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威胁(1 / 1)
他身子一僵,莫名的全身心颤抖,却不敢回头确认。
顾钦瑞看着背对站着的少年,他抬步走上去说,“我来晚了。”
关泽予拉着背包带,他静默站在原地,等身后的叔叔走到身边平齐站着,顾钦瑞说,“又长高了。”他伸手想摸摸少年的头,这是一种习惯,以前莫凌辉不会躲,而眼下躲了,他条件反射般退开,并且远离一步。
顾钦瑞看着孩子的正面,他发现几年不见,少年长大了,而且变了,变得特别冷漠。
关泽予眼里很冷,那是一种冷漠的冷。
他沉默的看着眼前的叔叔,顾钦瑞愣了一下,他很快恢复如常说,“是不是长大了脾气也跟着更上一层楼?”
关泽予不说话,他沉默的转身走开。
顾钦瑞听说了事情的经过,他理解少年的改变,只是没想到变化这么大。
顾钦瑞上去攀住少年的肩膀,他说,“走,叔叔带你去吃大排档。”
关泽予被扶住肩头,他明显又是一僵,本能的想远离靠近的人,奈何顾钦瑞掌握了这少年的条件反射惯性,故而强硬的压住少年的肩头说,“想一直摆脸色给叔叔看?”
关泽予不语,他还是强硬甩开肩上的手说,“前面就有一条街大排档。”
叔侄俩顺着路走过去,顾钦瑞不敢激怒火气正旺的少年,刚才罗又父特别交代,他说见人可以,但不能乱说话,他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不要再火上浇油。
顾钦瑞明白其中的道理,他说,当然,不提并不代表就是对孩子的厚爱,如果他长久以往下去,那样对他并无益处。
关泽予走到桌子旁,他放下书包,服务员随即送上菜单,她说,“两位想吃点什么?我们这里的招牌菜有……”
关泽予接过菜单乱点一通,顾钦瑞看着面无表情的小霸主点菜,他说,“两个人的量,不许浪费。”
关泽予抬了下眼皮,他最后再点一份火锅鱼。
顾钦瑞给横眉怒目的少爷倒茶,他说,“这么不高兴,我都请你吃饭了,还想怎样?”
关泽予依然默不作声,他吃完饭就回家,回那个妈妈租下一年的房子,他不想回关家。
顾钦瑞中午才来到海市,他下飞机后即刻搭车去墓园,就在那里,他抽了一个小时的烟。
关泽予安安静静的吃饭,顾钦瑞一如既往给小孩子夹菜,他说,“点了那么多,一定要吃完。”
关泽予撇了一眼,他继续啃食面前的鱼头。
顾钦瑞说,“小时候很喜欢吃鱼的眼睛,现在为什么挑着扔掉了?”
关泽予说,“难吃。”
顾钦瑞笑,他说,“我以为你哑巴了。”
关泽予说,“少废话。”他边吃边戳着锅里的鱼身,顾钦瑞倒了一杯啤酒,才想喝一口,关泽予把杯子移过去,“给半杯。”
顾钦瑞嘿了一声,他说,“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
关泽予说,“你给不给?”得,顾钦瑞服了,这小霸王从小到大都这么横,一岁就学会喝酒,更别说上十五岁年纪。
顾钦瑞给倒了半杯,他说,“来,干吧。”
关泽予拿了酒杯跟着碰了一下,他喝了一口,继续吃鱼!!!
顾钦瑞说,“学习怎么样了?”
关泽予说,“一落千丈。”他即将进入高三,成绩落成这样,并非他不努力,而是这一个学期根本没时间上课,从妈妈出事到现在,他过的都是非人般的日子。
顾钦瑞跟随回了住处,他说,“蹭一晚上。”
关泽予把一床被子扔出来,他说,“自己铺。”
顾钦瑞接过了棉被,他瞧着气势横行的少爷,“这是待客之道?”
关泽予说,“要是觉得不够好,到街上睡更加凉爽。”
关泽予进了主卧,他九点钟就进屋睡觉,也不管在客厅看电视的警官如何百无聊赖的环顾着。
夜里,关泽予起来上厕所,才想打开冰箱拿瓶矿泉水,没想到门口传来了动静,那是被撬动的声响。他懒得开灯,开了卧室的灯,屋里的光线通过卧室的门缝投射出来,光亮不强,想必门外在搞小动作的人以为屋里人睡着了。
关泽予站在冰箱旁,他就等着门口的动静停下来。
对方当然不是撬门,而是开门,至于为什么人家会有钥匙,这不用想,要么偷偷配置了钥匙,要么房东联合外人坑蒙拐骗倒打一把。
顾钦瑞也听闻了动静,他卧室的门只是随手掩合,当开门出来,他看到靠着冰箱站立的少年双手环胸淡定异常的瞅着。
顾钦瑞问,“外面是哪家的老鼠?”
关泽予喝着矿泉水说,“还能是哪家?”
他前段时间不是在关家里大闹,就是跟关颂轲斗智斗勇,最后把人家整死了,连带把关棋耀也害死了,那么大动静,整个海市被震了一圈,接着就是他个人闹精神问题,因为关棋耀的死,他变得沉默寡言,甚至头痛时大喊乱叫,关耀聪担心儿子精神崩溃,就找了催眠师来催眠,那是关泽予人生里第一次催眠,自从他被催眠后,人就安静多了,连表情都变得坚一,从此冷漠得没有一丝表情。
关耀聪给儿子买了一座房子,那是海市的顶级小区,本来想等他出院后把人接到那里,谁想关泽予竟然偷偷离开了医院,他想离开海市,只是到机场不巧碰上从外面回来的严毓娗和严尘胥,然后他就跟严毓娗去了奚城,接着就是去旅游,再接着严毓娗不见,再接着,严毓娗回来带走儿子后不再过问外甥的情况。
关泽予已经变得麻木,他想,能熬过一天算一天;他想,世上也许只有妈妈最在乎自己吧?
顾钦瑞陪着少年站在冰箱旁,他说,“如果叔叔不在呢?”
关泽予说,“无所谓。”
外面的人跟踪了一天,他们今天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关泽予难得在外面独处,所以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要是在此把人弄残了,也就省事了。
至于背后都有谁人指使,关泽予当然不知道,他能猜到的就是柳蕙霞,他当然不知道除了柳蕙霞还有一个很少有人知道的张家。
顾钦瑞说,“我去开门请客。”
关泽予默不作声,他走到沙发里就坐。
顾钦瑞年轻时就喜欢教训人,特别是那些不识好歹为非作歹的人。
顾钦瑞拉开门出去,在外面给了不识好歹的三贼子送拳头。
警察打人这种事,也要看哪一方对哪一方错,警察也是人,他打人很正常,更何况打的是坏人!
关泽予双手环胸坐在沙发里,顾钦瑞把人揍了一顿后,他一个一脚将人家踹进来,三人被扔在地板上,他说,“懂得讯问吗?”
关泽予说,“不懂。”
“那叔叔教你。”
关泽予坐在沙发里,就这么大喇喇坐着,一副我看着的样子。
顾钦瑞把家门锁上,他说,“你们是要被打得认不出爹娘了才交代还是想老实本分的提前交代?”
三人万般没想到家里还有一个人,而且是一个拳头硬得跟铁块似的人。他们说,“我们就是想偷点东西。”
关泽予左胳膊肘搁在沙发上,他手背撑着脑袋,就一副我有耐心,你们继续的样子。
顾钦瑞看着小鬼头那兴致勃勃的样子,不由笑问,“臭小子,你看看现在多少点了?”
关泽予说,“无所谓,明天不上课,现在是暑假期间。”他就是一副我有的是时间的样子。
三个被揍得脸青鼻子歪的人看着淡定异常冷静自持的少爷,不由汗流浃背,就想张矽晓是不是想害死人,明说目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十五岁不到的少年,为什么眼前的人看起来就不像是十五岁的孩子,反而是个十五横行天地的大爷?
关泽予说,“老实交代吧,谁派你们来,不说,我有的是折磨人的办法,反正明早警察来了,我也就是告你们一个入室抢劫罪,而我为了正当防卫,才把你们打得缺胳膊少腿,就不知你们是希望被砍腿呢,还是奢望被砍手,我看电视上都这么演,背叛江湖规矩的都被剁手指头,你们觉得这样的办法如何?”
关泽予冷不丁的发话了,顾钦瑞修长的手指点着额头,他在心里说,“小霸王,电视看多了吧,电视是电视,你可别玩真。”
那三个人转头看看这个,又抬头望望那个,就想看清楚眼前的形势由谁做主?
虽然坐在沙发里的少年年纪不大,不过他的表情给人一种很危险的气息,他比长得正气十足的大爷还要让人觉得危险。
关泽予把玩着手中的自动折叠刀,他说,“一!”
顾钦瑞沉默的听着小鬼又把玩小时候的游戏,这孩子从小就以整人为乐,别说对付歹徒了,就连对待关心的长辈也是说一不二往死里整,他说过,“是爷们就认真干,不是爷们就哭出来求饶。”
顾钦瑞怕孩子又整幺蛾子,关泽予数了三下,三人毫无动静,关泽予随手飞出手中的折叠刀,那刀偛入桌上的水果里。
三个人猛一惊,他们看到飞去的刀子,那刀仿佛带着一股风,那风就拂过他们面颊,割得三人心慌脚抖身子僵。
关泽予说,“我飞镖玩得很好,不过有时也会出差错,要是一不小心,随便刮过人的耳边,削下那软软的耳垂也不是没可能。”
三人听着少年说出的话,脸色煞白,开玩笑,削耳垂,你丫的真会玩,人家是砍手,你倒想玩耳朵了。
关泽予说,“那才是正当防卫的最佳攻击位置,我就跟警察说是为了自保,你们觉得怎样?”
他边说边抽出身上的另一把折叠刀,他腰间有一整条腰带的折叠刀,顾钦瑞早就发现了,所以不奇怪。
关泽予把玩着手中的刀子,他说,“你们谁先来,我刀子很锋利,刮过去让人没感觉,就是血流下来后才有感觉。”
顾钦瑞听着孩子的描述忍不住皱眉头,关泽予长得越来越让人不放心了,他心思整天琢磨什么已无人知晓,没人知道他下一步会走向何方,要是容他继续放任,他一定会堕落入无底的深渊里从此回不了头。
顾钦瑞想出声制止,关泽予又数了他的三二一,他才说一,三个人中,有人实在受不了小鬼的描述,就不说刀子如何飞过耳边然后削了耳垂这种让人听了不寒而粟的经过,就说说他的表情,一看就是说一不二。
其中有一个人扛不住,他招了,说是张家的张矽晓,她出钱让我们摆平你。
关泽予翻起手中的刀,他说,“要我的命?”
三人点点头,“我们只是导伙索,真正要命的人在后面。”
顾钦瑞听着,他蹙紧了眉头,而看向坐在沙发里的少年,关泽予平静异常,他完全不放在心上。
顾钦瑞看着少年沉静无波的脸,他终于明白这孩子为什么让自己感觉陌生,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熬多久?他不知道下一秒会被谁伏击,为此死不足惜。
之前的表面文章,明面上是家事内斗,实则已经牵引出很多绳索,因为有人知道这个少年是关耀聪的儿子,也是他最珍爱的儿子,若是把这个孩子毁了,那么深受打击的会是谁?答案不言自明。
关泽予还小,他想不到那么深远,他只知道那些害死妈妈的人,他们在想尽办法斩草除根,他们怕少年活下来会寻仇。
从他看到关棋耀死在面前就明白了,要么他死,要么背后的这些人被连根拔起,否则这事没完。
顾钦瑞说,“你们还有人?”
三人摇摇头,“刚开始张小姐让我们买命,我们不肯,说是太绝,就只买了教训的筹码。”
顾钦瑞说,“走,带人去警局。”
关泽予说,“你觉得有用吗?”
顾钦瑞说,“不试怎么知道,凌辉不相信叔叔?”
关泽予不予置否,他拿了一件薄外套穿身上,三人被捆了身子,一人还带着手铐,想逃,却跑不远。
关泽予悠哉悠哉的跟随而去,走到楼下,罗又父和关耀聪刚好到来,对于他们怎么会知道,当然是有人暗中保护发现有尾巴跟踪,而为什么他们那么晚才发现,这要感谢顾钦瑞对跟随保护的人给予警告,说是再见你们跟来,小心我报警。
罗又父接到了汇报,他让他们别盯得太紧,只是让他们注意周边的动静,结果,这注意着就发现有人接二连三的混入小区里,他们以各种各样身份进入,当然最后都被扔走了。
关耀聪快步过来询问,“泽予,你有没有受伤?”
关泽予沉默的看了父亲一眼,他转头跟随顾钦瑞走去,其实整了这一批,肯定还有后来人,他们不会就此罢手,除非能找到一个让那些人放松警惕的借口。
关耀聪跟随去了警局,顾钦瑞路上一直在想,如果自己离开海市,那么身边的少年怎么办?谁来照顾他?
四人去到警察局,那被逮住的三人,注定要坐牢了,这不用说,俞城的处长都出面说话了,他们要是还被放出去,除非这海市的公安局长不想干了。
关泽予和罗又父从警局里出来,他们先上车,顾钦瑞叫住了关耀聪,他说,“我们商量商量。”
关耀聪心里忐忑,他说,“别想带走我儿子。”
顾钦瑞想了想说,“你也看到了,他必须跟我走。”
关耀聪坚持,“没门。”
顾钦瑞摇摇头,“这样吧,暑假他跟我过,开学他回来这里。”
关耀聪说,“你带他去做什么?”
“我有必要向你交代?”
“别让他吃苦头,否则我跟你没完。”
顾钦瑞不以为然的摇摇头,他说,“关耀聪,别以为是他父亲就可以决定一切,如果你真的为他着想,就不该拿他去平衡手中的利益。”
“我还不用你来教。”
关耀聪想带儿子回关家,关泽予不愿,他说,“不去。”
“你。”
顾钦瑞带着少年回家睡觉了,他说,“你注定是个失败的父亲,只要他的人身安全没有得到保障,你这个父亲就永远没有资格让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