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失踪(1 / 1)
关耀聪遮住儿子的眼睛,他不想让火里倒下的身影映入孩子的瞳仁中。
关泽予呆呆靠在父亲怀里,他就这么坐着,直到被抱起,他又一次被带往医院疗伤。
自从回到海市,他去医院的次数比回家的次数还要多,他好像恍然间明白妈妈当年缄口不言的为何,她一定想陪自己成长,而非丢下自己一个人不管,是作儿子的太任性,非要来到这里,然后为此失去所有。
他想回到镇上,回到那个与世无争的小镇上,如果待在那里能挽回所有,他宁愿待在那里一辈子。
关耀聪给儿子安排了最好的医院,最好的病房,他下班后,直接从公司赶到医院,在来的路上,还特意去买了关泽予喜欢吃的零食和午餐,莫余雪留下了一张张清单,那都是关泽予的爱好和习惯,她仿佛预见了祸事的到来,故而把一切安排妥当,关耀聪打开好久没有打开的邮箱,他看到十几份未读邮件,那些并非自动发送,而是有人特意用了莫余雪的邮箱账号登陆,然后发送她留下的这些资料。
关耀聪让人去查,罗又父说,“信息来自汕城。”
关耀聪说,“去把人找出来。”
罗又父接了任务离开海市,他才赶去飞机场,却看到熟悉的身影,那挺拔的身影,就站在人群里,他跟随着人流走进候机大厅。
罗又父丢下行旅,他喊,“泽予。”
关泽予拿出了身份证,再掏出准备好的钱,他不知道怎么回去,所以打算买往俞城的飞机票,然后找到顾叔叔,想让他带自己回家。
罗又父拨开人群,他喊,“泽予,你要去哪里?”
关泽予排队等着买机票,听到有人,他转头看了一眼,当发现熟悉的长辈正往这边挤来,他立刻跑出人群。
罗又父拿出手机,他正想打电话给关耀聪,关耀聪这时也打来电话说,“泽予不见了。”
罗又父望着少年逃离的方向,他边追边回,“他在飞机场。”
关耀聪脚上踩空,差点滚下医院的阶梯,好在是最后一级,他并无大碍。
关泽予跑出了候机大厅,他往车来车往的广场上跑,当不顾一切的跟一辆车子赛跑,他才想冲过对面,突然有一个人把他捞住,那人说,“不要命了。”
关泽予吓了一跳,他惊魂未定的转头看着拉住自己的人。
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并不认识,在发现对方还扯着自己的手臂,他本能的反应要踹开,当不由分说的踢出一脚,严尘胥反应不及,就这么挨了一脚,他说,“阿响?”
严毓娗从车上下来,她跑过来喊,“泽予。”
严尘胥看着妹妹,他说,“这孩子和阿响长得很像?”
严毓娗抓住了还想跑的少年,她说,“是阿响的表哥,我姐的儿子。”
严尘胥恍然大悟,他说,“难怪看着眼熟。”
两人拦住了慌不择路的少年,罗又父刚好追到,他说,“泽予,你要去哪里?”
严毓娗把外甥护在身后,她问,“你是……”
罗又父看了看冷漠的少爷说,“我是关董事长的助理。”
严尘胥认识罗又父,他说,“怎么回事?”
罗又父说,“他本该在医院里疗伤,谁知道会跑来飞机场,泽予,你想去哪里?”
关泽予不想回话,他想走,严毓娗发现外甥不对劲,她问,“你想去哪里,你家就在海市。”
关泽予默不作声,他想走,罗又父怕少年逃跑,他跟随上去说,“回家吧,一个人在外面乱跑不安全。”
关泽予走了一段路,他停下来,严毓娗看着男孩的背影,她快步上去说,“如果心情不好,去阿姨那里住好不好?”
关泽予站了一会儿,他转头看着和母亲长得一样的亲人,就这么点了一下头。
关耀聪超速行驶在公路上,半路被交警逼停下来,他气恼的扔了钱接受罚款和扣分,接着继续飞。
罗又父等人来到,他说,“泽予跟随严毓娗去奚城了。”
关耀聪想到儿子最近心情不好,再者严毓娗有个儿子,两个少年在一起也许能互相开导,因此也就由着了。他转身回公司,当即忙着追查莫余雪留下的线索。
罗又父去汕城,他才到那里,便有人自主走到面前说,发邮件的人是我。
陆溪岸抱着两岁的儿子出来找茬,他说,“关企的人都干什么吃的?”
罗又父问,“你认识泽予的妈妈?”
陆溪岸说,“岂止是认识。”
罗又父想看出面前的男人是谁,可就是认不出来,直到苏果冻也出现在西餐厅里,他说,“大热天抱我外甥出来嗮太阳?你还能再狠吗?”
陆溪岸不理会跟着找茬的兄弟,他说,“凌辉呢,他人现在哪儿?”
罗又父说,“在奚城。”
陆溪岸说,“让他来汕城吧。”
罗又父说,“不可能。”别说关耀聪不同意,就算是严毓娗也不会同意。
关泽予如今唯一的依靠就是他父亲,他已经无处可去。
关耀聪以为从此后能保得儿子安然无虞,然而,他想错了。
因为柳蕙霞又按捺不住,她以为严毓娗失去了关棋耀的庇佑,想对她下手很容易,然而她忘了还有一个严尘胥。
严毓娗不知背后有一场阴谋正在靠近,她计划带儿子和外甥出去旅游,至于去哪里?她把行程告知了提供建议的沈亚琴,她以为这个如愿嫁给哥哥的嫂子对自己心怀感激,谁想到她拿了这份行程换取一份有利于她公司发展的合约。
严毓娗在旅游途中被劫持,她突然消失不见,只留下两个还在睡梦中的少年,他们睁开眼,发现坐在一辆不知去往何地的大巴上。
秦响四处找妈妈,关泽予警惕心起,一连发生事故,他敏锐察觉到不对,车上的人少,三三两两几个人,个个都疲惫不堪,在此不会有人去留意两个双胞胎少年。
关泽予让秦响别说话,他观察了很久说,“假装肚子疼,我们要下车。”
秦响还想问为什么,关泽予说,“你听不听?”
秦响扛不住表哥冰冷的气息,他说,“好,我听。”
秦响当即哎呦呦叫起来,他说尿急。
司机说不给停车,关泽予看到了远处的停车站点,他说,“继续闹。”他一边命令一边观察着司机的反应,秦响为了表示不仅尿急,还大急,他作势要捣鸟直接尿车上,乘务员说,“你别乱来。”
关泽予扶着憋得难受忍得也异常难受的表弟,他说,“我弟都被折磨成这样了,你们还不快停车。”
司机原本不想进站停车,因为受人所托,就想把两个少年带到终点扔下就算完事,哪想,两人在半途中大闹起来,关泽予甚至拿了凳子砸窗户,他说,“停不停车?”
司机怕事情闹大,他停下车,把两个人赶下车,就想这样也省得麻烦。
关泽予拿了背包,再扶着还在捂肚子的表弟说,“行了,别装了,走,我们去找警察。”
关泽予直接跨省拨打电话,他打到俞城里,因为怕这边的民警不管事。
谢珺依接到电话,她即刻把情况反映给了顾钦瑞,接着打通了关泽予所在地的警察局长的电话,这一溜过去,两人坐在车站等人,很快就等到了寻来的民警。
关耀聪这边还在公司里开大会,关家一下子死了两个人,一个是关旗钺的儿子,一个是关颂轲,这公司的管理层肯定发生变动,而且很多人对那个空出的位子虎视眈眈。
关耀聪顺利拿到了属于关棋耀的那份股权,一边他加派人手追查柳蕙霞的行踪,这才得知她派人跟踪严毓娗,想到儿子在人家那里,他当即找人去接回儿子。
严尘胥在家里,他好不容易抽空陪儿子,没想到秦响打来电话说,“妈妈不见了。”
秦响不知道要找谁,所以只能打给舅父,他说,“我们醒来妈妈就不见了。”
严尘胥让车上的妻子带着儿子回家,他说,“我有急事出去。”
沈亚琴不高兴了,她说,“你能有什么急事,不是说好了吗?今天就陪我们母子。”
严尘胥懒得多说,他把车子开回家里,就想把人送回家了就赶出去处理紧急事件,哪想,沈亚琴推开了儿子说,“你要是离开,我就把儿子扔在门口,不让他进家门。”
严尘胥心里陡生怒火,想到小时候被妈妈丢弃的经历,他不可能允许当年的经历发生在眼前的儿子身上。
沈赫川已经是个十三十四岁的大男孩,他旁观着爸爸妈妈吵架,本来一家人高高兴兴的说出去旅游,谁想爸爸接到一个电话就反悔了,他发表意见,“爸爸,是你不对在先。”
严尘胥说,“你给我进家门。”
沈赫川不进去,他说,“妈妈生气了你也不安慰。”
沈赫川毕竟是个小孩子,他说,“做错事难道不该承认错误吗?”
严尘胥不想说话,一边是妹妹的安危,一边是儿子的指责,孰轻孰重,他衡量起来,在没有衡量出结果之前,他只能站在方寸之地动弹不得。
秦响再打一次舅父的电话,最后打不通,他就放弃了。
两个人坐在警车里,在赶回来的路上。
秦响闷闷不乐的坐着,想到以前还有关棋耀可求助,而今天妈妈不见了,他才发现除了关棋耀无人能伸出援手。
关泽予看一眼突然安静下来的表弟,他拿了旁边的矿泉水递过去问,“口渴吗?”
秦响摇摇头,他说,“我担心妈妈。”
关泽予说,“阿姨不会有事,别想太多。”
关泽予把矿泉水塞在沉默不语的人手里,他伸了伸手,最后还是落在了那被染成黄色的头发上。
秦响是个叛逆的少年,他肆意妄为惯了,穿着都是非主流派头,关泽予见到对方第一眼,他分明是皱眉了,要不是秦响性格随和,关泽予应该不会走近这个表弟。
秦响靠着身边的兄长睡着了,等他们回到海市,关耀聪接走了两个孩子,考虑到严毓娗是莫余雪的妹妹,他不得不派出几个人去寻找。
关泽予跟随父亲回关家,秦响不想回奚城,他也跟随去关家。
两人在家等了两天,两天后,严毓娗回来,她毫发无损的回来,是的,看似毫发无损,实则经受了难以想象的折磨。
严毓娗来到海市接走儿子,她跟关泽予说了再见,然后带着儿子走了,再也没有回头。
关泽予不知道阿姨是不是在怪自己没有及时发现她失踪了,可能是冷漠惯了,他也没有多问一句,阿姨你没事吧?
严毓娗说,“好好学习。”她说完就走了,再也没有打来电话,也没有再表示过关心。
关泽予觉得自己应该是被遗弃了,他六月回学校考试,考出来的分数并非惨不忍睹,只是成绩下滑了好多。
又父说,“别气馁,明年再接再厉。”
关泽予没有说什么,他拿着成绩单去墓园看望母亲,他独自一人去到那里,他看到墓碑前放了一束花,那是一束百合花,它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花。
他看了看,也不甚在意,在独自一人回到妈妈租下的房子里,他背着书包,就这么慢步走在少人经过的道路上,当拉紧了背包带,他听见身后有人喊,“凌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