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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二五 花朝节(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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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一听,原先的不满情绪才收了起来,慢慢地换上了凝思。

周语说的对,他真的是昏了头了。

父皇心中有所怀疑之后,岂会取用他报上去的名单?他纵然是要分解贤王的权利,这分解的太快,难免就适得其反。

事已成定局,他这一次,原本可以完胜的一局,恐怕要被自己的冲动毁了。

周语见太子不说话了,知道他是听进了自己的话。于是才继续到:

“太子,现在还不是太晚,我们还有挽回的余地。”

“挽回的余地?本宫做都已经做了,还能怎么挽回?一个时辰前就有人拟好了折子,现在怕已经是送进宫拿都拿不回来了!今日早朝父皇就会知道此事了!”

太子一想到自己痛失了良机,脸色郁郁不说,竟还有隐隐迁怒之意:

“你若是早些进宫来就好了。”

周语知道这位被侍奉惯了的太子爷的脾气,他永远不会错,错的都是别人。她也懒得与他在这方面争,无视他的抱怨,继续说下去:

“瞒是瞒不住了,但我们能在事情发生后把皇上心中的怀疑降低到最小。首先,便是死不承认。其次,既然善后工作太子都做得尽善尽美了,那就不怕贤王找人查。不但不怕,我们还得配合帮着查。如此一来,皇上就算是疑心是您做的,也会被您的举动弄糊涂了,从而再三思考:或许真是个意外呢?”

太子闻言,面色再次缓和。他走过去,轻轻地握住了周语的手,脸上是装出来的深情款款:

“还好有你。”

周语是戏子,她能一眼看出人的真心或者假意。这个人带着一腔的虚伪来靠近她,她看出明了,却不得不继续与他虚与委蛇。

这世间,多的是这种人。自私自利,虚伪可笑。但凡是他们做的,皆是对的。即便是错了,也是别人的错。被反驳了一句,总有成千上万句来对应,叫人不齿,不愿与之相交,偏生他们还觉得是自己赢了,在一旁如跳梁小丑似的弹冠相庆。

周语忍着恶心,与他周旋了一会儿。等天一亮,便以太子需上早朝为由,早早地退出宫去,多待一会儿都是不愿意。

她一路上拿帕子擦了无数次的手,回去后又拿水洗了好几遍。

那双素白的手被滚烫的水烫得发红,周语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一会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蒙起一层绯红,唇无声无息地动了动。

她如今持有的秦丰的本子,很快就听从她的召唤,从虚空之中浮现了实体。

她继续又说了些什么,本子哗啦啦地翻开,翻到其中一页,显露出几个字来:

等价代换,一字一血。

周语咬破手指,将其覆在那页纸上,用力挤压指尖。血过了许久才从她的指尖渗出,不断地涌入那本本子之中。

她并没有一滴滴地给血,而是由着本子吸,叫人数不清她到底损失了多少滴血,问了什么问题。

本子吸足了报酬,很快就又翻动起来,直至最后一页才停下来,上面显露出大片的字。

周语一行行看过去,脸上的绯红褪去,徒留下一脸的苍白。她紧紧地盯着那些个字,突然毫无预兆地就落了泪。

她的泪一滴接着一滴,落进那铜盆之中。

盆中的水被她的泪激起一朵朵水花,静悄悄的里屋,突然间就只余下了她隐忍的哭声。

她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唇,不敢让外间的晓晓听见,泪水却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她在心里问自己,如果是这样,那与死了有何区别?

周语很少哭,她的泪大多都留在了童年,今日算是意外,情难自控。

她一个人哭了一会儿,等哭好了,哭够了。她又自己取了帕子擦干了泪,拿了妆匣子里的妆粉遮了遮哭肿的眼。

那本子还浮在空中,而纸上的字,渐渐有淡去的迹象。

周语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她终于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将手覆在了最后一页纸上。

她动了动唇,轻声地又说了些什么。

本子在她话音刚落的刹那就散发出一阵白光,等白光逐渐消散后,那最后一页纸上只余下了契成两字。

同样的这两字又在周语的额间一闪而过,没入她眉间。

周语闭了闭眼,再张开时便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眸色清明毫无悲痛。她走过去打开门,冲着在门外候着的晓晓微微一笑:

“好了,你进来收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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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烟花爆炸事件在朝中又掀起了一番风雨,贤王一派咬定要追查到底,不揪出幕后真凶不罢休,一双双眼睛有意无意地往太子身上瞄。而太子则是老神在在地站着,面上不动声色,大义凌然地表示是该追查,自己绝对配合。

等他这么一表现后,皇帝就若有所思起来。太子觑见皇帝深思的模样,脸上又不免得意起来,为听从了周语给的建议而沾沾自喜。殊不知他这副模样,都进入了一直在观察他的皇帝眼中。

皇帝闭了闭眼,叹了一声,还是召秦丰出列:

“秦中丞。”

秦丰往外跨了一步,站在殿中行礼:

“臣在。”

“此事关系重大,又是事关朝中要员。朕命你在一月之内速速查清事实真相,究竟是烟花制造商的问题,还是有人刻意要害户部陈大人。至于工部户部的空缺,便由刑部的张志远与你一起负责吧。”

刑部尚书张志远,当即便跨出一步行了礼:

“臣,尊旨!”

秦丰同样也应了一声,退回自己的队列之中。

现在秦丰在皇上眼中依旧是中立的,找他来负责两部新尚书任职,可谓是监督,并不奇怪。

但皇上居然越过了吏部尚书卢鸿,找贤王麾下的张志远一起来负责,此事就显得耐人寻味了。

只要张志远提上去的人不怎么过分,秦丰定是没理由反对,他本是管理朝中要员渎职与否,对于任职这一块并不了解。皇帝也知道这一点,还让他与张志远一起办这个事,这是在给贤王送礼部呢。

太子怕是怎么触怒皇上了,让他将两个尚书之位都给了贤王。

如此一来,朝中的局势变得更加莫测起来。原本稍显弱势的贤王,虽然死了陈舟,但势力并未减弱,甚至还多了一个礼部。反倒是太子,丢了礼部不说,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也降了。

今日这早朝下去后,贤王一派的人明显都是兴高采烈。反观□□,则个个缄口不言,急匆匆地赶回去,怕是都要去太子私府共商日后怎么做了。

秦丰与贤王碰了这照面,无关紧要的话说了几句。

他此刻并不怕皇上怀疑,是皇上自己下的令让张志远与他一起办事,而张志远又是贤王的人,贤王为张志远与秦丰攀谈几句也是正常。

“周语今日凌晨进了宫,此事劳烦殿下了。”

进宫出宫的详细都会记载在守卫的报告里,周语拿了太皇太后给的恩赦入宫,却没去太皇太后那里拜见,日后若是被人翻出来,怕是不妥。

贤王一早进宫时,就帮她处理了这件事情,将记录抹消掉了。他对着秦丰点了点头,又笑了笑:

“无碍,小事罢了。听闻秦中丞昨日是第一个到现场的,可查出点什么了?”

秦丰见有人来,做出送贤王的模样,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与贤王说道:

“烟花有问题没错,但卖烟花的何氏一家再三强调自己的烟花卖出时没问题,是有人动了手脚。他们一家在柳州的名声不错,供了好几年的花朝节烟花,因此可查之处还很多。”

贤王到了宫门,坐进马车里头,对着秦丰道:

“如此,那就有劳秦中丞好好查查了。请留步,勿送。”

秦丰目送贤王的马车里去,等贤王走远后,才上了自己的马车,把一切面子礼仪都做足了。

上了马车后,他才松下神经,倚着马车软垫思索。

死了这么多人,包括一直为他效力的陈舟跟他赞赏有加曾经还抱过的陈家幼子,而贤王却还能风轻云淡地笑出来。

这个人,虽然没有太子那般草菅人命,却也没把人命看得多重啊。

他日后若是得了势……

再看看吧,再看看。

马车的车夫扬起马鞭前问了秦丰一声:

“主子,今日可去小巷?”

这是一句暗语,说去小巷,其实就是让车夫把马车赶到无人之地,而秦丰自己下了马车赶去周语的梅园商议。

他看了看天色,还没到晌午,周语又是连夜过来,早朝前才出的宫,现在恐怕还在睡觉。

思及于此,他隔着车帘回道:

“今日不去了,回府吧。”

车夫应了一声,这才扬鞭赶马回去。

秦丰在马车里坐着,离着自己府邸还有好一些路时,就瞧见流韵坐在秦府大门口的台阶上,托着腮望着他归来的方向,由着他身侧的小厮们好说歹说就是不肯进去。

等流韵瞧见了秦府的马车时,马上就乐呵呵地站了起来,跑着往马蹄子底下冲,口中含含糊糊地叫着:

“大哥……大哥……”

车夫倒吸一口凉气,赶紧拉住缰绳,那马被惊到一声长嘶,马蹄子扬起,就要落在流韵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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