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玩命(1 / 1)
严毓娗带着儿子回家,她跟他说了一番没头没尾的话,她说,“实在撑不住,就去找表哥吧,他一定会帮你,以后谁都不要轻易相信,你只有一个哥哥可以信任,你们是兄弟,一定要互相扶持,他现在过得也很痛苦,记得不要让他为难,你们都不小了,一定要互相照顾。”
严毓娗第二天送儿子去上学,她把他送到学校门口,看着孩子走进校园的身影,她转身走在回来的路上,她打电话给秦霄颢,她说,“如果可以,能不能照顾阿响,直到他高中毕业?”
秦霄颢不明所以,他说,“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做,他是我儿子。”
严毓娗久久不说话,秦霄颢说,“晚上接孩子回家一起吃饭吧,明天是奶奶的忌日。”
严毓娗沉默的挂了电话,她想起为什么没有对秦霄颢赶尽杀绝,因为奶奶吧,那老人家对自己真的很好,她说,“我秦家只有一位孙媳妇,那就是毓娗。”
说起来秦霄颢有一点还值得肯定,他是个很有孝心的男人,当然也就这一点有可取之处,其他方面,感觉很平,并无过人之长,却不知当年的严毓娗看上对方哪一点?难道就因为他伸手拉了跌倒的女生一把?或许应该是吧,那过去的恩恩怨怨,她想该放下了,也该算清了,所以在发作的时候,她拿起了刀,就这么轻轻一划,看着手腕上渗出鲜血,她漠然的躺下,靠着枕头,就看着手上的血一点一点的溢出来,在意识渐渐模糊中,她想起了更小的时候,那是只有亲妈妈亲姐姐亲爸爸的时候,那都过去很久了,用了那么多年才想起来,好像还看到了不习惯微笑的姐姐,她喊了一声,雨念,然后她微笑着伸出手来。
晚上六点,秦霄颢再次拿出手机打电话,他打了一次又一次,然而每次都是无人接听,他打了秦响的电话,秦响正走出校园,他说,“妈妈说要回去吗?”
秦霄颢说,“都说好了。”
秦响哦了一声,他心情有点沉重,延着回家的路,他边走边打妈妈的电话号码,可无人接听,在走到楼下时,他见到了站在车旁的秦霄颢,他说,“你妈呢?”
秦响郁闷的看了看父亲一眼,他说,“在家吧。”
两人正要走进小区,这时,严尘胥也开车来到,他说,“阿响。”
秦响回头看,他问,“舅父,你怎么来了?”
严尘胥把车子停在小区的最后一个车位里,他说,“我打你妈妈电话,没人接。”他今天一直觉不对劲,然后就打了,可打了很多遍也无人接。
秦霄颢可不待见眼前的儿子的舅父,他说,“她能有什么事,早上我还跟她通过电话。”
严尘胥懒得搭理仇人,他让秦响交出钥匙,接着跑去开门,提心吊胆的开门进去,当冲进家里,闻到浓重的血腥味,三个人即刻冲向了卧室,他们就这么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女人。
秦响眼睛越睁越大,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床上惨不忍睹的画面,那里全是血,还有一张惨白的脸。
秦霄颢捂住了儿子的眼睛,严尘胥后退几步,他来回在一个地点上徘徊,不知是要走出去还是走进去,他感觉脑袋里发空,又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轰轰隆隆的在嘎吱炸响。
秦响站得笔直,他就这么僵直在门口,直到警察出现,秦霄颢想拉走少年,严尘胥推走一动不想动的秦响出门外。
秦响说,“妈妈。”
他大声的喊着,妈妈,妈妈!
他想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就算我做错了,你打我骂我都行,你为什么丢下我不管?
他一遍一遍的在心里自问,他问过无数次,却无一次能得到回答。
他想找关泽予,他想找到哥哥,他想说,“妈妈一定还没有回来,她被坏人抓去了,一定是这样。”
秦响在海市里找遍了,他找了很久,他找不到关泽予,他失望的回到了奚城,一直到高中毕业,那年夏天,也和往常一样热,他再一次偷偷离开了奚城,就跑到海市来找好久不见的表哥,当在罗又父的帮助下,他找到了医院,而关泽予却是静静的躺在床上沉睡。
关泽予又被催眠了,他这是第二次被催眠,他慢慢的安静下来,接连几天都是处于半睡半醒状态,他没有发现窗外站着一个人,那个和他差不多大,也失去了唯一母亲的表弟。
关泽予睁开眼睛时,窗外的阳光正穿透树梢,照耀到窗台上,他看到阳光在树叶间散落成一个五角星,刺眼的光芒影射在他的眼睛里,他抬手遮住了额头,一旁的又父问,“醒了,饿不饿,想吃点什么?又父去给你买?”
关泽予环顾着熟悉又陌生的房间,病房换成了居住的地方,他喜欢家的味道,可能这里还留有母亲的味道,他喜欢回到这里生活。
罗又父没有说秦响来过,秦响站在门外看一眼就走了,他这一走就是十几年,关泽予对此毫无知觉。
他出院后,因为闲得无所事事,所以就去找了份工作消磨日子,就在一家餐馆里,每天算算账,偶尔帮忙端茶送水,日子在一天一天的过去,他很快就迎来了自己的大学生活。
大一那年,过得也平淡无奇,除去学习日常不算,他业余的时间大多都用来照相摄影,大假小假就在又父的帮忙和张罗下独自远行,一直到大一上学期结束,他迎来了寒假,顾钦瑞按时过来接人,他说,“还要不要去学两把刷子?”
关泽予夹着笔动着手指头不停的让笔支颠来倒去,他说,“你是不是该告诉我关于妈妈的身份了?”
顾钦瑞坐在长得挺拔俊赏的青少年对面,他说,“你都问了多少遍了?还不死心?”
关泽予丢弃了手中的画笔,他说,“那你不要再出现我面前,我不认识你。”
顾钦瑞双手环胸,他仰开了身子瞅着对面的臭小子问,“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关泽予没心情跟不正经的长辈争论,他起身离开了菜馆,一个人慢悠悠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罗又父打来电话,他说,“寒假有没有计划,要不要又父帮你安排?”
关泽予回头瞥了一眼跟在后面的高大个,他说,“不用了,我自行安排。”他跟随顾钦瑞去摸爬滚打了,听说这次可以开飞机,是真真正正的驾驭飞机,所以他答应跟着去了。
一路上,两人都在互相沉默,关泽予不问叔叔过得还好吗,有没有从失去儿子的痛苦中走出来?顾钦瑞也没说,对不起,小凌辉,其实清逸没有死,但你们不能再见面。
他以为这是为了两个孩子好,他不知道这样的欺骗让身边坐着的少年承受多少心理折磨和压力。
关泽予也认为是自己害死了顾清逸,而非对方执拗任性才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也不知是被虐习惯了还是受虐成自然,几乎所有悲剧造成的痛苦,到最后都由他来承担,而那些知晓真相的人,却以一种负责任的姿态来严格要求这个日益寡欢,日益冷漠的少年变得越来越强。
关泽予想到换一种生活方式得过且过,比如说喊那个不知到底是觉得愧疚还是不觉得有错的父亲一声爸爸,然后从此高枕无忧的当个风流倜傥无所事事的大少爷,他乐揍谁就揍谁,他爱闹哪样就闹哪样,然后等挥霍尽了父亲的精力和财产,他从此就可以潇洒转身,从此远离这个不知何时形成的巨大权利利益交错的漩涡,其最后名为我这么做都是为报仇,那么再然后呢?他又该何去何从?
他到底不想走这样的路线,所以他换了一种方式在此求得生存。
罗又父说,“只要你努力,总有一天该属于你的都会属于你,别气馁,每个人都吃过苦,只不过各自吃出的味道不一样。”
关泽予默默接受了建议,他偶尔闷得发慌时就去墓园坐在母亲的墓碑前画画,再不高兴时,就翘课离开城市去往荒无人烟的地方跋山涉水,只要发现身后有人,他就想尽办法甩开,直到又父打电话来问,“你有没有危险,为什么突然消失不见?”
关泽予冷冷淡淡的回一句,没事。
他乐于旁观那些跟踪的人和跟随的人互相碰撞打架,就算他们不打,作为旁观者或者说中心人的他也会想尽办法让他们碰撞出火花,然后他们一言不合,彼此互相大打出手,而他则站在高处冷眼旁观。
罗又父说,“你不该这样玩命,要是那些人动真格呢?这就不是互相送上几个拳头泄愤那么简单。”
关泽予说,“他们自己想打,又不是我让他们打。”
他的目的无非是想查探海市里的各种大帮小派之间的实力落差,他认为与其每天躲躲藏藏的过日子,不如找些人来玩玩,比如出点钱招兵买马,从中也更方便打听一些想要而苦寻不到的答案。
大一下学期结束,他这次不去跟顾叔玩摔泥巴,独自一人背上旅行包去爬山,在大自然里挑战各种极限,接受了来自五湖四海的好汉的请柬,他抽空去参加了他们举办的宴会,此间顺带摸清了一道商业潜规则,很快,他找到了人生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