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对阵阴阳(1 / 1)
对阵阴阳
天空昏暗如同天地未开,人在其中犹如渺小蝼蚁,却妄图撼动万钧命运。
虞楚昭心下一震,受到呼应一般抬头望向天际,瞳孔映出风眼之中、万丈云层之上跃动的狰狞的阴阳鱼,澄澈的瞳孔微微收缩。
然而在项梁一干人眼中,却只是天象突变,正午时分却是黑云压顶,宛若无月之夜,伸手不见五指,似是有异兆。
在场除去虞楚昭、张良二人,便只有一人能看透乌云,直视那云层之上撼动天地的阴阳鱼。吕雉挽起裙裾,赤脚爬到树上仰望天空,须臾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那张良到底是有点本事的。”一个嘶哑的声音在吕雉耳畔响起来。
吕雉瞬间敛容:“司命大人!”
嘶哑的声音继续道:“记住你是吕家的人!”
沙尘飞扬,天地仿佛回到了鸿蒙初始之时,混沌一片,无光无色,虞楚昭瞬间回忆起当日洞庭斩长蛇一事,当即心头直跳。
“列阵!”龙且的嘶吼声越过林立的兵马,被狂风裹挟而来。
“不自量力!”张良于奔马之上,薄削的嘴唇一挑,继而中食二指捏决,指尖一缕黑烟直冲黑云而去。搅动天地的阴阳鱼幻化成巨大的秦军军旗,犹如天地造物,悍然立于天地之间。
沙场上众人不约而同垂下手中兵戈,难以置信的抬首望向天地间巨大的战旗。
张良衣袍翻飞,一声大喝:“秦军听令!”不知用了何方法术,竟是音传百里。
八万秦军兵马皆是愕然,继而被这等神通激得军威大震,刹那间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杀喊声。
“莫要高兴的太早!”虞楚昭咬牙切齿,当即拍马赶上,手上青虹带起一串银白虚影,直直掷向十几仗之外的张良。
刀光剑影之中,张良灵活闪避,浮在半空的一缕长发被青虹锋利的剑气割断,张良抬手接住断发之际,却见虞楚昭已经冲至身前!
“你个傻x!”虞楚昭记恨城楼上一剑之仇,一脚踹向张良马腹,随后冲势不减,脚背反勾马镫,侧身展臂,手腕翻转,青虹再次落于右手。
张良□□马匹当即受惊,猛抬前蹄,将马背上的人高高抛起。
虞楚昭大喝,策马横剑,就等着张良落下的那一刻!
谁知张良于半空中倏然放出袖子内的纸鸢,当即轻飘飘略过虞楚昭头顶,于十丈开外落地。
虞楚昭忍不住大骂:“我擦你x的张子房!”
张良脸色阴寒,剑指虞楚昭,恶狠狠道:“你且等着!”说完不欲与虞楚昭正面交手,向沙场外围狂奔。
虞楚昭恨的咬牙切齿,只得继续撵上,心道这人当真不要脸,武的比不过就跑,尽会占些术法上的便宜。
狂风席卷沙尘雪粉,瞬间住铸造出百丈高墙,狂风形成锋利刀刃,瞬间将那处全部兵卒绞杀成肉泥!
虞楚昭却是避之不及,当即冲入层层风墙之内!
张良于高墙之外张狂大笑:“天地万象不过是掌中之物!”只要他想,顷刻之间便可轻易翻云覆雨。
虞楚昭眼前一片血红,咬牙道:“以术法虚无之物撼上人类血肉之躯,当是有违天道!”
话音刚落,身上顺景金光大盛,须臾之间将虞楚昭全身包裹。虞楚昭前额正中八卦图文飞速旋转,太一之轮之象一闪,继而再次隐没。
虞楚昭却是不知,径自大喝催马,冲出风墙。
张良身影便在前路,再次望见虞楚昭简直如见恶鬼,膛目结舌难以相信,终于不再是一副道骨仙风的做派。
虞楚昭以青虹指向张良:“我擦!小爷看你往哪跑!”
张良故作镇定的看了虞楚昭一会,须臾之后转身便跑。
虞楚昭气的深呼吸,只好接着追,二人均是衣袍翻飞,发裾散乱。
张良平日多是高人装扮,这回算是形象全毁。倒是虞楚昭平日就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就是这样子,最多也就是被当做又被项羽日过一日罢了。
虞楚昭不怀好意的想,要是用照相机把这张子房这般模样拍下来,来个微信群发,全发给这个主公那个贵族的,看日后这人还能不能找到下家!
两人由万军之中逆风追击而过,虞楚昭几乎睁不开眼睛,眯着眼睛盯住张良的方位。只见张良再次放出袖中纸鸢,灰袍翻起,向场外一处土坡上掠去。
张良于高处停住,隔着数十丈遥遥望向万军从中的少年。
虞楚昭同样勒马,心下涌起不好的预感,戒备的盯着张良动作。
张良再顾不得所谓的“复仇”,此时只想着如何拖垮项梁一队人马,只有这样才能拖住那常伴紫薇星的不死少年。
天地之间狰狞的阴阳鱼组成的秦军令旗突然变化,张良高处指挥,须臾之间本来已经堪堪拉平的战局再次翻转,秦军威势一时无二。
虞楚昭一时迷惘,阴阳之法有违天道,既然如此,为何张子房节节获胜?
“那现在天道又在何处?”虞楚昭抬眼望向令旗中翻腾的巨大阴阳鱼,喃喃自语。
“你便是天道!”
虞楚昭耳畔骤然响起一声暴喝,震的他瞬间两眼一黑,耳膜“嗡嗡”直响,手一哆嗦,缰绳勒着□□战马不住原地打转。
四周秦军哄然大笑。
虞楚昭却是心思电转,恍然觉得这声音正是在哪里听过!
刹那间,大千世界,万象在虞楚昭的异常黝黑的瞳孔中一一崩解变作无数拆分下来的零件,时间以不一致的速度流动,所有动向都在虞楚昭眼中一一划过,秦军的布阵,战场上的武将,直到坡地高处操控天地之间巨大令旗的张良……
虞楚昭额上太一之轮在度浮现!
“我便是天道……”虞楚昭低声道,倏然抬手拔剑斩向横亘天地的巨型令旗。
张良瞳孔收缩,恐惧的神色在他脸上一闪即逝:“昆仑上仙……”
虞楚昭手上青虹走向毫无章法可言,却堪堪蕴含天地大道无为,一剑仿佛开天辟地,不见风云变幻、天地色变,比不上不久之前项羽那一刀的气势恢宏、撼动天地,却是无声胜有声!
随着一道剑影划过,阴阳鱼组成对的令旗赫然倒塌,黑云被撕扯开来,白昼重新恢复到了本来该有的模样,苍白的日光先是从缝隙之中透出,继而势不可挡的冲入大地,狂风停歇,小雪飘落在积血的沙场。
虞楚昭收剑,神色复杂的摸摸自己刚才滚烫的额头——现在温度正常了。天地万物在眼前恢复正常,但是刚刚那一瞥之中看见的景象却叫他隐隐有种窥破天道之感,列阵,方位,战术,一切都完美的印刻在脑海之中。
张良面无人色,霎时翻身跃进秦军阵中,抢下一兵卒战马,打马奔向中军前去指挥。
虞楚昭一哂,继而打马奔向万军之中项梁所在地。他知道此事张良已经无心算计得失利益了,现在这是一场军师之间谋略的对战,赌注便是他们二人的面子。
虞楚昭盘算着:项梁手下人手分散,单立于秦军兵阵之中,且不成阵列,寻不见友军,只得各自为战,当真是孤立无援……
侧旁一声怒吼,一全身披着银白铠甲的武将拔剑冲来,这人正是王离。
虞楚昭侧头避开一剑,擦过王离战马马头,一个转弯,接着往前跑。竟是与先前遇见王离的时候一模一样。
王离大怒,和虞楚昭隔了两个马声大吼:“竖子休逃!”
虞楚昭边逃边回头大声嘲道:“看见你这披头散发的狼狈模样,就知道你在李大哥手上没捞着好处……怎么,被日的够爽吧?”
王离白皙的面颊上被气出两抹飞红,当下口不择言骂道:“你才被日的够爽!”
虞楚昭拧身格开王离一剑,继续没脸没皮喊道:“我每天都被日得够爽,你怎么知道?”
王离从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当下竟然被回的没了火气,正打算再说点什么,就听见耳畔一声暴喝。
虞楚昭和王离动作一致往右望,只见数十秦军被砍飞出来,一高大英俊的武将胯着毛皮由亮的高大黑马冲来,一刀劈向王离。
王离避之不及,只得拼死勒缰绳,战马人立而起,瞬间被一刀分离!王离纵然逃过一劫,却仍旧是被那悍然一击打飞出十余丈,当即昏死过去。
“爷什么时候每天都能日到你了!?”项羽回刀,以刀柄挑起虞楚昭的下巴。
虞楚昭:“哈哈,哈哈哈……小爷说的很大声么?”
项羽随意一摇头:“没,就是我刚才砍人之前就听见了。”
虞楚昭默默的估算了一下距离:“……”
“受伤了?”虞楚昭与项羽并肩策马飞奔,项羽沿途一阵砍杀,宛若战神,半场战役,项羽蜕变的更加锋利了。
“无碍。”项羽漠然道,目光投向战阵中央:“去何处?爷带你杀出去便可……”
“莫要再提这话……找项梁要军旗。”虞楚昭道。
“作何?”
虞楚昭挥剑将一奔面而来的骑兵斩落,道:“孙子兵法道:十倍而围。”
项羽沉声接口:“秦军兵马自然没有项梁军十倍之多,但张良的布阵将项梁手下各个带军将领悉数隔断开来,围而歼之……”
虞楚昭忍不住赞叹:“这便是张良不下变幻八卦之阵的巧妙之处——各处呼应交接,兵马宛若流水,那处低了便往哪处流,如此千变万化,叫人摸不清主力军在何处……其实早就融进了大阵的各处,随时策应驰援。”
“不过,”虞楚昭话风一转:“此阵也有致命伤……”
苍白无力的光线下兵马林立,项梁带兵撕扯开又一重包围,迎面遇上纵马冲来的虞楚昭,两骑相错而过,虞楚昭大吼:“给我令旗!”
项梁一愣,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把令旗抛给虞楚昭。
“我高处指挥,看令旗行事!”虞楚昭一手青虹一手令旗,单靠双腿夹住马背,打了个呼哨冲向淩县城楼方向。
项羽两指于眉前虚虚划过,朗声笑道:“但凭军师吩咐。”
项梁混战之中狼狈不堪,完全没有当日吴中偏偏贵公子的模样,与项羽策马并行,并肩作战,莫名其妙的看项羽:“你那小相好做什么去?”
项羽皱眉沉吟:“给我一百精兵……要骑兵。”
项梁无奈一挥手,手下百人调转马头,跟上项羽。
项梁长剑横在胸前:“莫坠了项家名头!”
项羽回首,略一点头,侧脸在刀光掩映间露出一股悍然的男儿本色。
虞楚昭砍杀一路,在虞子期手下士兵掩护之下重新登上淩县城楼。
与此同时,项梁项羽背向冲出:“随我——杀!”
秦军中军,张良肃容,战旗挥舞,大军变阵,倏然合围,妄图再重现午夜攻城之时的钟阵。
虞楚昭双眼一眯,手中两丈令旗反转。
钟离昧见号令,当即带军向西南冲杀而去。虞楚昭令旗再变,龙且停战,率军冲向东北。
钟阵不及成型,被连续冲杀而出的两路人马从中间剖为两半。
万象都存于虞楚昭的脑海之中,天地之间仿佛在无物可遮挡视线。
张良变阵,秦军变为釜状,分裂两侧,再次企图合围。
虞楚昭嘴角漾出一丝冷笑:“八卦阵虽好,只是变化需得顺应天道而为……何方驰援何方策应皆要顺势,若是强行指挥……”虞楚昭声音一顿,令旗接连三次反转!
张良瞳孔急剧收缩,再要变阵,却发现大阵变做两侧,根本无力再分出兵力来驰援,围困阵内之人!
须臾之间,桓楚,项梁,李信朝三个不同方向冲杀而去!
淩县城楼上令旗再次翻转,城门内倏然冲出一队骑兵,为首者正是赤着上身的虞子期!
虞子期一队千人,犹如一柄利刃,从正中剖开秦军。
虞楚昭又隔了数息,最后双手举起令旗,猛然翻转。
秦军之内,项羽带百人骑兵呈尖刀状入阵,与虞子期迎面相撞。
虞楚昭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胜利的笑容,单手潇洒的一挥令旗。
项羽、虞子期策马九十度换位,继而两队兵马再度冲出,在接连在秦军万军之中划出一个横亘大地的巨大“十”字。
张良手指虚虚扣着,却已经是后继无力,术法消耗过大,眼下无法再施法助阵。一息之后,张良抢过身边一秦军战马,飞身往乱军之中冲去。
秦军一时之间如被困在网中,瞬间兵败如山倒。
虞楚昭笑着虚虚一点张良方向:“流水之力可谓浩大绵长,但那也要是活水,且水够多才是。”
虞楚昭划阵犹如将水流装进了容器之内,可谓叫秦军有力无处使。
申时,乌金西坠,雪停,城外沙场尸横遍野,血染冻土,鏖战停歇。
项羽勒停乌骓,三两步登上城楼,虞楚昭回头对他挑起眉毛一笑,继而扑进项羽滚烫雄健的胸膛之中。
项羽以高挺的鼻梁蹭蹭虞楚昭的额头,正要说话,便听见身后一小兵冲上来报:“报告!敌军大将及军师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