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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开后把车驶出停车场,吕源习惯性的抬头,在万象这座摩天大楼里无数雷同的玻璃窗中他总能一下子就辨认出邱凌的那间。过去,他多少次就这么呆呆的的盯着那窗口,直到里面灯光熄灭,才拿出手机问一句‘忙完了吗,要不要一起吃饭?’答案欣喜若狂或打入深渊,吕源不在乎,他依旧愿意守着那窗口看灯光明暗一遍遍的等着电话接通。
简直是跟踪狂行径,太高的楼层让脖子呈现出很不舒服的角度。吕源嘲笑着自己,嘲笑着背信弃义却还期待被爱上的自己。
那里不会有人,明明再清楚不过,还是止不住看一眼的冲动。揉眼,不敢相信那本该没入夜色的窗子里出现了灯光,只一瞬至多不过五秒,吕源一遍遍自我催眠是反射,是错觉,却还是阻止不了自己走进大厅奔向电梯的双脚。
‘邱凌!邱凌!……’拍门,门内外仿佛两个世界,里面如何吕源不清楚,自己这里已是提心吊胆,支离破碎。像是背负了整个世界的思念,从未像现在这样期待见面。
‘你来了’
像是放在柜子顶端的糖,吕源目不转睛的期盼着,仰望着,却在真正盼到后无所适从。当邱凌脚踩着人字拖,穿着一身淡蓝睡衣,顶着乱噗噗的发型,揉着眼打开门时,吕源彻底呆滞了,仿佛看到高中时认识的那人。
‘我就出来接个水,没想就被发现了’
‘你去哪了?’
‘就在这’说完又是一个哈欠,打出一行泪珠。
‘两天你都在这?’怎么可能!
当小徐和薛心满世界找人,自己也害怕失去的满心担忧时,却不想那人根本就没丢。
捋顺了压变形的发型,带上眼镜,终于恢复了一些往日的模样。朝吕源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挪开墙壁上的画,一个数字键盘出现,邱凌轻巧的点了几下 ,严丝合缝的墙壁一分为二……
‘进来’邱凌走到张双人床边自顾坐下,伸手招呼吕源。
无论是床还是地摊窗帘,吕源认识这里。当年接到林木杨的越洋电话,没有过度寒暄就接受了‘把所有东西搬出来,就连洗手间的垃圾桶也不要落下’的请求。
不敢想象在办公室修建密室的辛苦,不敢想象连墙上海报位置都和自己初见的那房间一模一样的用心,但吕源最最不敢相信的是此刻的邱凌是出于何种心态在这里‘藏’了两天。
‘老头疼,就休息了一下’
‘头疼,好好的怎么会头疼?要紧吗,我们去医院吧’
‘不碍事,老毛病了……’邱凌皱眉,好像头疼得厉害,深吸了几口气大概这样的行为对抑制疼痛确实有效,脸上的表情挂上了笑,眼神也明亮深邃了‘对了,问你个事儿,我咒骂那个醉驾司机时,你们心里是在嘲笑我蠢吧。’
‘司机……你知道了!’反应了一秒,吕源终于知道他的祈祷没能传递到上帝那,他的期许崩塌了。
和邱凌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偷来的,被抓住还回去是早晚的事,吕源每天都在告诫自己不要深陷,可心里像住着叛逆期的少年,越不许越想去。
‘结婚那天我就知道了,和你上床的时候我也知道,这几年每一天每一秒我TMD都清清楚楚的知道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一家子可都是演技派啊,来评价评价我演得还不赖吧?’
‘你……’
那层本就脆弱到透光的窗户纸不必费力就被捅破了。吕源此刻的心情就像附在上面的蛛丝,一损具损,顷刻崩塌。没想过会藏一辈子,却盼着能一辈子,明明演得好累却也心存侥幸希望就这样一直相安无事,尘埃落定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只是胸口为什么像被巨石压抑着?好疼,呼吸都沉重。
邱凌知道了,在自己还做着会不会有被爱上可能的美梦时。
没有哭喊,不求解释,邱凌默默承受真相,像个气球用现实为自己注入毒气终到极限只能用自爆去荼毒,谁也跑不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吕源啊吕源你问这个干嘛,怎么知道难道有区别吗?
‘那就要谢谢你那位齐伯伯了,不然我一辈子都会被你们当猴耍吧……’
邱凌的话把二人带被拉进噩梦的时间、地点。
……
抹了把被水打湿的脸,已经事先把敬酒护里换成了白水,可公司那帮狼崽子丝毫没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意思,强行罐了他几杯,特别是那勾兑了一堆菜汤的那一杯,美其名曰祝福他们今后经历酸甜终不悔的‘五味汤’简直是杀人毙命的五味毒,此刻是满脸通红次次冒汗,旧疾发作胃也不大舒服。
留海粘上的不知道是水还是汗,挂着水珠化开发胶稍稍破坏了这一丝不苟的发型,对着镜子不停整理却怎么也不能让那缕逃离的发丝回归正轨,又试了几次,最后只能听之任之。明明已经下了决心可此时镜子里的脸为何充满了迷茫,‘反正今生也不准备爱谁了,娶了她皆大欢喜’又劝了劝自己,尽可能安抚那个狂乱的心,不要做出婚礼当天新郎临阵脱逃的大新闻。
‘齐大厅长’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大概是嫌弃自己此刻的造型有碍观瞻,也怕被抓回去继续开喝,等回过神邱凌已经躲进了厕所隔间,一边在心里骂自己笨死了,躲什么啊?一边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刚刚那一句邱凌再熟悉不过,是他那个准老丈人的声音。
‘哎~私人时间叫什么局长啊,吕老弟就别取笑我了’
‘怎么就要走了,再过去喝几杯啊,陈总张局他们可还等着你呢’
‘本来只想来给个红包就走的,现在已经喝不少了,明天一早还有个会’
从商三十余年,权贵之人自是认识不少,这类人你不请他面上过不去,请了碍于身份也是不好公然入席的,吕鉴桦深知这一点,订的酒店安保措施极好,又在婚宴大厅楼上定了几个包房,专给这些位高权重的主儿‘小聚一下’巩固感情。
‘那我让小谢送你回去吧’说着拿出打火机给齐业点烟
‘不必了,司机就在下面’
‘那我送你’吕鉴桦略微放低了声量‘上次薇薇的那事儿还要谢谢你,我车上有些……’
‘撞人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还记得啊,有心了’对方显然已经了然,混迹官场身居高位齐业未必是最贪的一个却也绝不会是铁面无私,分文不取的廉政人。
吕薇撞人?不是她被撞了吗?轻声打开隔间门快步上前,邱凌都莫名自己为何会好奇。
为不被抓回去灌酒,刚才特意跑到楼上,这一层全是包间多带厕所,极少会有人来这个公共卫生间。门外是个华丽的红木雕屏风,邱凌听得出吕鉴桦二人就在另一边。
‘那可是久了我们一家的大事啊,老哥你的这份恩情我们吕家会一直记住的’
‘我是看着薇薇长大的,这种事我也不能不管’
‘难怪小薇小源一直说齐伯伯疼他们,真是一点都不假’
‘醉驾撞人找个人顶罪也不是难事,好在当时只有小源在没别的目击者,对了说起来那孩子最近怎么样了’
‘他就是个死脑筋,说什么死的是他朋友,一股子年轻不懂事的意气用事,不过还是很疼他妹妹的,我和他妈劝了劝也就没事了,自己家人的命和个一个死人他还是懂得选的,你放心’吕鉴桦当然明白齐业才不是什么关心后辈,不过怕走漏风声被连累罢了,他们不过是利和而聚利尽而分,给钱办事两不相欠,这样的行为模式反而让彼此安心。
一颗陨石袭来被大气层磨成针尖大小,被风吹起不偏不倚掉落进某人的眼里。这种近乎不可能的事情今天却发生了。如果不是为了躲酒跑上楼,为了冷静在卫生间里洗脸,如果不是齐业正巧要走,吕鉴桦坚持要送,两人又刚刚好在这屏风后犯了烟瘾……
一场车祸让吕薇告别行走,不停重叠出林木杨的影子,只要他活着,就算这样躺着或是变成植物人只要能触摸到邱凌心里也会是欢愉的。就当是日行一善,何况吕鉴桦答应过只要娶了吕薇他会不竭余力的帮助安博斯特的发展。守不住你,却一定要守住你的产业。带着对吕家的报答,带着对林木杨的遗憾,邱凌选择这场交易,牺牲自己在所不惜。
想起刚才司仪问他是否愿意娶吕薇,并不管生老病死不离不弃,邱凌背台词一样的回答着违心的话,心里幻想着的是已离开的那个人。
以为过了今天,就该默默的放那人在心里,听从他的嘱托好好的幸福的活。婚纱,布景,白玫瑰,敬酒时又换了一身浅灰色的定制西装,那是林木杨最爱的黑色,加上自己最喜的白。用一次婚礼去祭奠自己已故的爱情,每一声恭喜都像是节哀,这一次他终于成为葬礼的主角。
原来以为只是自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