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了却情缘(1 / 1)
“景,帮我查一下安贵人好么?”
“安贵人?是今天然然和阿依达遇见的那个?”景一脸愁绪,看来还在为下午然然和阿依达的事担心,“那个孩子,在家闯祸也就罢了,怎么还跑去皇宫。”景苦恼地摇着头。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不以为然,对阿依达来说或许不是件好事。
“什么意思?”景还沉浸在萧然的祸事中。
“没什么,我想知道安贵人的资料,你能帮我查一下么?”阿依达的事在没有名目前,还是不说的好。
“好,有消息我告诉你。”景没再追问。
“阿依达!”我喊住了刚武完剑的阿依达,看着他,小小的身体因为锻炼而长得比同龄孩子要高些,额头上因为刚才的运动有一圈细细的汗珠,一张俊脸微微有些发红,一双眼珠黑沉沉的闪着坚毅的光芒,这个孩子,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
“姑姑,有事么”他走了过来,仰起头探寻地看着我。
“嗯。”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定定地看着我,等待我说话。
在他专注的目光下,我有些拘束,这是一个六岁孩子么?“是这样,那天,你跟姐姐去皇宫玩,没玩够吧?”
“我无所谓,是姐姐要去。”
“那么,今天再带你去一次好不好?”
“我一个人?”他疑问,“为什么?”
“因为有个人想见你。”
“是那天那个贵人么?”他的眼睛闪出一丝高兴,又极力的掩饰着,真是个倔强的孩子。
“对!不过,今天是安贵人特意召见你,是要谢谢你那天救她,至于其他的……”我有些为难,不知道该如何跟这个早熟的孩子说。
“是不要让人知道么?”他焦急地看着我,似乎怕我反悔似的。
我笑道:“贵人召见,哪里有人不知道的!不过,你记住,贵人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但是出了贵人的门,把一切都忘掉。”
“什么意思?”
我暗叹一声,到底还是个孩子,这中间的曲折,景也是花了很大的心思打听了一些,这是关系安家安危的事情,虽说过去多年,却也不能不防。“你还小,有些事不懂的,总之小心为好。”
“为什么?”他倔强地看着我,显然不满意我的敷衍。
“你也知道,现在祈国和番月的情况,你是番月人,所以有些事,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的好。你说对不对?”我尽量平和自己的语气。
“那跟安贵人又有什么关系?”
我头疼!“你去不去吧,如果不去,我就代你更安贵人派来的人说你不舒服了。”我懒得再跟他啰嗦。
看着阿依达在宫里的太监的带领下,一脸疑惑地走了,我才叹了口气,对旁边的景说:“你派人真的都查清楚了?”
“嗯,这件事安家的人嘴都紧的很,现在安将军于千年过世,安家也没什么人了,几个老家人都流落,我也费了一些精神才找到以前在边城就住在安家花园的一个家丁。”
“那安贵人知道么?”
景摇了摇头,“看阿依达的表现吧,如果她知道了,想来也不敢透露什么的,必经安家两个女儿当年都是应该送选的秀女,安之用谎报大女儿安莎病故,本就是欺君罔上的欺君之罪,事隔多年,他们即使知道了安莎的下落,也不敢声张的。你怎么吩咐阿依达的。”
“我只是让他安贵人问什么就说什么,他们能相认固然好,阿依达这孩子,心思太重,如果让他知道自己还有亲人活着,应该会高兴一些。”
“但愿吧。只是他也就剩这么一个亲人了。”
“景!”我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是不是想让我安顿人多照顾一下安贵人?”景看着我了然一笑。
“景,你真是神人啊。”我也笑了,“那天然然和阿依达看见她站在湖边哭,应该不是没有缘由吧!”想一个地位不高的贵人,娘家又无势力,在宫里的日子应该很难吧,或许一年都不能见皇上一面都可能的。
“这些天都没看见意,他去哪里了?”我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意,你又去哪里了?还是躲着我?
“他?我派他去湖州处理一些事情,想来就该回来了吧!”提起意,景的脸色有些萧索,我忙转过脸去,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的萧索。
西山别院,西枕灵山山脉,前有清流余脉,确是避暑的好地方,时已酷夏,但这里却如春般温暖舒适。
我随意地坐在青石板上,享受着那份青石特有的沁凉,看着萧然和阿依达在院里拆招。那天阿依达回来很平静,平静的让我差一点就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是知道的,那倔强挺直的身躯和倔强的眼,在掩饰着那个孩子的高兴,失落,和其他一些我不知道的情感。但是我不在乎这些,我能看见他有一丝的高兴就够了,或许能找到一个亲人对幼小的他来说,何尝不是一个补偿!
“姑姑,你看阿依达的剑术是不是很厉害了?”他们停下了练剑,然然拉着阿依达的手,走了过来,坐在我身侧,“这小鬼,太聪明了,再过几年我都不是他的对手了,不行,我要去找二叔,他偏心,把好的武功不教给我,都教这小鬼了!”然然看着阿依达红扑扑的小脸,故意恨声道。
“我不是小鬼!”阿依达微微蹙了一下眉。
“不是小鬼是什么?那就是小气鬼,才说你一句,皱什么眉!”然然伸手在阿依达的脸蛋上捏了一把。
我看着阿依达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不禁笑了,这两个孩子一定要跟着我来别院住些日子,我知道然然也就是图个新鲜,过不了几天她就觉得无聊了,也就随着她了。
“姑姑,萧亮亮今天送东西来说,二叔回来了。”萧然不理会阿依达的抗议,又伸出一只手捏住了他另半边脸,嘻嘻地笑着,并未看我,这下阿依达彻底不愿意了,伸出手试图掰开萧然的手,萧然当然不会那么如他的意,两个孩子顿时又闹成一团。
我看着然然,摇头,多好的岁月,无忧无虑,可爱的跟比她小了十几岁的阿依达天天打闹嬉戏,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他还说二叔明天回来呢。”
我站了起来,对开始抓阿依达痒痒的然然说道:“别闹了,你都这么大了,别欺负阿依达。”
“啊哈!”这下阿依达终于醒悟过来,转身就骚起然然的痒来,然然最经不起的就是这个,顿时笑成一团,无力抗议我的话了。
我信步走出院子,沿着山岩,慢慢地走着,漫山遍野的绿色,苍天的古树,缠绕的杂藤,一些偶尔能露出来的石头,早已被山藓爬得斑驳陆离,一条小径就辟在这葱郁中,灼热的太阳照在这里都已经开始温柔了起来,没有了夏日的咄咄逼人。
一个青衣男子就站在一棵足有十个人怀抱的松树下,密集的枝叶遮住了半边天,斑驳的阴影照在男子的脸上,有些昏暗,却又无比光明,或许因为他的笑容。他就那样微笑着,定定地站在那里,仿佛多年前那样倔傲中带着一丝落寞。
我慢慢地走了过去,就这样站在了他的面前,我们看着对方的眼睛,没有言语,这里幽静的天地仿佛都失去了声音,我们也失去了声音。
良久,“意,你回来了。”
“嗯,坐。”他指着现成的石桌石椅,说道,顺手用袖子似无意地拂去了上面的灰尘。
“听然然说你明天回来的。”
“本来是明天的,但没什么事,所以我就先回来了。”他眼底黑黑的眼眶,和有些憔悴的容颜,我知道他一定不是他那样说的无事就早回来的。
“回家了么?”
“还没,听说阿依达在这里,就顺便过来看看。”他也坐了下来,有些不自然地拉了拉衣角,侧过头,不敢看我的眼睛。
都这么大人了,还这样腼腆,连撒谎都不会,以前他对我从来都不敢撒谎,以我的话说,就是撒谎会脸红的少年,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少年,却依旧不会撒谎。真的是顺便么?
“听说你要走?”
“听阿依达说的吧。”他的脸色这才从刚才的不自然中恢复些许,“这天下,这些年我都走遍了,甚至上离,幽国,唯独这番月我还真没去过,想来那些壮阔宽广的世界应该是另一番景象了,想来还真想去走走。”他说起这些,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那满脸对壮阔的向往,对世界的渴望,才是我认识的洒脱的萧意。
我也微笑起来,“那的确是另一种世界,有时候到了那种世界,才知道自己多么的渺小,世界多么的宽广,生命是何等的可贵。意,你应该去那里看看的。”
“你也这样觉得吗?”他转过头来,看着我,眼底的神色让我有些不自然。
“嗯!”我忽视他眼底某种我不想琢磨的东西,郑重地点了点头。“你会带阿依达去是么?”
“阿依达是我的向导,他说想回去找他阿爸。”
“阿依达就托付给你了,意,给你添麻烦了。”我真诚的道谢。
“潇儿,你对我还是这样客气么?”他话里藏着苦涩。
“意,对不起。”我知道对不起已经跟他说的太多,但是现在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对不起,对不起!除了对不起你就没别的话说么?你很想我走是么?我马上就走了,你对我说的就是这个!”他突然站了起来,攥紧了拳头。
我知道他生气了,是因为我故意忽略他眼底的期望么?“意,我们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了,你别生气,坐下说话吧!”我叹了口气。
意颓然坐了下来,眼眶有些湿润,“我就知道,你不会跟我走的。我紧赶的跑来,以为还有一线希望,可现在…..”他自嘲地摇了摇头。
“意,你不要这样!”我一把抓过他的手,慢慢地掰开他攥紧的拳头,手心的血痕让我有些不忍看,“你也知道,这么多年我们都经历太多,我们没有缘分,错过就永远的错过了。现在的我,已经沧桑已尽,早已就不想再想那些爱恨情仇了。意,如果你觉得我还是当年那个萧潇,那个可以对萧意任意胡为的妹妹,就最后放纵我一次好不好?”
“怎么?”
“我从来都以有你这个哥哥为荣,以前是,以后也是,意!我答应你,等你有一天想通了,肯实实在在承认我这个妹子的时候,我一定跟你一起看遍大漠落烟,雪山风光,江南秀美小镇的,可以么?”意,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的。
意怔怔地看着我,半天不语,继而狂笑,我看着他笑得不可抑制,心痛莫名。对不起,意,即使我拒绝了言,却也不能害了你,言的个性我太了解,何况还有风儿。
他慢慢地收去了笑容,眼神的癫狂渐渐地收去,有一种顿悟的空明,“好!早知这个结果,又是何必呢!既然你能答应我,我也答应你,你会等到那一天的,而且很快!爱恨情仇,不过都是过眼烟云,潇儿,你都能明白,我又何必纠缠?”
他眼底的平和让我的愧疚好了一些,也让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这么多年,想来意早已明白,不过我的突然出现,突然又闯入他的生活,让他有些不可自已地沉浸在过去罢了,他是个随意的人,爱恨情仇都是一种自在的心境,又何须苦苦纠缠?
“我希望下一辈子,是我!”
最后我听见意的一声似乎喃喃自语,又似乎是种许诺,又或许是保证。
罢了,该解的结总要解开。看来,和意重回历城萧家大院为时不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