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艳遇(1 / 1)
“你不睡了?”阿丽也迷迷糊糊地坐起身。
“不睡了,几点了?”我没有回头,只想让此刻柔和的阳光在脸上多晒一会儿。
阿丽按了按手机“三点半”
“我想去客厅坐会,透透气。”
“走吧我也去,看看大厅有没有wifi,这屋子信号都没有。”
走进客厅,明晃晃的阳光透过大玻璃窗洒在地上,老板不见了踪影,只有两个女孩儿坐在第一个小厅,一个画画,一个看着。
我给阿丽倒了一杯水,喝了一会儿,聊了一会儿。她拿出手机,我们就对着镜头做作地噘嘴瞪眼收下巴,又看着照片上两个傻帽互相取笑。
“诶铃铛,你看那儿有把吉他!”她朝着大厅一个角落指了指。
“你想弹吗?”
阿丽两眼放光走过去,地上一把木吉他,旁边一个牌子,写着“如果你会弹吉他,可以尽情演奏;如果你不会,请不要制造噪音。”
阿丽坐上高脚凳,将吉他挂在身上,吉他太大,她太瘦,几乎遮住了整个人,只露出脑袋。她试了几个音,觉得还不错,给了我个眼神,我就走到她身边。
午后,在异地的青旅,一首五月天的《温柔》,阿丽轻轻地拨弦,我淡淡的哼着,简单明了的节奏就像踩在地上的光点,没有情绪也没有怀念,只有循环的旋律把时光翻动。这一刻,我是真的宁静。
798安静的下午被一阵低徊的音乐搅动,那两个画画的女孩不禁停下来,微笑看着我们。
“哇,唱得真好!”
“弹得也好听。”
我们友善地回头,和她们对望了一眼:画画的女孩黑头发,恬静,另一个黄头发,活泼一些。
“你在画什么呀?”阿丽很有兴趣地凑了过去。
“明信片。”她的声音甜美,笑容也甜美。
在一张小小的卡片上,她画了一片海,海上一艘船,船帆张满了风力,不知是远航还是归程。
“你画得真漂亮!”阿丽由衷赞叹。
“嘻嘻”她指着对面的人,“送给我朋友的。”
可另一个女孩儿似乎不怎么领情,嘟着嘴说:“我想要一副花鸟,你怎么给我画大海啊?”
“花鸟明天再画吧,咱们今天不是去看海了吗?就想着画了送给你。”
“看吧,是你自己想画,还拿送我做借口。”
“画什么不是送你啊!你想要的花鸟,明天一定画!”
两个女孩嬉嬉笑笑的,我们也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她们是大学生,从云南来,放暑假了,一边旅游一边在这家旅店打工。她们在这里住宿,老板不收钱,也不付工资,有旅客来的时候,她们就帮忙接待,做一些简单的清洁,没有客人的时候,可以自由安排行程。
我真羡慕!
一直聊到太阳落山,气温降得很快,等到我们再出门的时候,不得不披上一件外衣了。
“想吃什么啊?”阿丽靠在门边等我。
“随便,咱们也去海边儿走走吧?”我披上一件黑色外套,正准备撩开帘子。
“去海边儿啊!那你等我会儿,我得化个妆。”说完就要往回走。
“化什么妆啊?天都快黑了!”我肚子早饿了,不想再等她磨蹭。
阿丽突然凑到我耳边,“夜晚的大海边,一场命中注定的邂逅,不化个妆,怎么对得起这么浪漫的气氛!”说完扭头就走。
我在原地愣了两秒钟,然后跟上了她“那顺便给我也化一个!”
趁着还有一丝夕阳,我和阿丽来到了青岛第一海水浴场。热浪已经褪去,海浪也变得安静,只在岸边小打小闹地卷起水花,引逗孩子们的追捧。被烘烤了一天的沙地,还往外冒着热气,一踩一个坑,沙子很快就钻进我的鞋,爬上我的腿。
海滩上人潮拥挤,我和阿丽又开始对着手机装嫩扮傻,要么朝着大海托腮沉思,要么背对夕阳拨弄头发,就这么造型摆了几十个,从海滩这一头拍到了那一头,快一个小时了,太阳都落了山,居然没有一个人上来搭讪!
拍到最后,笑容都僵硬了,再一看周围,最多的就是三口之家,爸爸穿着沙滩裤站在水里,把孩子举在肩膀嘻嘻哈哈地逗,妈妈在岸上照相。或者是年轻的小情侣,人家腻歪还来不及呢,谁有空搭理我们俩呀!
我和阿丽对看一眼,无奈。
“肚子饿了,吃饭去吧!”
“好,我们吃了再来!晚上一定有!”
还不死心。
我们在周围的餐厅吃了点饺子,互相补了个大红的口红,又扭到了海边。
我勒个去!银色的月光下,起起伏伏的潮声,柔软的沙滩上全是一对一对的情侣!牵手漫步、追逐打闹、相互喂食、拥抱亲吻,还有一男一女在那儿海誓山盟。我说,你们考虑过两个单身狗的感受吗?
“走吧,没戏!”
“哎,我们的青岛之旅是不是就这么结束了呀!”
我拉着阿丽就往回走。
798的院坝子里,那个草棚下,坐着店主和三个女孩,其中两个是下午见过的,另一个年龄大一些,身材瘦削,披散着长发靠在老板的身旁抽烟。小木桌上放着杂乱的啤酒和投影仪,对面是一块幕布,正在放映《荒岛猎人》。
“兔子什么到啊?”连去两次海边都艳遇失败的两个女人,一回到房间就瘫在床上。
“十一点吧!咦,谁现在给我打电话啊?不知道我在外地呢!话费这么贵!”一看号码,立刻从床上蹭了起来,“喂~”
我去,刚刚还吐槽,一接电话就秒变柔弱状,我甩了一个白眼,洗澡去了。那一身的海盐和沙子,可得多洗洗!
我第一次走到楼下,踏在木楼梯上发出拖鞋拖踏声。底下开着白炽灯,明亮柔和了一些。一排一排的小间浴室,和楼上厕所的构造差不多。另一面的幽暗处还有好几排房间,我不太愿意往里走。浴室的前两间哗啦啦流着水,朝外呼呼冒着热气,应该有人。我走到最里面一件,打开门,可真够窄的!还好水够热,我慢滋滋地洗着,等着我洗完了走回房间,头发滴着水,就听着阿丽朝我咋呼:
“天啊!他真的要来!”
“谁啊?”我撩开头发,皱着眉头问。
“穆南!”阿丽坐在床边,不停晃动两条腿。
“穆南是谁啊?”
“跟我一起学吉他的!”
“男的女的啊?怎么没听你提过?”
“男的!”阿丽把手机扔在床边,叹了口气。
“他来干嘛啊?”
“玩呗!他说他正好在烟台出差,刚打电话听说我在青岛,就说他也要来跟我们一起玩儿。”
“是跟你一起玩儿吧!我们又不认识。”我幸灾乐祸,拿过一条毛巾从发根开始擦。
“少来!我现在头疼着呢!”她仰着头,皱着眉毛。
“哎哟,不会是你的众多追求者中的一位吧?”我一边擦头发,一边继续逗她。
“感觉吧,对我有点意思,可又没明说。”阿丽假装苦恼,把两条腿使劲儿踢了几下。
“行了吧你,少嘚瑟!”我把手边的毛巾挂在门背后,“真来啊?”
“嗯,他说马上订机票,晚上十二点的航班,过来也就一多个小时。”
“哈哈可以啊!”我抓紧机会调侃她,“看来是真的有意思!不远万里都要来找你!”
“切!”明明暗爽,还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嗯,对咯!我得去问下老板,这里还有房间没有?”说着就从床边站了起来。
“没事儿,不方便的话我和兔子另外开房去啊!”我顺手帮她打开门。
“去你的!”
“哈哈哈哈......”
半夜12点,房间的门突然开了。
“嗨,我来了!”这洪亮的一声在安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突然,可迎接她的只有漆黑的房间和两个根本不想被吵醒的人。
“你来了,路上还好吧。”我翻了个身,也不想起来,只顺口问一句。
“非常顺利!你们怎么都睡了啊!”兔子明显处于亢奋状态,恨不得大半夜就起来嗨。
“兔子别开灯啊!”阿丽从睡梦中惊醒就记得这句,“擦着面膜呢!”
我勉强坐起来,冲着门口给兔子指了指,“床铺好了,厕所在门口,洗浴室在楼下,动作麻利点,收拾好就赶快滚到上铺去睡觉。”
“你们怎么一点儿热情也没有!”兔子拉开自己的箱子,把一些洗漱用品拿出来。
“热情个头!也不看看几点了!”
至于那个什么南,我们一觉睡到天亮,懒得管。
梦里潮声起伏,似乎还下着雨。被雨水溅湿的地面,被雨水打破的湖面,被雨水打湿的我,没有伞,没有地方躲藏,天是黑压压的一片,四周空旷都萦绕着水汽,全身只觉得冷。无处可去,就在阴暗潮湿的水边,淋了一夜的雨。
第二天兔子第一个醒,咚咚咚从上铺巴拉下来,再把厚厚的窗帘一拉,“起来了!起来了!出来玩你们还睡这么死!我都兴奋得睡不着了!”
我被阳光刺了一眼,恨不得一脚踢上去。
“兔子,等你今天晒一天太阳,就蔫了。”阿丽也不想早起,往里面缩了缩,换了个姿势接着睡。我揉了揉眼角,清晨的阳光和清爽的风让我舒服了一些。
在兔子的不断催促下,我们两个磨磨蹭蹭,最后还是收拾好了。阿丽一身超短红裙,青春又活泼,兔子的薄荷绿短裙配一件黄色蕾丝上衣,也是性感俏皮,我随意套了一件灰色吊带和牛仔短裤,背一个黑色背包。三个人一出门就看见一个年轻男人坐在大厅,穿着红色T恤,上身魁梧结实,脸上带一副眼镜,晒得黑黑的,五官端端正正,头戴一顶牛仔帽,正抿着嘴看手机,看见我们出来,眼神定了定。
“穆南!”阿丽向前小跑了两步。
“现在才起,出来旅游都是这么懒的吗?”男孩儿冲着她宠溺地笑。
“嘻嘻”阿丽一脸娇媚,我和兔子往边上让了让,看他们怎么好戏。
“你昨晚上几点到的啊?”
“一点多吧。”
“还真来!”阿丽靠在一旁的桌子上,很有一点调戏的意味。
“答应了你的,肯定得来。”穆南站起身一个大高个,真不错!
“那你也不多睡会,起这么早?”
“说好了要给你们做向导嘛?总不能旅客都走了,导游还没起床吧!”穆南把桌上的背包挎在肩上,和阿丽并排走,两个人越靠越近,我和兔子相互递了个眼神,有戏!
“嘻嘻,那今天的行程怎么安排的啊?”
“放心,跟着我,一定不让你们失望!对了,这两位你也不介绍一下。”
“哦,这个是......”
阿丽和穆南走在前面,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胡聊,我和兔子走在后面,正好给她说说第一天我们是怎样的出师不利。
我们四个人叫了一个车,开往第一站,栈桥。兔子坐在副驾驶,一上车就跟司机聊开了。
“师傅,青岛的海鲜哪里最便宜、最新鲜呢?”
“......”
“师傅,你们本地人一般去哪里买青岛啤酒呢?多少钱一斤呢?”
“.......”
“师傅,我们想买一点干货,去哪里能买到又正宗又便宜的?”
“......”
“那里可以讲价吗?”
“一般价格是多少呢?”
“去那里车程多久呢?”
“几点营业几点关门呢?”
......
要不是师傅脾气好有耐心,早把她扔出去了!我耳朵都听得烦,可转念又一想,出来旅游有这样一个靠谱的人同行,也是一件省心的事。兔子可真是过日子的人!
再一看旁边二位,一上车就叽叽咕咕咬耳朵,一会儿痴痴傻笑,一会儿推推搡搡,之前还说什么“不是恋人关系”“还不明确呢”,阿丽也是藏得够深啊!我冷漠地扫了他们一眼,哎,知趣地看向了车窗外。
早上十点,我们到达了栈桥。远远一看,桥上密密麻麻全是人,突然有点失了兴致,再加上烈日当头,光溜溜的桥面上什么遮蔽物都没有,我们三个人一人一把伞并排走着,又热又晒,连照相都笑不出来了。
“快看!”
穆南指着桥下,在一片浅滩上的礁石,上面覆盖着一层白色的硬壳类的东西,几乎每块礁石上都有,听旁边的人说,那是被冲上岸的死去的贝壳,远远看去,就像在这些大石头上开出了一簇一簇的小白花。大人小孩都站在礁石上,捉小鱼、螃蟹,合影或者玩水。
“你们去吗?我给你们拎包?”穆南朝着阿丽伸出一只手。
“不去不去!”我们三个都把头一直摇,
“这么热,要晒死我们啊!”
“没意思,我穿着高跟鞋呢,一会儿摔倒了可不好玩儿!”
穆南一听乐了,“这么怕累怕晒的,那还玩儿什么啊?看看别人,”他指着一辆飞驰而过的水上摩托,上面坐着两个穿黄色救生衣的人,溅起一行水花,头发衣角都朝后飞起。
“我才不去!谁坐那个呀,没意思,晒死人!”
“我也不去。”
“往里走吧,那儿有个阁楼,还可以休息会儿。”就连热情高涨的兔子都被顶头的烈日晒蔫儿了,何况我,更是一步不愿多走,只想找个凉快地方坐着或者躺着。
兔子说的那个阁楼名叫“回澜阁”,是一个明清时期的八角亭,里面倒也古香古色,大厅内陈列着有关栈桥的历史物件,并用展板向游客展示栈桥的历史由来和变迁:栈桥全长440米,宽8米,建于光绪十八年,是一座军事专用的人工码头建筑。栈桥是当时青岛唯一的一条海上军火供给线,控制了栈桥,就控制了胶州湾。1897年,德军以演习为名,从青岛湾登录,占领青岛,栈桥成为这一历史事件的见证。此后,德国人不断对栈桥进行改造,又在桥面上铺设轨道,以方便运送物资。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日本舰队到达青岛海域,立即封锁海面,占领青岛后,同样在栈桥上举行阅兵仪式。新中国成立以来,又多次对栈桥进行大规模整修,加固桥身、增多排桩,增加铁索护栏,新建瞭望台一座,与回澜阁对海相望,既达到防风浪、防腐蚀的作用,又在原有的风韵上更加美观。
这回澜阁见证了青岛百年的风云,历史的潮声在此起起落落,那飞扬地亭角、雕花的梁柱,把惊心动魄镌刻成波澜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