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伍玖 满堂彩(1 / 1)
鼓声阵阵,号角响起,一个个大汉都跃跃欲试,小文书支了张桌子做记录。还是老规矩,彩头自然是一边的女奴们。昭武校尉闫三复指着虞娘就说:“我要她,谁敢上来和我比试比试?”
女奴群里有惊恐的,有幸灾乐祸的,有安慰虞娘的。虞娘瞅着那个癞疤头,肌肉结实的跟石头一般,一双三角眼精光精光的,一看就不是善茬。闫三复在营中也是有名的霸王,他是虎兕卫的一员猛将,是宇文翦一手提拔的。就是脾气极为狂暴,一言不合抡起斧子就开砍,连窦冽一听到他的大名都直抽抽。
方娘子不禁替虞娘惋惜,还没有人能从闫三复的手中把人抢走的,只是虞娘一旦落在了闫三复的手中,下场恐怕会很凄惨。
因为虞娘长得实在是娇艳,有几个不死心的上场碰碰运气,结果被闫三复打得遍体鳞伤。最后再也没有人上前来挑战闫三复,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么个娇娘子就归了闫三复。闫三复得意至极,在场上大笑不矣。
窦冽都站不住了,一个劲地撇自家主子,只是宇文翦面无表情。曾习对此事倒是略知一二,生怕将军犯蠢,忙推了推窦冽。窦冽会意,正要上前,却不想虞娘走出人群,竟然上了场子。把一群大汉官兵给唬晕了,有人起哄道:“闫彪子,这个小娘子宁愿死在你的拳下,也不愿死在你的身下,啊哈哈哈。”
虞娘看着闫三复说:“我跟你比,我赢了,你跪下,叫我三声姑奶奶;你赢了,我归你。如何?”闫三复没想到虞娘居然还是有胆识的女子,不由有点欣赏她,于是问她:“我一个大老爷们,别让人说我胜之不武,你说怎么比?我都奉陪。”
虞娘指了指刚才幸灾乐祸的那个美人,说:“看见她头上的两根玉钗了吗?你我一人一根,用箭射中玉钗且玉钗完好无损者获胜,如何?”闫三复想也不想就应下了,他射术可是一流的,百步穿杨。曾习瞧着虞娘,不禁点点头,难怪能让一旁的别扭将军一反常态。
曾习让那个美人骑在马上,命一个将士把马迁至远处,众人皆咂舌,这样就更难了。宇文翦瞥了一眼曾习,曾习呵呵一笑:“我不过是看将军快睡着了,想着怕是将军觉得枯燥乏味,给将军添点乐趣。”曾习又对将士们说:“这把下注,买闫彪子赢还是买小娘子赢?”将士们一下子都来了兴趣,不过大多人皆认为闫彪子一定会抱得美人归的。不想宇文翦却扔出十两银子说:“买尤虞会赢。”众人都傻了,将军今晚太反常了。六年前,将军也这么反常过,肉搏的时候,把一众人都揍的哭爹喊娘的,犹如地狱中的魔鬼附身。
将士们下完注,锣鼓声响起,只见闫三复拉起那张大弓瞄准那个美人头上的玉钗,一松手那支箭就迅猛地飞了过去,只可惜用力过猛玉钗在空中炸成了花。闫三复气得扔了弓,无奈地看着自己那双臭手,场下一群将军在那里喝倒彩。
虞娘摸了摸那张大弓,拭了拭纹丝不动,她可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早就有人料到了,窦冽忙送了一张雕漆小花弓给虞娘。虞娘搭上箭瞄准美人头上剩下的那根玉钗,场下人都摒住呼吸,一心盼望着能看闫彪子的笑话。虞娘松了弦,众人就见那支箭叨起美人头上的玉钗直直地钉在了一旁的旗杆上,一蹴而就犹如神助。一名将士忙从旗杆上取了那支箭过来,把玉钗展示给众人看,真的完好无损。原来那支玉钗又称如意钗,一侧是有个圆孔的,箭头穿过圆孔又钉在了旗杆上,自然是完好无损的。
众人皆竖起大拇指,没想到还真是小瞧了虞娘。曾习也称赞道:“这个小娘子的射术精准,堪比西凤将军。”众人不依不饶,齐喊:“跪下,跪下。”闫三复也是条汉子,素来豪气,大声喊道:“跪下就跪下。”说着,真的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虞娘听他下跪时骨骼的声音,听着都疼。闫三复又大声喊道:“姑奶奶,姑奶奶,姑奶奶。”下面一阵欢呼声,将士们看着闫三复如此吃瘪,十分欢腾。
桓翀突然出现在宇文翦的身后笑道:“呦,某人打的算盘怕是落空了吧?人家宁愿跟那个闫大彪子也不肯跟某人啊。”宇文翦阴着脸说:“你来干什么?”桓翀找个了椅子坐下:“我为什么不能来?君俨回京之前,可特意嘱咐我了,让我盯紧你,丢了一座溯水城倒是没什么,可别在他不在这里的时候,把自家老窝也拱手送人喽。”
宇文翦一脚踹断了桓翀坐着的椅子腿,桓翀反应不过来直接摔了个四仰八叉,一旁的曾习都快笑抽了。桓翀骂道:“阿猷,你个浑蛋,你也就只能冲我发发脾气。你这样做,可是得不到那个小娘子的心的。不如你求我啊,我倒是有个主意。”
宇文翦突然说:“求你。”桓翀以为是自己幻听了,他们相识这么多年,也从未见过宇文翦跟他服过软。虽然宇文翦还是一脸傲娇的表情,哪有求人这个样子的。宇文翦朝窦冽招招手,窦冽忙把桓翀拉起来。桓翀扶着腰直哎呦哎呦的,宇文翦说:“飘雪阁的紫瑶姑娘,一个月。”桓翀伸出两个手指:“两个月。”宇文翦道:“成交,不过要是你敢骗我,我就让人打断你的腿。”
桓翀阅女无数,为人风流,最是看不上那些痴男怨女的。要他说,万花丛中过,何必独恋一枝花。就宇文翦天天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那个小娘子又怎么会对这么个不解风情的人情有独钟呢?
桓翀走到场子中间,问虞娘:“闫三复是输了,可是不说明别人赢不了。你还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不如这样,本公子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这校场中所有的男人任由你选一个,如何?”
虞娘神色平静,看不出一点惊讶与不满。闫三复忙对虞娘说:“尤小娘子,你还是跟我吧,我愿意八抬大轿娶你过门,你要相信我,我定会好好对你的。”众人没想到闫三复居然动真格的了,倒是有一帮兄弟支持他。宇文翦的脸色更难看了。
曾习瞧着这场闹剧也差不多该收场了,不然自家将军的脸都快拉到地上了,这个年还能不能好好过了。曾习走过去摸了摸修得齐整的一字胡说道:“都不要胡闹了,尤虞的调令已经下来了,平调过来在魔羽骑任参议。你们还真以为尤虞是个女奴不成?不成体统。闫三复,你还不快点参见尤大人。”虞娘忙侧身说:“不敢,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曾习本以为自己给虞娘台阶下,她应该顺势下来大家依然其乐融融才对嘛。没想到自己一片好心,虞娘居然不接受。桓翀说:“阿猷帐中不是缺个文书吗?依本公子看,尤大人正合适。阿猷,你怎么看?”宇文翦不说话,虞娘却跪下说:“下官谨遵将军命。”
虞娘吃过一次亏,即使气不过,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曾习的好意她不是不知道,偏偏一时口快拒了他,桓翀又过来圆场,她哪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只怕是如今宇文翦恨透了自己,她待在宇文翦的大帐中也还算安全。也许两年后,宇文翦看在自己勤勤恳恳的份上,能给自己评个良等,这样自己回京述职的时候,也好找找关系离开西北这个鬼地方。
宇文翦没想到桓翀竟然把人弄到自己的大帐中去了,这才满意地站起身来,回帐中睡觉去了。虞娘自然不想再回女奴们的住处,于是问曾习:“曾大人,下官住哪里?”曾习不禁叹了口气,这个烂摊子果然留给了自己,他跟虞娘说:“不好意思啊,尤大人,如今帐子紧张,怕是没有单独的帐子供尤大人使用了。不过将军的帐中原来文书的床铺尚在,不如委屈尤大人先将就一下如何?”
虞娘听说原来文书也住将军帐中,也就没有怀疑什么,先去女奴帐中收拾东西。曾习一路狂奔至宇文翦的营中,此时桓翀已在宇文翦的案前小酌,突然看到曾习气喘吁吁地赶过来,戏谑道:“文长这是怎么了?可是有敌人入侵?”曾习把刚才让虞娘住在这的事情粗略一说,就指挥士兵搬了一张榻过来往书架旁一放。曾习这才满意地坐下来喝了一盏茶,又喷了出来:“将军怎么连口热茶也喝不上?暗月呢?”
窦冽冷冰冰地说:“我家主子最近不近女色,千万瞧不得女子在他身边晃悠。暗月被赶到虎兕关了。”
虞娘进了宇文翦大帐,只觉得里面奇大而精致,办公的文案都堆在一角,与其他地方做了隔断,另一边像是个简易厨房,再往里走才是大厅,只是画风清奇。并未见宇文翦,桓翀坐在案前正中,下酒菜皆无只干巴巴地喝酒,曾习干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窦冽守在一个毛毡子前,里面貌似是宇文翦休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