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1)
后金国建立后,伯父名列五大臣之首,成为决策层的重要一员。伯父在五十七岁那年不幸去世。他性情忠直,遇事果断,对部下很关爱,对俘虏也很仁慈。皇太极曾经称赞他:“见人不善,必先自斥责而后劾之;见人之善,必先自奖劝而后举之。故被劾者无怨言,被举者无骄色。朕未闻诸臣以善恶直奏斯断人也!”我以有这样的伯父而感到骄傲,以生在这样的英雄家族而感到自豪。
我的父亲伟齐是伯父的九弟,我是父亲的第三子。可能是孩子太多,粗心的父亲甚至都没有记清楚我的出生时间,我只能估计自己差不多是在明万历三十八年(1610年)前后来到这个世界的。好在满族人不太讲究生辰八字,否则我该有多么遗憾啊!
小时候,我很喜欢舞枪弄棒,但也许是在家里排行不太突出,也许是父亲太过忙碌,我始终没有得到太多的重视和呵护,所以早年也没什么战功。直到大概二十二岁的时候,才有了这么点战绩:“自明界捉生还。获蒙古人五、汉人三十、牲畜三十二”。比比天命汗和天聪汗的儿子们,比比父亲同僚的孩子们,我真是有点大器晚成。
崇德元年(1636年)征伐朝鲜的行动,是我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那时,天聪汗已经称帝,改国号为清,年号崇德,正式建立了与大明分庭抗礼的王朝。同年,清军占领朝鲜,迫使这个明朝的盟友转而臣服于大清。而此时作为镶黄旗巴牙喇甲喇章京的我,也参加了这次进攻朝鲜的战役,并担任随驾护卫。这一经历,让皇上开始认识我,赏识我,为我后来的发迹铺了路。
皮岛位于鸭绿江口外,距朝鲜本土及辽东半岛都很近,是个战略要地。在我朝接连攻陷辽东全境之后,这里就成为与关外宁锦一线的明军遥相呼应、互为犄角的要地。明军守将毛文龙以此岛为依托,多次骚扰辽东,使我军疲于应付。尽管在与袁崇焕的内讧中,毛文龙被杀身亡,削弱了皮岛的防御能力,但皮岛仍旧是我朝的心腹大患。天命汗和天聪汗一直都想拔掉这颗钉子。现在,朝鲜已经归顺,机会来了。与朝鲜媾和后,皇上火速派遣硕托等人率军进攻皮岛。
硕托的进展很缓慢,皇上又调阿济格取而代之。我跟随阿济格一起出征。阿济格制订了兵分两路、声东击西的进攻方案:一路从海上以巨舰摆出正面进攻的态势,故意吸引守岛明军的注意力;另一路则以轻舟精锐,快速推进,直插该岛西北角之要害阵地。后一路是此次进攻的关键。这时,我主动请缨指挥后一路进攻,并与准塔一同向阿济格立下军令状:“我等若不得此岛,必不来见王!誓必克岛而回!”我与准塔率军渡海进攻,不料明军早有防范。在前锋受挫,千钧一发的关头,我一马当先,冒着炮火率先冲入明军阵地,与对手展开近距离肉搏。清军后续部队及时接应,成功在皮岛登陆。皮岛这个钉子被我军成功拔掉。
我的卓越表现让皇上颇为满意。我也被提拔为三等梅勒章京,赐号“巴图鲁”,加世袭六次,准再袭十二次。皇上对我的信任越强烈,我对皇上的忠心也就越坚定。崇德二年(1637年),代善的儿子岳托得到几匹好马,为了讨好皇上,就派人连夜送往皇太极的驻地进献马匹。而我当时仍旧是皇上的贴身护军,夜半时分,皇上已经就寝,为了确保皇上的安全和安枕,我把献马人挡了下来。次日,皇上听说此事,称赞我忠于职守的精神,对岳托拍马屁的行为也给予了惩处。
一、出生入死赴关山(2)
崇德六年(1641年)开始的松锦战役,是决定我朝与明朝在关外地位的最后决战。在率先开始的攻打锦州的战役中,我先后率军击退了明军的杏山、松山援军,并徒步攻克明军的步军营,因而从三等梅勒章京升为一等梅勒章京,准再袭十次。紧接着,我又率军击退松山被困明军的突围行动,击败了吴三桂、唐通、白广恩等明军各部,这些战事为松锦大捷的最后胜利做了重要准备。
松锦大捷后,我又随同阿巴泰挥师入关,经河北直趋山东,途中多次击败明军,连克四座城池,杀掉明鲁王,掳获大批人口牲畜,我还在密云附近击溃由吴三桂统率的明军精锐关宁铁骑。这次战功,使我荣膺三等昂邦章京。一年后,我升任护军统领,担任宿卫首都的重任。由此,我从一名皇上的贴身护卫,步步高升,直至跻身八旗的高级将领行列。
二、临危受命佐幼主(1)
就在我借助皇上的赏识,逐步提升自己在八旗贵族中的地位之时,一个噩耗突然传来。五十二岁的皇上带着“储嗣未定”的遗憾猝死。
皇上的驾崩很突然,但皇上的身体在崇德七年(1642年)之后日趋恶化的事实,作为护军统领,我却有所察觉。由于宸妃的意外病故,皇上整日愁眉苦脸,痛苦不已;由于松锦大战的紧张,皇上食不甘味,寝不能寐;皇上的脾气越发暴躁,随着脾气的见长,健康却每况愈下了。我每每为皇上的身体担忧,但又在皇上性情急躁之时无法劝说,无奈间只有忠于职守而已。
皇上尸骨未寒,一场激烈的皇权争夺战就打响了。皇上的长子豪格和十四弟多尔衮,是最具实力的皇位争夺者。由于我隶属于镶黄旗,是皇上生前亲自统领的,所以我理所应当地支持皇上的长子豪格,而不是握有两白旗的多尔衮。为了结成支持豪格即位的有力联盟,我在议政王大臣会议召开前,主动与索尼、图赖、图尔格、拜音图、何洛会、谭泰、冷僧机等支持豪格的两黄旗大臣“共相盟誓,愿死生一处”,并相约齐往豪格家,策划立其为帝。
崇德九年(1643年)八月十四日,议政王大臣会议在盛京皇宫的崇政殿召开,与会的诸王贝勒将主要讨论皇位继承问题。会前,以我和索尼为首的两黄旗大臣迫不及待地在大清门盟誓,拥护豪格继承皇位,并部署两黄旗的护军营张弓挟矢,环卫崇政殿。图尔格、遏必隆也所部护军,护卫大清门。剑拔弩张,气氛紧张。我当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一旦豪格和多尔衮在会议上翻脸,我就率军立即冲进皇宫,杀掉多尔衮,拥立豪格!
会议由六十一岁的礼亲王代善主持,作为先帝的二哥,他在朝廷里威望最高。我和索尼首先倡言“立皇子”,这时多尔衮突然厉声呵斥我和索尼:“这里是亲王、郡王们说话的地方,你们算是什么东西,还不赶快退下!”我立即觉得自己很尴尬,颜面丢尽,一怒之下,本想上去宰了多尔衮这个短髯混蛋,但怕惹起事端,把豪格的好事办砸,只好退出大殿。但我退出大殿后,传令护军营包围崇政殿,密切注意里面的动静。
豪格表现得比较愚蠢,让我很失望。权力博弈的最后结果,是多尔衮和豪格谁也没有获得皇位。最后议政王大臣会议决定立皇九子福临为帝,改次年为顺治元年。由于福临年仅六岁,议政王大臣会议推举多尔衮和济尔哈朗为摄政王,总揽朝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多尔衮是实际的胜利者。
现在想起来,遇事鲁莽的我幸好没有动手!多尔衮的兄弟和两白旗的实力也很强,一旦两黄旗和两白旗在宫廷内外兵戎相见,自相残杀,那么受损害的还是我大清的利益。一旦因为皇位问题闹得众叛亲离,王朝分裂,谁能负得起这个责任,我能对得起先帝在天之灵吗?还好,总算是皇子即位,大清没有分裂。虽然我还没有进入朝廷的最高决策层,但我从此也肩负起保卫幼主的责任了。
顺治元年(1644年),清军入关占领北京。次年,朝廷论功行赏,我升任一等昂邦章京。受到升官鼓舞的我,求战欲望极浓。很快,我就加入了阿济格进攻李自成农民军的部队,直奔湖广。顺治三年(1646年),我随豪格等进兵陕西,在汉中打败了李自成的余部贺珍以后,得知我们的主攻目标张献忠农民军已经抵达川北西充一带,这时候我自告奋勇,担任前锋,率先头部队前往阻击。在激战中,张献忠本人被我军射杀,其农民军主力被我军击溃。而后我又率军深入四川、贵州,为清朝经略西南地区立下大功。然而,这次我不仅没有因功受禄,反而还倒霉了好几年。
由于在皇位争夺过程中我始终反对多尔衮即位,这肯定让此刻如日中天的这位摄政王怀恨在心。他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以各种利益为诱饵,瓦解了崇政殿议政时两黄旗大臣结成的同盟。我、索尼、图尔格和表哥图赖一直拒绝顺从多尔衮。这位小肚鸡肠的摄政王很快就开始对我们下手了。
二、临危受命佐幼主(2)
顺治元年(1644年),我随英亲王阿济格征讨退守陕西的李自成大顺军,立有大功。翌年秋,阿济格因未能及时奉旨班师,并且谎报战功,从而受到处罚。阿济格仗着是多尔衮同母兄长的身份,为人狂傲,藐视当今皇上,私下里竟称皇上为“孺子”。多尔衮谕令谭泰和我召集部众,将阿济格“称上为孺子”之语传示晓谕。谭泰顾及阿济格的情面,没有照办。我也因听从了谭泰之言未奉谕旨,结果不仅军功不准议叙,还被罚银一百两。后来谭泰又与索尼相仇,互相攻击,我因庇护索尼再次获罪,几被革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