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十二）（1 / 1）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匆匆流过，转眼间花落了，树长了，六月也快要过去了。

那天刚好是周末，高杉一大早就问桂要不要出去兜风。桂抱着伊丽莎白，有些摸不着头脑，“你说什么，高杉。”

“我说我们骑自行车出去玩吧，我已经和松阳老师说过了。”

“可是我们哪来的自行车呢？”桂傻傻问道。

“我当然已经借了一辆了，笨蛋。”

“可是也只有一辆啊，我们有两个人。”桂微微鼓起脸颊，“还有，不是笨蛋，是桂！”

高杉走到桂跟前，他比桂还要高出一个头，“当然是我载你了。”

“……”桂难得没有再反驳。

于是俩人带了饭团和水，就这样出发了。

初夏的风还很舒爽，迎面吹来时，仿佛还能闻见绿叶的清凉。那天天气很好，高杉载着桂沿着林荫小道一路前行，阳光斑斑点点地洒下，像极了斑驳的画。

路上没什么车，所以高杉骑的很快。桂感觉凉风擦着脸颊从自己耳边呼啸而过，他下意识地抱紧了高杉的腰。

高杉扬起嘴角，什么也没说，只是骑的更卖力了。

他骑的是那么快，树影在视线里模糊成一片朦胧，然后在身侧汇成一条不绝的绿色长河，这条河匆匆流过，仿佛连时光都能被落在身后。

在一处下坡路，高杉突然张开手臂，转过头笑着大声说：“假发，生日快乐！”

桂吃惊地望着高杉，清澈的眸子里盛满了细碎的光芒，像是倒映着璀璨星空的湖水。

是啊，6月26，那天是桂12岁的生日。

原来高杉一直都记得。

“高杉……”桂有些语噎，他努力微笑着，眼眶却不自觉地湿润，“高杉，谢谢你……”

恍惚间，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直到这时，高杉才发现，桂进孤儿院已经五年了，而从他和桂认识，也已过了八年。

在这些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有很多东西，已经改变了；但又有一些东西，仿佛一直都不曾改变，甚至今后也都不会改变。

那是他以为的天长地久。

“我才要谢谢你啊，笨蛋。”他在心里默默说道。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高杉都会想，为什么当时不把这句话说出来，为什么没有把这句话告诉那个陪伴了自己孤单童年的笨蛋。

他以为以后有的是机会，可他却不知道，所谓的以后只是自己以为的后来。

相伴太短，离别匆匆，当他明白这个道理时，或许已经太迟了。

迟得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那是不久之后的一个傍晚，暗沉沉的暮色中，一辆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孤儿院门口。

一个高挑的女人从车里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穿黑风衣的高大男人。避开了其他耳目，女人直直去了松阳老师的办公室。

过了不久，高杉便被叫了过去。

女人正是高杉从出生起就再未谋面的母亲。

当高杉知道他们是来带自己回家族时，他感觉自己脑袋里面一阵嗡嗡作响。

妆容精致的女人对高杉微笑，以此表达着自己的善意，可高杉却冷着脸瞪她，他觉得那笑容冰冷没有温度。

虚假得他想撕下那层伪装。

“我不需要什么家族，”他看着自己不相识的母亲，如同一只惊警的小猫，眼底是藏不住的敌意，“我也不想和你回去。”

女人对此并未表现出太多难过，相反，她仿佛早已预料到高杉的反应似的，轻声笑了，她说：“真是个任性的孩子，不过别傻了，你是必须要回去的。”

高杉瞪着她，隐隐有些愤怒。

女人仿佛没看到高杉的反应一样，继续道：“你有你的责任和前途。难道你以为你不回去，就能继续留在这里吗？既然你是我的儿子，那么这就是你要走的路。有些事情，”她顿了顿，加重了语气，“由不得你选择。”

高杉怔在了那儿，眼底像被什么刺痛了一下。

由不得我选择……吗？

这么残酷啊……

松阳老师似有些不忍，开口打破了眼前母子相认的冰冷氛围，“请给这孩子一些时间，”他如从前那样摸了摸高杉的头，叹了口气：“这孩子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请再给他一点时间，让他和朋友告别……”

高杉望着自己的母亲，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眼神中带着哀哀的乞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