫了一眼立在那里的颀长的人影就直接“嘭”的一声砸上了窗户。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宽松的过分的黑色衬衫想了半天也没记起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件睡衣只好直接打开柜子去翻衣服。
她胡乱的在衬衫外面罩上了一件米色的针织外套就要开门出去,却有人在她开门之前突然推开了门,她倚在门把手那里靠的太近了险些被门撞到头。
克洛哀看了一眼来人就想把门关上却被帕西用手撑住了。
他打量了一下她乱七八糟的装扮,果断的走进了屋子。
看着他在自己的柜子里翻翻捡捡,克洛哀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把目光定在了他的身上。
帕西今天穿着浅灰色的西装系着银灰色的领巾,西装外套被他刀削似的肩膀线条撑得有棱有角,黑水晶的袖扣在他白皙的手腕间泛着幽幽的冷光,这一身显得他气质很干净,眉宇间更显清隽。
克洛哀歪头看着突然就发现这个人其实长得很好看……这还是这几年来的第一次,帕西对她来说一直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
她熟悉他的味道,熟悉他眼睛的颜色……她知道自己需要他,知道自己每次害怕的时候就会强烈的想要看见他。
但她需要的就只是这个人,所以这个人究竟是长成什么样子的她一直没有关心过……只要他在这里,只要自己知道他就是“他”不就足够了么?
帕西把挑好的衣服放在床上,垂眸看着她。
克洛哀比他矮了一个头,从他这个角度看她就显得她更娇小。她穿着那双毛绒绒的平底软鞋看着有些□□,但很好的勾勒出了挺直的小腿线条……帕西觉得她就像杨柳刚刚抽出枝条那样轻轻盈盈。
自从离开那个别墅,她整个人都比以前要生动很多,虽然还是暴躁不安喜怒无常但就是在某个瞬间会给他一种鲜活的感觉……就像今天她打开窗户往下看时眼睛里是有光的,类似喜悦的情绪盈满了她的眸光。
在这之前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个女孩也会有“喜悦”这种情绪。
“今天要去见少爷。”帕西随口说明了一下,语气依旧平和。
“所以拜见加图索家的少爷我也得穿的正式点么……可是我不是应该没有资格见加图索少爷吗?”克洛哀语气里依然是讥诮,眼波斜斜的横在他脸上。
帕西神色不动,只是又俯身拉开了柜子下面的抽屉拿出了一个还未拆封的衣服盒子递给了克洛哀:
“记得穿内衣。”
克洛哀怔怔的接过一下子也不知道怎么反驳,就看他直接推门走了出去。
当克洛哀换上酒红色的风衣和黑色的小踝靴奔下楼时,帕西已经坐在车里等她了。
在去加图索庄园的这一路上帕西都能听见克洛哀嘴里“咔擦咔擦”嚼东西的声音,固体的硬物被牙齿咯碎发出冰块产生裂缝那样的响动不断回响在耳边……帕西觉得她有时候真的挺吵的。
他用余光扫了一眼副驾座,发现她手里还抱着之前他给她的那个水晶小盒子……原来又是在吃薄荷糖。
“见到少爷,你可以不说话只吃糖。”帕西微微思索了一下,觉得克洛哀还是不说话最好,她现在的状态是无论做什么事都是不计后果的……他还不想她惹恼了少爷。
克洛哀没有搭理他,只是更用力的把糖嚼碎在牙齿间。
到了加图索庄园后,克洛哀跟在帕西的后面一路走过去倒也没有整出什么幺蛾子。
见到恺撒的时候,他正在培育紫罗兰的温室里玩一个航母的模型。
他的每一根长发都像是纯金做的,在没有阳光的玻璃房里也泛着耀眼的漂亮光泽,克洛哀很想知道他的脸是不是假的,因为他不动的时候就和神庙里的阿波罗雕像极其的神似……这个男人,就像是太阳。
他懒洋洋的扫了一眼帕西然后把目光落到了克洛哀的身上:
“弗罗斯特那个老家伙给你选了个漂亮的姑娘,你的日子确实太单调了……要知道我从十三岁就开始和漂亮姑娘约会了。”
“她和我是一样的用途,我只是她的监护人。”帕西恭敬的颔首,“弗罗斯特先生让我带她来向您说明,她必定会像我一样效忠于您。”
“被你这样的危险人物效忠我可不觉得是什么好事。”恺撒突然站起了身,他的个子非常高甚至比帕西还要高出一点但是依然修长矫健,“我不是很明白你们为什么非要把一个漂亮女孩做成和你一样的战争机器,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和她交往而不是折磨她。”
他绕过帕西走到克洛哀面前,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她。
克洛哀的眼神没有什么焦距,只是把嘴里的糖嚼的更响。
恺撒却突然笑了,握起她的手在那里印下一个吻手礼,语气半是戏谑半是调侃:
“你要不要离开帕西到我这做个芭蕾舞首席?”
“你们真像。”克洛哀把手抽回来突然蹦出了一句话,眼神游离在他和帕西的脸上,又重复了一遍,“你们真像。”
帕西的突然觉得自己的背脊有些僵硬,颈子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克洛哀不等恺撒反应过来就直接走到了帕西身边攥紧了他的衣袖,她把手里的盒子塞进他手里,冰蓝色的眼睛里泛着水光:
“糖吃完了,我们走吧。”
恺撒挑了挑眉毛,看着克洛哀投过来的眼神忍不住想要发笑,那就像是什么捍卫者自己领土的小兽:
“你可以带着你的女孩回去了。”
帕西回去的时候难得的有些出神,克洛哀就攥着他的衣袖浑然不觉只是看着空空的糖盒出神。
在回到住处的时候她才听见帕西的声音悠悠的响起:
“明天开始训练,还有……你可以松手了。”
克洛哀低头看去,帕西的衣袖已经被她抓成了一团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