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廿九）（1 / 1）
因为成绩优异和参加学生活动多的关系，桂在实习不久后就拿到了市内一知名律师事务所的offer。
“假发，这样你就可以搬过来和我住了。”高杉把玩着桂的长发，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只有我们两个住这儿。”他扬着嘴角补充。
桂脸上微红，他把头发从高杉手里解脱出来，却又被高杉从后面拥住了。
“呐，假发，要不要重新装修一下我们的家？”高杉伏在他耳边含着笑问。
桂看了看洁白一片的墙面，轻轻点了点头。
“壁纸用淡黄色的怎么样？”高杉轻笑，“这样看着温暖。”
“嗯。”桂淡淡笑了，“那么天花板要浅青色的，像黎明时天空的颜色。”
“那地毯要不要绿色的，这样就像天空下的草地了。”高杉笑着打趣。
桂转过头瞪他，却被高杉吻上了眼睛。“地毯用白色和卡其色的，”他想了想说：“像是洁白的海浪和柔软的沙滩。”
高杉被他新奇的比喻逗乐了，“好，就这么办。”语气里满是宠溺。
“嗯，还有窗帘。”桂偏过头看他，说：“窗帘要淡绿色的，这样起风的时候，就像把一整个春天都挂在了窗边。”
高杉想象着那样的场景，心底窜上了一股熟悉的温暖。他蹭了蹭桂的脖颈，轻声道：“好啊，我们就把一整个春天都挂在窗边。”
“高杉，那你主宅那边的事情呢？”突然意识到这个很重要的问题，桂一时有些黯然。
“那边有万齐，”高杉笑，“有急事的话万齐会来找我。”
“是吗？”桂略微安心下来，“对于高杉来说，真的不能没有河上万齐先生吧。”他轻声道。
看到桂这副略显寥落的样子，高杉轻笑，“假发你吃醋了。”他说。
“不是吃醋，”桂辩解道：“……是因为觉得自己帮不上你的忙……”
高杉吻了吻他的额头，“假发，只要你陪着我，就比什么都强。”他低低叹息，“你都不知道自己对我到底有多重要。”
公寓装修期间，虽然桂一再强调自己可以先租房子住的，可高杉还是每天都开着车来接桂回主宅。
因为要上班的关系，桂会起的早一些，而每次一到这时候，还没完全睡醒的高杉就会带着起床气，缠着桂不放他走，每每都让桂无可奈何。
要是让别人知道叱咤里世界的高杉晋助没睡醒时也会像个任性的小孩子一样黏人，会是个什么情景呢？桂莞尔。
“好了，高杉，”桂吻了吻高杉的额头，“我上班要迟到了。”
高杉搂着桂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拽，闭着眼睛嘟哝道：“不好。”
桂轻声叹气，“高杉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
感觉到桂冰凉柔顺的发丝拂过脸颊，高杉翻身压住了桂，他半睁着惺忪的睡眼勾起嘴角，那潭幽碧的眸子浮上了暧昧的雾气。
桂避开了高杉落下来的吻，他捧着高杉的脸劝道：“高杉，我还要上班呢。”
高杉噙着笑，他把头埋在桂颈间，却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
“我还要上班呢。”桂红着脸再次强调。
“那你下午不准加班。”终于，高杉伏在桂耳边低低道。
“好好，我会早点下班的。”桂无奈地推推高杉，语气像是哄小孩子那样，“那你放开我。”
高杉满意地扬着嘴角，在桂脸上轻啄一下后，终于恋恋地松开了怀抱。
“我下午去接你。”他说。
作为一名新人，桂在写诉状之外，还接了几起官司的委托，而且任务都完成得还很出色，可谓是很快就崭露了头角。虽然工作做得小有成效，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天竟然有一个主顾指名要他做代理人。
自己只是新人而已，比起公司里那些经验颇丰的前辈，很多方面都还有所不及，可为什么对方非要请自己呢？
怀着几分忐忑，桂敲开了接待室的门。
当看到坐在沙发上朝他微笑的那个少年时，桂愣住了。
“你好啊，我们又见面了。”少年轻快地打着招呼。
桂定了定神，看着少年标志性的暖橘色头发和那像海一样湛蓝的眸子，他想起了少年的名字，“你是……神威？是高杉的朋友。”他补充。
“呵呵，”少年忍不住笑出了声，“要是晋助知道你说我是他朋友，会是个什么反应呢？”他的笑里带着几分作弄。
“……”桂不解地看着他。
“看来晋助真是对你过分保护呢，都没告诉你他生意上的事情。”神威轻笑。
桂看着少年的眼神中多了一丝警觉，“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他问。
“嘛，晋助把你保护得那么好，我只好以这种方式来见你一面啊。”神威眨眨眼睛笑道：“我就是想来找你聊聊天。”
“你到底想说什么？”桂的语气严肃起来，他可不认为这个少年会平白无故地找只有过一面之交的人叙旧。
“嘛嘛，看来大律师的时间很宝贵呢。”神威无奈笑笑，“本来还想和大律师聊聊往事的，看来今天是不太合适了。”
“往事？”桂略显诧异，“请你把话说清楚。”
“我听说你和晋助在孤儿院共同生活过几年。”神威终于说到了正题，他微笑道：“当时孤儿院的老师叫松阳吧。”
“你怎么知道？”听到松阳老师的名字，桂脸上的平静开始动摇，就像在湖面上突如其来地刮起一阵飓风，湖水猛地荡起了层层涟漪。
“呐，这位老师可真了不起呢，培养了你和晋助，想必一定是位德才兼厚的大善人吧。”
“……”桂微微握着拳头，没答话。
神威眯起眼睛，继续笑道：“晋助很在意这位老师，对不对？”
“……”
“不过啊，”神威忽地叹了口气，他的语气带着些许惋惜，“这位可敬的老师去世了。”他顿了顿，叹道：“因为自己的学生。”
桂努力维持的平静终于在这一刻轰然倒塌，“够了！”他猛地站起身，声音带着颤抖，“别再说了。”
“你们的那位松阳老师在孤儿院发生爆炸案时，为了救一名学生去世了。”神威仿佛没听到桂的制止一样，依然自顾自地说着。
“呐，那位被救的学生是你吧。”他突然带着笑问道。
松阳老师是为了救你才会去世的……
再一次被提醒这个事实，心还是一如既往地痛，痛得难以呼吸，就像心口被压了块大石头一样，这块巨石缓缓坠落，终有一天会把心碾压得血肉模糊……
“可是你知道孤儿院为什么会发生爆炸案吗？”神威笑。
桂闻言抬起了眸子，脸上所有的不平静终于在这一刻掀起了狂风巨浪，他感觉自己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孤儿院爆炸案，当时警方调查无果，最终以意外事故结案。
可那真的只是意外事故吗？桂不是没有怀疑过。
“我说你们的老师是因为一位学生才去世的，可罪魁祸首并不是你，”神威笑，“虽然他确实是为了救你才死的。”
“……”
“是晋助哦。”神威浅浅笑道：“其实无论是孤儿院，还是松阳，甚至是你，都只是黑道斗争下的可怜牺牲品罢了。”
“……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说这话的时候，桂却是面如死灰。他久久垂着头，神情一片死寂。
“嘛，真是不坦诚呢。”神威饶有兴味地盯着他笑了，“其实你自己都已经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我相信高杉。”他低低说，声音却泛着苦涩。
“相信？”神威笑里带着几分讽刺，“但是你已经动摇了。”
“……”桂默然。
“看晋助瞒你瞒得这么辛苦，真是替你感到辛酸。”神威笑，“晋助也真是狠心，就这样让你一个人背负着害死恩师的罪责。”
“别说了。”
“良心不安了这么多年，现在是不是突然间就轻松了下来？”
“……”
“嘛，也不对，应该只会更沉重吧。”神威微笑，“毕竟老师的死，你们一个是罪魁祸首，一个是直接凶手；踏着恩师的尸骨走到了一起，恩师泉下有知会作何感想呢？”
“够了，”桂无力地重复，甚至带着些微微的乞求，“别说了。”
怎么就会是这样，他以为他和高杉之间已经毫无保留，可原来他对自己还有这么深的隐瞒；他以为他和高杉终于走到了一起，可原来他们之间还有这么大一道鸿沟。
他明明，已经抓住幸福的尾巴了啊。
可用欺瞒构筑起的幸福，终究会像玻璃一样碎掉的。玻璃渣掉了一地，扎得心生生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