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再见阿秋(1 / 1)
林清墨等涂小青下了班后一块儿坐着公交车去了罗静芝住的小区门口,两人就此道别,涂小青说要急着回家给开出租车的老公做晚饭。
“如果有可能,帮我向雨泽道个歉,我真的无意再伤害他!”涂小青很真诚地说。
林清墨点点头。
“罗静芝住……好象是五栋四单元,至于具体房号我就不知道了,我以前混进去过,不过只是在楼下远远地看见过她。”涂小青说,“你要小心,我总觉得那个女人背景很硬,别惹着她。”
林清墨说明白。
“好,那我先走了!”
林清墨目送着涂小青远去,突然有种与她同病相怜之感。她也是个可怜的女孩儿,估计拿自己曾爱过的人(或许如她所说现在还爱着)的隐私去卖钱花也是迫不得已,至少,她的痛苦不像是装出来的。
林清墨在小区门口徘徊了一会儿,见进出的人都有门禁卡,估摸着这小区管理森严,不太容易混得进去。天快黑的时候,她见有个房产中介模样的女孩儿领着一位中年妇女朝门岗走去,赶忙追了上去,叫住那位女孩儿低声问:“麻烦问一下你是中介吗?”
女孩儿抬下眼皮瞅她一眼,应道:“对啊!”
“我也想看看这边的房,可以跟你进去吗?”
那女孩儿略想了下,说:“我先得带这位女士看房……你介不介意进去后在楼下稍等?我得先带你去门店上登记一下,签个委托协议。”
林清墨想只要进去便可开溜,爽快地答应了。
这小区的环境很不错,绿化带很宽。林清墨一边走一边张望,一边敷衍着中介的提问。
“这边是几栋?”她指着眼前的那栋高楼问。
女孩儿说:“这是八栋……你看啊,这个小区里的楼的格局是两个环形,一共十二栋楼,六栋围一圈,这边是七到十二栋,那后边一圈是一栋到六栋。”
林清墨跟他们走到八栋楼下,女孩儿指着不远处的小径说:“你去那边坐会儿吧,那边有椅子!”
林清墨说好。
等那二位进了单元门,林清墨赶紧开溜,匆匆地穿过绿化带去到后边一片区域。她快步走近最近的那栋楼,却看不到什么地方标有楼号。见有人刷卡进门便上前去问:“大姐,请问这是几栋?”
“你找几栋?”那人一手撑着门扭头问她。
“我去五栋!”
“喏,往左边去,隔一栋楼就是!”
“谢谢了!”
林清墨找到五栋四单元,守在门口,见有人刷卡便问人家认不认识罗静芝。大多数人都以怪异的目光看着她,热心一点儿的问她知不知道要找的人住几楼几号,见她有些茫然,人家也就懒得再理。
渐渐地天已经黑尽,路灯次第亮了,林清墨想想自己好不容易混了进来,不想就此放弃,便坐在路旁的椅子上思量,不知不觉时间已晚,她方觉得肚子饿了,翻翻随身的包里还有些零食,便味同嚼蜡地吃了些安慰下肠胃。
她又到五栋四单元的门口站了会儿,看看门禁系统的使用说明,心想要不要一家一家按门铃找罗静芝。她犹疑着,尝试地按了一家,人家问是谁,她嗫喏地说找罗静芝,人家不耐烦地吼一声错了,便挂断了对讲机。林清墨愣在那儿,不敢再按第二家,要是主人家怀疑她是坏人报告了物业怎么办?她轻叹一声,然后沿着小区的环形步道慢慢溜达起来。
已是六月了,深圳夜里的气温已不低。
林清墨走着走着看见林荫处有个凉亭,便拐到小路上去,径直朝亭子走去,那儿极为僻静,她便靠在柱子上坐下来,眯上眼养神,不觉迷迷糊糊睡了……
她走进了一片茂密的森林,森林里迷雾重重,她在跑,有什么猛兽在后边穷追不舍,她害怕极了,却不太明确追她的到底是什么,又不敢回头去看,只顾拼了老命往前跑……眼前有几条岔路,她不知道该往哪条路去,心里干着急,突然听见前边有人叫她,是好几个人的声音,有佟雨泽,有阿秋,有林清英……后边的追兵似乎已经迫近,她慌不择路,径直往前跑,猛然觉得身体一陷,掉进了万丈深渊……
林清墨啊地一声,被吓醒了,原来她做了个噩梦,可能是身体没靠稳柱子,差点歪倒在地。她用手使劲锤锤自己的脑袋,让自己稍许清醒些,然后看看表,竟已经是午夜时分。她想今晚就得在这儿露宿一晚了,还好南方气温偏高,不至于冻着。
早上她是听见唰唰唰的扫地声醒来的,那时天刚蒙蒙亮,她睁开眼睛,看着朦朦的天光发呆。估计是夜里什么时候下雨了,旁边的蕉叶湿漉漉的。天也凉了。林清墨坐那儿发了会儿呆,思忖着到底怎么来找那个罗静芝。
她突然想起昨晚那个荒诞的梦,奇怪自己的梦里怎么会突然出现阿秋的声音,而且她自始至终没有看见阿秋的样子,十几年过去了,她的声音竟然会出现在她的梦魇里,更为蹊跷的是,她能那么轻易地判断出她的声音来。
渐渐地,小区里多了些人来来往往。
她站起来,伸伸胳膊腿,蒙住脸用双手上下摩挲几下,觉得脸上的肌肤舒展了些。她胳膊腿都有些酸麻。就那样靠着柱子在外边蜷一夜,想想多少有些心酸。
她沿着环形步道往五栋去,走到四单元门口时见没人进出,就踱到离门十多米开外的一棵棕树旁站着。
一会儿见一个女人提着东西往这边走来,那女人筋瘦,低着头,身患残疾,走路不利索。到了单元门口,那女人站定了把两只手上的袋子合到一只手上,估计是想伸手去兜里掏门卡,不曾想其中的一只袋子掉落在地上,里边的几个柿子椒滴溜溜滚到很远。那女人只好去一个个拣,可她的腿很不灵便,似乎很难曲蹲。林清墨赶紧走过去,帮她把柿子椒一个个捡起来装好,递还给她。
“谢谢了,妹妹!”那女人有些局促地笑道。
林清墨回笑了笑,想想自己帮了她,或许能向她打听打听罗静芝的消息。就跨一步上去,问:“大姐,能向您打听个人吗?”
“谁啊?不知道我认不认识!”女人的手拿着卡顿在空中,说。
“就住这个单元,一个叫罗静芝的女士。”林清墨低声说。
那女人侧过头审视地看林清墨,看了足足有十秒钟,然后语气淡然地问:“你找她……什么事?”
“大姐认识她?”
那女人既没点头也没摇头。不过林清墨觉得她应该认识。“你认识她吧!”她又问。
那女人终于点了点头。“可是,你是谁?找她做什么?”
林清墨想想该如何回答她。这时单元门从里边被推开,林清墨赶忙退后一步,怕挡了人家的道。出来的中年男人左右看看,笑着说:“阿秋呀,这么早出去买菜了?”
“是啊,早上菜新鲜!”那女人陪着笑脸应道。
林清墨一怔,阿秋?“阿秋?你是阿秋?”她惊叫道。
女人惶然地看着她:“你到底是谁?”
林清墨死死地盯着那女人看,她在这张脸上找不出十多年前看见的那个阿秋的模样。那时的阿秋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六岁,身材高挑,打扮俗艳,有种风尘美,可这个阿秋脸瘦如核,皱巴巴的,身材也有些畸形,而且是个残疾,看上去少说也有五十岁了。
林清墨直视着那女人的眼睛说:“十多年前我也认识一个阿秋,她差点儿把我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阿秋眼睛闪避着她,撇过脸问:“十多年前?也是在深圳吗?”
“是的,幸亏一个叫航的哥哥出手相救!”林清墨依然盯着她,语气有些僵硬。
阿秋蓦地转过脸来,语气急切地问:“航,你说航吗?他在哪儿?”
林清墨没应她,问道:“你记起我了吗,阿秋?我叫林清墨!”
阿秋断然摇摇头,漠然地道:“经过我手的女孩儿成百上千,我哪儿会记得?”
林清墨默默地看着她,眼睛快要喷出火来。
阿秋突然泄气地叹一声道:“走吧,去那边坐会儿!”
林清墨走在前面,拐到小径上,找了个僻静的地方,那儿有一张长条椅。
她坐下来。
阿秋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椅子中央,一只手撇到身后扶住椅背慢慢坐下。
林清墨盯着她的腿,不经意地问:“你的腿……怎么了?”
“报应,活该!”阿秋简短地应道。
静默了好一会儿,阿秋惨然一笑,打破沉默说:“这腿,说起来也是因为你!”
“因为我?”林清墨一愣,问。
“你是先逃了,航后来却一直在深圳,你们后来有联系吗?”
林清墨摇摇头。
“那你来这儿是为什么?想找他吗?”阿秋语带嘲弄地道,“他已离开深圳好些年了,我们只知道他在北方,他不想再见到我们,我们也无意再去打扰他!”
“现在,我和他在一起了。”林清墨佯装轻描淡写地说,“我们后来再次遇到了……我这次来是想找罗静芝,你知道她吗?”
“为什么要找她?”阿秋突然厉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