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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撒艾撒】时间逆转(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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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很短,女神为第一视角,多个第三方观察拼凑,结尾HE。

接上一章《无限轮回》“我突然……想说说一个人,是那样的一个人,以及与之相关的一段记忆,至今清晰可见……那曾是我最好的一段记忆,也是最坏的……”

他稍作停顿,随后道:“请听完吧,女神大人,也请不要阻止我……因为或许以后,都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1.

雅典娜。她的名字就是这个。

作为神的化身,她没有别的名字,从记事开始,所有人都告诉她这就是她的名字。也是从记事开始,她知道另一个名字:撒加。

撒加是这个圣域的传说。他并不是先代为战争而死的任何一个英雄,但却是这一代第一个为了抵御外敌而死的——至少所有人都这么说。

他们将那一晚的战斗描述得神乎其神,他们绘声绘色地说撒加是怎样从敌人的手中救下了雅典娜当时尚且幼小的躯体,并怎样用自己的胸膛挡住了弑神的匕首……在那些传说中,艾俄洛斯总会被与撒加连到一起,但是至于他为了女神怎么战斗之类的,那些人一个都说不清。

这时候,雅典娜都会很好奇。小时候她会去向艾俄洛斯求证,然而每当那时,后者总是以笑容掩饰了过去。

艾俄洛斯,圣域的现任教皇,她的养父,一个很好的人。

即使圣域的民众对死去的前教皇候补撒加仍然念念不忘,但他们也的确异口同声地表示,艾俄洛斯将成为圣域最伟大的领导者,他的能力不逊于撒加,以及云云。

他做到了,他在冥界的封印被解开之前查证到了冥界的入口,这是自神话时代以来,圣域头一次在冥界的毫无准备之中主动发起了进攻——至少直到叹息之墙前,他们都还是顺利的。

……

那么现在。

“……我现在……不知为何能记起每一个人的脸庞,那些笑容都如此真实……”艾俄洛斯说,“而撒加……那是十七年前的往事了,可直到今日,我仍忘不了他的面容……”

他倒在地上,胸口被洞穿了一个大洞,能坚持到现在归功于他超乎常人的顽强,但是即便如此,也到了尽头了。

他的伤势,无论如何也不能愈合。这是“命定必死于此”的伤势,他能在这个世界中活到现在本已是个奇迹——那么,还能再奢求什么呢?

他身旁的少女低着头,正无声地啜泣。这还是第一次呢,她哭成这个样子。

“女神,您在哭泣吗……”他费力地伸出手,揩去她脸颊上的泪水,“请不要哭泣呀,您是不该为我这样的凡人而哭泣的……”

他说:“我的生命,我们每一个的生命,本就都应尽于此的……这是我们的荣幸,也是我们的光荣……”

“不,艾俄洛斯先生……理应是我的光荣才是啊……”雅典娜一边啜泣一边郑重地说,“能遇见您……这是我一生中,最好的一件事!”

2.

她的手中紧握着冥王的神剑,一件战利品,宣告着她无上的胜利。可她并不觉得有多光荣。

她正站在冥界深处的边沿,脚下就是无尽的深渊。这个名为塔耳塔洛斯的牢笼,才是冥界真正的本质,那牢笼里关着的,不一定有罪,但却一定都曾令诸神深恶痛绝。

“克洛诺斯!”她将剑指向那里,“我们来好好谈谈吧!”

……

每年的某一天,艾俄洛斯都会消失一整早上。这不算什么讳莫如深的大秘密,谁都知道他会在撒加的墓碑前停留那么几个小时,以表哀思。

这也让年幼的雅典娜更为好奇了:撒加到底是个怎么样伟大的人,又是如何能令现任的教皇念念不忘——这件事。

十五岁那年,她终于如愿以偿地知道了。

“我已经知道撒加是这么样的人了!”她闯进教皇厅大声嚷嚷,“他是当年行刺我的刺客,对不对?!”

“是谁告诉你的?”艾俄洛斯轻描淡写地反问,并没因此停下正在签署文书的羽毛笔。

“是穆……”十五岁的女神瞪着她的养父,她在等待一个能令她满意的答案,“他说,其余的事,只能问你。”

“那么他说什么样的,那就是什么样的吧。”艾俄洛斯终于停下笔,把现在手上的这一份文书搁到已签好的一堆里。

她等着他说什么,却见他却拾起另一份文书,认真查看起来。

雅典娜大概等了有五分钟,艾俄洛斯都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她终于等不下去了。

“撒加不是英雄!”她大声道,“他是个想要刺杀我的叛徒,您不想为之解释些什么吗?!”

“我要解释什么?”

“请解释——您欺骗了我这么多年!”她愤怒道,“您把一个虚伪的骗子伪装成一个圣域的英雄,让全圣域的人对他顶礼膜拜,可是事实并不是这样……”

“那么事实是什么样的呢?女神大人,”艾俄洛斯终于抬起头,“我有曾与您说过,撒加是个英雄吗?”

“没有……”

“您听到的关于他的一切,都是自圣域他人口中得到的流言,现在不过是从穆那里得到了一个新的……是不是下一次他人再告诉您一个,您也一样会相信呢?”

“我……”

他合上他的公文,拖着白色的长袍走下他的教皇之位,站在雅典娜的面前。

“您是女神,属下没有欺骗您的必要。”

眼前的男人那么高大,比她高出了一个头,她曾是那么敬仰着他……

“可你也从没向我解释过关于撒加的一切,艾俄洛斯先生,”雅典娜抬头死死盯着养父的眼睛,“您是深爱他的吧?所以难以向我开口对吗?那么圣域里那些其他的人,他们每一个都在传谣的时候,您为什么不阻止?!如果甚至连穆说的都不是实话,我能相信谁?真相又是什么?!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艾俄洛斯先生,请告诉我真相!”

他叹了口气:“您相信真相吗?女神大人……”

“我相信你,”他眼前的少女威严地说,“艾俄洛斯先生,您是我的养父,哪怕全圣域都是骗子,我也相信您不是。”

她明知道这一点也不值得纠结。说出真相对他人有什么样的好处呢?那些圣域的人们从此知道圣域多了个叛徒然后呢?冥界的大军会因此而却步吗?不,什么都不会改变。

她或许只是在验证曾经崇拜的偶像是否一如她所想的那般——每一个青春期的孩子都是这个样子的,即使作为神明的她并没有凡人的孩子那样脆弱,当从小崇拜之人被揭露为一个罪恶的叛徒之后,她也是会受到巨大的打击的。

——她正是因此而愤怒着!

“所以告诉我吧,”她说,“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而我,宙斯之女雅典娜,以神明的荣耀起誓,今日你我在此所说的话,我绝不会外传半分。”

她的誓言很显然触动了他。如同下定了什么决心,艾俄洛斯长长地舒了口气:“好吧。”

他说:“我曾经犹豫是不是该在你还年幼时告诉你这个……但最后还是决定保持缄默。那是因为我不希望令你从小就学会了仇恨。撒加不是一个应当被仇恨的对象,他的行为……很复杂,但是最终,他也的确自行付出了代价。用他的生命。”

接着,他开始缓缓地讲起了那个故事:“那是一个午后……”

……

“你已经彻底战胜了哈迪斯,毁灭了他的神格,从此以后他都不会再与你争夺人间了……”从地底飘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雅典娜啊,我儿宙斯之女,这冥界、以及这柄可弑神的剑都已成为你囊中之物,你已获得所想要的一切,到我这里,又能为了什么目的呢?”

“交出你的神力,”她冷冷地说,“我只要这个。”

长久的沉默后,从地底的深处传来一阵嘲讽的大笑。

“我以为你想要什么,却不知你要的是我最不可能给你的东西……”

“我知道撒加曾借助过你的时间之力,把你的力量交给我,并不是什么难事!”

“那你怎知我可轻易将之给你?我们是该好好谈谈,你想要什么,我也想要相应的东西,等价交换,我们可以双赢……”

“当然!”她再次向那深渊挥剑阻住了他的话,狂妄地笑道,“我当然有可以给予你的:就是你一族的生命!”

“你说什么?”

“你一族的生命,克洛诺斯!我听说哈迪斯的剑可以弑神,但不知用它斩下泰坦一族的首级时,能否消灭你们的神格……”

“你想干什么?!”

“啧,你的语气可真紧张,看来是可以了,”她将那剑牢牢掌握在手中,垂直插入地里,“听好了,我与你的交易:你将神力借给我,我就不动你一族任何人的性命。克洛诺斯,你不过是个阶下囚,没有任何资本跟我讲条件!”

“你……何时变得如此恶毒?!你的母亲也属泰坦一族,你的体内也留存着属于泰坦的神性!可你居然用宙斯兄弟的剑来威胁你的一族同胞……”

“少废话,我只知有父,从不知有母!”她的眼神变得冰冷,“宙斯,他也是你的儿子!我的父亲虽然推翻了你,可是,毕竟是你的血脉掌管了天空,你还该为他自豪呢!”

“你什么时候说话是这个语气了……”地底的声音有些退缩,“我并未听闻你居然是这样的一个孩子……”

“我可是在讲道理啊,而且,我的耐心快结束了——克洛诺斯,快把神力交给我,不然的话……”她想了想,“啊,我就从最弱的动手。想想看,你们之中,最弱的是哪个?”

“等等,容我再考虑一下,”克洛诺斯用了商量的口吻,“雅典娜,我不得不问清楚,你要这神力到底所为何事呢?”

“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你是要复活什么人吗?”

“和你有关系?”

“不,只是……”克洛诺斯的声音有些微妙了,“没想到你会为渺小的人类而起这样的念头……你可知逆转时间可是对自然的亵渎,一旦被诸神发现,你是必定会受到重罚的!”

“那就让时间倒转,我没有问过你要求过这样东西,那么诸神也必定不会发现了。”

“愚不可及!你的愿望如此渺小,人类就这么值得留恋吗?!”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把你的神力交给我,其他的,随你怎么评判!”

“我可以替你施展时间的逆流,只要你打开深渊的三道铜门……”

“免谈,我只要你的神力,给我,我知道你做得到!”

那底下再一次的默不作声。克洛诺斯思考得很久,她也在上面等了很久,弑神的剑就在她的手中,此时,她就是战无不胜的存在……

可毕竟仍不是无所不能的。

圣域的黄道十二宫,每一个黄金圣斗士都倒在了冥界的土地上。这就是她的失败之处。

她无比懊悔于她对战斗的狂热,这种狂热往往会化为某种对敌人的轻视,从而犯下严重的错误。

跟随她进入冥界之后,在叹息之墙前,尚有十位黄金圣斗士。因为一时意气,她莽撞地利用神力轰开了叹息之墙,但这样一来,大半的精力被耗损在那里,她的神格居然因此沉眠,令她变成了一个只有普通蛮力的小姑娘。

这就是她失败的源头,她无法忍受被他人保护的结局,哪怕这结局昭示着何等的胜利,她的神力又是如何地苏醒——都太晚了。

“你,考虑得如何?”她不怀好意地催促,她不喜欢等待,当然她也有的是时间等待,但是等待本身真是一件很招人烦的事情。

“可以……”地下隆隆的回声如此回应道,“将我的力量的一部分……”

一道气浪自深渊的底层扶摇直上,直冲她的面门!她闭上眼,再次睁开时,感觉这躯体多了些不太寻常的东西……

“只有一部分?”她不满道。

“只有一部分!”克洛诺斯威严道,“你可知为何自神话时代以来,掌管这柄冥王之剑的哈迪斯却从未向我要过什么力量么?当然,你恐怕并不清楚他所懊悔和挽回的东西,比起你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不想知道他的过去。但是他当真没有问你要过力量?”

“从没有过,因为秩序!世间有自身的法则,你不明白……一旦有人擅动,会给世界造成何等的灾难!你可以改变过去的一件事,但你以为改变的仅仅是一件事吗?时间造成的变动就如水面上的水波向外扩散,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会受到影响!哪怕是在这件事以前发生的,也不会如你预计般保持原状,一切都会落入你无法掌控的地步之中!”

“然后呢?”

“时间的悖论会造成巨大的空洞,这个世界将发生的一切都不可知,整个世界或许会因此而摧毁——雅典娜,告诉我,难道你就想为几个渺小的人类做这么严重的事吗?!太微小了……你的愿望,太微小了!”

“是的,很微小,”她拔起剑冷静地说,“然而——我要从时间的根源上拯救他们!这就是我唯一的愿望!”

“我无法阻止你了……”那声音叹息道,“你走吧,我给你的力量足够你做这些……但是,不要将时间往前推动太远,逆转不能超于你诞生于人世之前的时间,那是个悖论,否则,你将永远迷失在时流的空洞里……”

“我知道啦!”她转身离开,向身后摆摆手,“不会超过十六年前,我明白了!”

“……而你哪怕改变了什么,也不会留下你现在的这段记忆,时间会抹去一切,而圣战或许会被改写,或许那将是个你战败的未来……”

“知道啦老爷爷,你好啰嗦……”

“你不明白,你可能会为几个渺小的人类而从这个时间线抹去!无论是神话还是人间,都再不会有你雅典娜的威名!”

“当然,我已经做好了承担一切的觉悟,”她驻足,最后道,“但你最好还是祈求我成功——否则当这剑再次落入我的手中时,那么下一次,我们还是会再见面的!”

小剧场:

接着,他开始缓缓地讲起了那个故事:“那是一个午后,我醒来时,撒加在穿衣服……”

“请问您醒来时,为啥是撒加在穿衣服?!”

“因为……我们之前曾经不穿衣服在床上跳了个舞。”

——啥意思,我怎么听不懂?!为什么他们要在床上跳舞?!什么舞跳起来居然还不穿衣服?!!

于是接下来,雅典娜在如此的困惑中,啥都没听进去。

3.

(声明:撒加造成的无限轮回是不完全体,雅典娜诓来的神力才是完全体,虽然效用只有十六年。)

“你的机会只有一次,雅典娜,逆转的时流中你只能改变其中的一件事,并且必定是最重要的那一件……但你必须看清,一旦选错了所改变的事,那么未来的一切都将不可控制……”

……

她在教皇厅,翻阅着艾俄洛斯的所有日记,从到尾一字不漏地看完。然后向外望了望远方,这个圣域已经变得如此空空荡荡了。

这是她从小长大的圣域,这里每一个人,从教皇到杂兵,每一个,她都认识。然而不过是一次战争的摧残,大半的人就从这里消失不见了,他们的尸体有的连找都不可能找到,只能永远地留在了爱舍丽。

她合上那些日记,当东方的启明星消失在天际之时,她做出了决定。

就是这一日,她手握她象征成功与胜利的权杖,重重向地面一击……时间逆转。

她看得见身边的一切正发生着何等的不同寻常,时流逆转造成了各种各样的引力乱流,在她的周遭形成一个个扭曲的空间。

那些乱流平地而起,掀乱了她的发;她的双手紧紧抓住杵在地中的权杖以免不被乱流卷走;当她终于适应了这一切时,勉强睁开眼,透过那些空间,如同一个旁观者,她看得见那里发生了什么。

她看到了那边的那个自己,正在用一种可笑的姿势迅速往后倒退,而脚边的草叶也正自用肉眼可见的方式退回成未萌芽的状态;她从各种各样的扭曲空间中看到自己是怎样倒退下山,离开圣域,回到冥界,威胁过克洛诺斯后又提着剑放回哈迪斯的尸体边……

她开始在艾俄洛斯的身边哭泣呢,她看着他在时光的倒转中渐渐好起来,然后她倒退着重新回到哈迪斯的身边拾起剑,□□了哈迪斯的胸膛……

她对这个神格名义上的叔叔并没有什么好感,自神话时代的战争早就令她对他深恶痛绝。那一刻,若不是因为她的神格暂时沉眠,她的战士们绝不会为了保护她而皆牺牲于此!她还记得当他们来到冥王的沉睡之地时,她身边只剩下艾俄洛斯和艾欧里亚了,她的最后的两位战士直到最后一刻都护卫着她,当他们两个都倒下时,能站着的就剩她一个了。

她记得他们的对话。

……

“雅典娜,收起你那些天真的妄想吧,”冥王威严地用剑指向她,“人类必将毁灭,你身边之人已经尽数倒下,你已经没有胜算了。”

“是吗?但还真是遗憾……”她用黄金的权杖支起身体,费力地说,“那么我亲爱的叔叔,当你杀死我,成功夺取大地毁灭全人类之后,你的宏图大志又是什么呢?将那个地面变成死一般的寂静吗?如冥界的现在一般的无趣……您占领了那里,又能得到什么呢?”

“朕将创造新的纪元,那是你所无法理解的崇高之地……”

“真的吗?崇高之地?哈哈哈哈哈哈……”少女对那男人的话毫无保留地报以了嘲笑,“您能看见未来吗?冥王哈迪斯陛下,您有多少把握能肯定,您创造的新纪元里,新的生物就一定比现在的人类更好了?!”

“朕……”哈迪斯有一瞬间的困惑,但他立刻回过神,“朕有朕的考量。”

“那就说出你的考量!”女神冷笑道,“至少,让我这个敌人能在临死前听到你幻想中的新世界有多么伟大,那么我死也瞑目了!”

她勇敢无畏地直视向他:“快说吧,那是个什么样的世界!让我这个将死之人也好分享到你脑中的乌托邦!但我想你一定是什么都说不出的,你的构想与我相比,不过是与我一般天真罢了!”

“秩序,新的世界需要建立秩序,而不是如今的人间一样混乱,为了金钱,人类无所不用其极……”

“但是建立秩序很简单,与之相应的,保持秩序就很难。您能告诉我您该如何保持你的秩序吗?”

“用严苛的法律……”

“严苛的法律只能逼迫奴隶造反,世界又是一片大乱,”她打断他道,“得了吧,哈迪斯叔叔,您摆明了什么计划都没有,只是在用自己的天真胡扯。您可以毁灭这个世界,但是相应地,您也必须了解一件事:自私,是生物的本能。”

“……”

“除非,您要创造的世界连一个生物都不曾存在……那就当我从没有说过这些。但是,您确定要创造那样一个无趣的世界吗?”

她满意地观察到哈迪斯正在认真思考了。无论是什么典籍也好,这位与她父亲同辈的强大神祗在那些描述中总是单纯得近乎一张白纸。他甚至为了不弄脏自己的身躯而直接将自己的神格装到最纯洁善良的人类少年体内——就是这样一个有洁癖的神。

从古至今,他发动战争的理由都单纯得近乎站不住脚;所以同样的,或许这个家伙也会单纯到很好骗……

——他还真的挺好骗!

雅典娜想,只要顺着他的思路,而非逆着他的想法,就能让他低头沉思。他也并不是个什么都听不进去的暴君,作为本身守序的神祗,或者,他的确是个合格的王。接着她不由遗憾地想:然而很可惜,这样的王者,是她的敌人,而不是她的战友。

那把神剑,那把可以弑神的神剑,没有再指向她,而是又要被收回囊中了……

“我有个主意,”她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的动作,“你可毕竟是我一奶同胞的叔叔,杀死了我,便是触犯了弑神之罪,我的父亲不会放过你,整个奥林匹斯的诸神也绝不会对之置之不理……您看……”

“你想要说什么?”哈迪斯波澜不惊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我并不知道你这一代的肉胎居然如此惧死,雅典娜,你太令我失望了。”

“难道您不惧死吗?”她反问道,“您将自己的肉身藏在这冥界的深处,不让任何人碰到,作为冥界唯一的王,您自己,又是在害怕什么呢?”

“朕并不害怕什么。这世上无人能打倒我。”

“那就向我证明这个,”她眯起眼睛,“您是不灭的,对么?”

话音刚落,她那位无畏的养父不知何时又爬起身,向那位冥王再次挥动了一拳!

只要一拳,冥王的思维有了松动,他的剑落入了雅典娜的手中。

“现在是我说了算了!叔叔!!”

“朕的剑……什么时候……”

他还来不及惊呼,自己的兵器就通过敌人的手刺入了他的胸膛。

“可……可恶……朕竟然会因为这种事……”他凭着最后的力气,打算洞穿她的躯体……

艾俄洛斯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她的身前,冥王的拳头破开了他的胸膛。

……

冥王的拳头从艾俄洛斯破开的胸膛收回……

她或许可以改变这个,但……不,她不能仅仅改变这个。所以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下一刻,艾欧里亚替她挡下了冥王所有的攻击……

——不,她也不能阻止这个……

她……必须直视这些,并不清晰但是直观地看他们重新在她面前再死去一遍。

时间在倒退。

他们的死正在倒流。

卡妙、米罗、沙加、穆、亚尔迪、修罗,在雅典娜之惊叹轰天的爆炸后重新站起了身,两位双子神目送了他们的远离;挡在叹息之墙口阻住了剩余所有冥斗士的迪斯马斯克和阿布罗狄,也从力尽中恢复了元气。

这太可笑了。

她因为一幕幕看似愚蠢的倒退画面而笑出了声。他们都活了……活了,活了!她正是为了改变这个而取得了克洛诺斯的力量的!

她看到叹息之墙前的自己,狂妄自大的态度,那是何等的失策!

黄道十二之绝啸,圣域典籍记载中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招数,由前代的狮子座雷古鲁斯领悟的绝技,因对施术者而言这种强大的招数无异于用自身的生命作交换,早已被史昂命令封存了。

她从圣域的角落里拖出那本被封印的典籍,以神的名义解了封。

“只要是能获得胜利,在这种小事上也无需拘泥于小结。”她以这种理由学会了雅典娜之惊叹,再以此理由轻易就领悟了黄道十二之绝啸。

“所谓的固若金汤的叹息之墙,在我雅典娜的威名前也是要却步的吧,那就好好看看,看我怎样凭神力将之轰开!”

她挥开了周遭下属的劝诫,就这么大喇喇地在真正的战争都未开始之前就擅动了自己的力量。

果不其然,墙被轰开,但与之相应的:她的神力耗损了一半,神格不得不暂时进入了沉眠。

毕竟,虽然是人类创造的东西,但若不是已达到了神明也无法企及的地步,那么又何必将之封印呢?

她太狂妄自大了——这是这一次战争失败的根源!她可以从这里改变时间!她可以拦住这个时间的自己,那个自己,已退回到摩拳擦掌动作了……

然而,是不是这里呢?

她有了疑问。

诚然,机会只有一次。只要改变了这里,时间的逆转也就到此为止,她的时间将从叹息之墙前的这一刻顺流前进,但是,然后呢?

从这里改变的话,就一定能在确保她的战友们安然无恙之余,还能赢的了战斗吗?

时间是不会停留的,哪怕是倒退也一样。

在她犹豫的这一阵子,他们已经退离了叹息之墙前,沿着几大狱,回到了阿刻戎河……

算了,她想,若以此时作改变的话,童虎与加隆,就不能复活了。得以成功攻入冥界的情报,都是他们二位用生命换来的。

时间倒退,他们回到圣域了。在一阵子等待之后,童虎与加隆也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圣域。

——这里也不是,她并不能从这里就改变什么。

她继续默默忍耐着,毕竟,还有十六年的时光等待回溯呢!

4.

“加隆……我很想知道,你的哥哥撒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哦,他嘛……大概就是个无可救药的白痴吧……”

……

那是他最后一次踏入圣域,也是十六年来的唯一一次。一改以前在海边时那吊儿郎当的腔调,满脸的胡子也被刮得一干二净,身披双子座的黄金圣衣的青年,难得一次地用肃穆的神情出现在她眼前。

他半跪下:“我,双子座的加隆……不,我只是一个罪人,头顶的罪名都未消除,不过是借了这件双子座的圣衣前来赎清我的罪孽。”

她攥紧她的权杖,身姿岿然不动:“你的罪孽?你既然还记得这个,那就说说,你的罪孽是什么?”

“……”

“是十六年前教唆撒加刺杀我,”她霍地站起,“还是一年前的不辞而别?!加隆你是个懦夫!”

“犯小孩子脾气对我来说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女神大人。”

“女神?你如果真的想尊敬我未免也太晚了点,整整八年你都叫我什么来着,加隆老师?”

“老师?”他低声笑道,“小鬼,我可是……从来没承认过收你做我的徒弟啊……”

他抬起头,依旧是一张桀骜不驯的脸:“不过,这最后一次,我终于可以承认这个:圣域的女神雅典娜居然是我加隆的学生——这还真是件无上光荣到匪夷所思的事!!圣域的女神,居然选择了一个圣域的罪人,作为自己的老师……您看人的眼光可真准。”

“彼此彼此,”她立刻反唇相讥道,“你当时也未曾认出我正是你多年前教唆你兄长进行刺杀的神祗,连我的名字都不问,就随便将毕生所学教授给了我——现在回想起来,你的天真也足够令我大吃一惊的了。”

“啊,对,所以我们臭味相投,”加隆耸了耸肩,站起道,“结果,你知道我的秘密,我也知道你的。”

“我还以为你会继续保持在海边时的狂妄自大呢!”

“但这是在殿堂,仍有阶级之分,”加隆再次向她弯身行礼,“您是女神,而我,不过是个下臣。”

“一个逃跑的下臣。”

“您怎么说都没关系,毕竟这是事实。”

“……”

“至少今天,我终于可以面对这个了:我是个罪人,教唆了唯一的兄长刺杀教皇和女神——啊对,你就是那位女神——然而接着我的教唆成了真……”

“如果我介意你是个罪人,我还会容许你八年对我的教导吗?!”

“但是小鬼,你是不知道的,他是我孪生的哥哥,也是我唯一的哥哥,我们是双子,有时一心同体,他的所感就是我的所感……我记得那一晚我自梦中惊醒,体内的血液几乎冰凉,还有一瞬间的窒息——于是我知道,撒加死了。”

“……”

“第二天,我听说了:撒加是个英雄。他是英雄,小鬼,那就让他永远在你心里做一个英雄,无论别人和你说什么,都让他做你心里的英雄!不仅仅因为他是我哥哥,而是,他也正是那么希望的!”

加隆缓缓地继续道:“撒加他……一直都只是单纯地想成为一个英雄而已——这是我本该在一年前想到、并告诉的你的东西。但是很抱歉,那天我一想到可能无法面对的东西,第一个反应,就是逃跑。我总是嘲笑撒加是个连命都可以甩掉的懦夫,结果,我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好在,我又回来了。”

“是穆吗?”她忽然问道。

“什么?”

“是穆找到了你,说我已知道了真相。”

“您是智慧的女神,您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他模棱两可地回答。

“他恨他。”那位睿智的女神笃定道。

“不,他爱他。”加隆抬起头向高高在上的她望一眼,然后更笃定道,“正因如此,他要在位之人直视撒加的错误——哪怕对整个圣域撒下的关于撒加是个英雄的谎言,都是由他散播的。您知道,我说的话句句属实。”

她无言以对,跌坐回去。

“他让我了解我的任何一个想法都将会如何地影响你;又是该到什么时候,我应回来祝你一臂之力……”

“所以你认为现在就是你回来的好时候了,哈?”

“在我进来之前,你就在苦恼些什么呢?小鬼,既然圣域已经有人用他们的命找到了哈迪斯城的所在,那么就总该有个人应去一探虚实。”

“那太危险了!我拒绝!总能找到其他的部署方法……”

“拒绝无效。总该有人第一个挺身做出点什么。该怎么说呢?我是来跟你通报的,而不是来向你申请的,毕竟,”他转身之前向她飞了个军礼,“我可是深思熟虑之后,才能重新有勇气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圣域之中的啊!”

然后,他就要走出去了。走出这个大门,走出圣域……

她疾走下她的神座,在加隆的背后高喊了一声:“加隆!”

或许是预感到了什么。当这个男人走出女神殿的大门之后,恐怕她此生,就都再也见不到他了。

她还有很多问题,但那一天,她的喉咙里如同塞着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就只来得及问一件。

“我现在想知道……撒加在你心目中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个白痴。”他毫不犹豫地回答,一如面对她七岁时提的问题所回答的那样。但是这回,他补了一句:“但我不得不承认,如果他还活着,那么现在的局势一定会更不同了吧……”

那不过是圣战爆发前一个月的事。

将近一月之后,加隆临死前留下的讯息被海皇的使者带到了圣域。

“……他的最后一句话,雅典娜大人,”海魔女苏兰特半跪在她跟前,向她道,“‘罪孽至深如我之人,是否终可以获得您谅解了呢……’”

“啊……”她神情木然地接受了到来的噩耗,“不,我不谅解……”

那一瞬间,从小到大在海边的片段掠过她的脑海,他总是说撒加是个白痴,次次以此为乐。但事实上,他明明是个与他那口中的白痴哥哥不相上下的白痴!

“既然我从未怨恨过他,又谈何谅解……”她黯然道。

三天后的早晨,圣域单方面宣战,在冥界的措手不及中,攻向了通往冥界的入口。

……

她杵着她的权杖,深陷时流之中,眼前,加隆倒退出女神殿的大门,犹如他从未跨入一样。犹如这一场战争,从未开始。

5.

那么,她开始思考,那个真正的症结,到底在哪里。

15岁,她从艾俄洛斯的口中获悉了一个真相,令她从对英雄的盲目崇拜中清醒过来。当然,她是神,本就不该对一个人类有所崇拜。那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类的直觉往往更容易相信表面的所见所闻,人类的行为也更容易被虚假的表象所煽动……然而当盖子被揭开,很多事也并不是非黑即白,任何对正义的天真的向往,最后踏入的不过是现实的灰色地带。

14岁,至少她还是那么天真。她的世界就是那样纯粹的——圣域是何等的正义,冥界是何等的邪恶,她要打倒那个自神话时代开始就顽固不化的敌人,夺取新一轮的胜利……可是14岁时她有了困惑:不过是一场诸神之间的战争,为何没有发生在奥林匹斯,为何却一定要发生在人间,为何要牺牲的是那么多无辜的人?她不知道,但是她的养父坚定地站在她身后,她的世界仍然是纯粹的非黑即白。

13岁,她更天真一点。她所有的快乐都在圣域,所有的憎恨都朝向冥界,即便她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是全圣域的人都是这么告诉她的。这一年,海皇似乎蠢蠢欲动,然后又被莫名平息。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圣战来开帷幕之际,海魔女苏兰特带着加隆的死讯来到圣域,她才知道她名义上的老师为她付出了些什么……

……

艾俄洛斯说,他们是英雄,每一个都是。撒加和加隆,他们是孪生的兄弟,注定都要披上那战衣,为命定的主君抛洒热血。

而他自己,也不会例外。

“我突然……想说说一个人,是那样的一个人,以及与之相关的一段记忆,”他临死之前说道,“至今清晰可见……那曾是我最好的一段记忆,也是最坏的……”

他说起撒加好的那一面,就像圣域里的每个人在她小时候给她灌输的那样,撒加温柔宽厚,每个人都爱他;

他也说起撒加坏的那一面,就像她15岁的那个下午,因一个故事而颠覆了十五年来对一个人完全的崇拜,手脚几乎完全冰凉……

但是——不,她不恨撒加。因为艾俄洛斯,她的养父,在这个圣域里她最尊敬的人,是如此地爱他。

艾俄洛斯倒在冥界的爱舍丽花园,他身下漫开鲜血,犹如一台坏掉的机器,他再一次说起了那个有关时间轮回的故事,她就跪在他身边,侧耳倾听。

“那是一个午后……”他说,涣散的目光中重新凝聚起一些异常的憧憬,“是的……一个我永远走不出的午后。后来的每一天,每当我做梦醒来,我总会以为,我睁开眼睛时,他仍会在我身边,就像您一样,坐在那里,看着我……只是看着……只是四目相对而已,我就……满足了……”

啊,圣域胜利了。所以他终于可以一吐心声,放纵自己将从来没有抒发过的东西袒露在他所信仰的神明眼前。

“我好像……好像仍然深陷在那个梦里,无可自拔……因为那是……那是我的一个选择:历史真正的轨迹并不该是这样,我应死去,而他活下来成为叛臣,做那样的一个暴君……但是时间的轮回创造了那么多次的机会,他死了,我做了教皇……”

“……所以我常常怀疑这个,撒加不应死去,圣域的每一个人都不应在圣战开战之前就死去,双子座的圣衣不应在神圣的圣域里承载什么诅咒,他们两个,都并非命定就应当身负罪孽……”

“……然后今天,或许我们能得到更好的结果……”

“但是,女神雅典娜大人啊,毕竟作为人类来说,贪心总是必然的……我只能告诉自己:我已满足了,是因为您的平安。您的平安代表了圣域的胜利,那么多的牺牲,就都可以瞑目了……”

“你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在牺牲时可以因我的平安而瞑目吗?”她啜泣着反驳道,“太可怜了!太愚蠢了!怎么世界上会有如此的一群生物,保护着他们眼中……无所不能的神祗……神祗,是需要保护的吗?艾俄洛斯先生,我是不灭的!”

“你……只是个小姑娘啊……女神,”艾俄洛斯怜爱地抬起手,揩去她脸颊上的泪水,“您在哭泣吗……”

“嘶……”

“请不要哭泣呀,您是不该为我这样的凡人而哭泣的……我们,是理当……”

……

理当……是谁规定的?

8岁,海边。她与加隆坐在一起,各自捧着啃手中的烤鱼。

“喂,加隆。”她突然说。

“恩?”

“你是叫加隆的对吧?”

“废话。”

“圣域的人说,以前有个叫撒加的人,他的弟弟,也叫加隆。”

“……”

“那是你吗?”

“算……是吧……”

“他们说你是罪人,罪人是坏人来的吗?”

“那你觉得我是坏人来的吗?”他颇不以为然地反问,“告诉你吧,那些人,那些在圣域里的人,甚至自己都不知道好与坏的区分呢!你知道什么样的人该叫做好人?什么样的人该叫做坏人?你自己明白这个吗?”

“不明白……他们说正义的就是好人,不正义的……”

“那又该由谁来界定正义还是不正义呢?”

“他们说,这会由神明来裁定。”

“那么你不就是那个神吗?”

“啊……”

“这不就绕回去了吗?”

“哦……”

他粗鲁地用那只刚托过烤鱼还油腻腻的手按了按她的脑袋:“所谓神明这种事啊,小鬼,你现在能知道什么啊!但是等你再长大一点的时候,或许,你自然而然地就能知道正与反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她后来的确知道了。

但是现在她从她八岁的镜像离开,倒退着回到了她的七岁,她在海边初次遇到加隆,她不假思索地向他要求收她作弟子……然后是六岁,五岁,四岁……

她正退回一个婴儿,回到罪恶的那一天。

回到女神殿。

回到一个悲哀的黎明,艾俄洛斯的怀中搂着撒加的尸体——时空逆转,鲜血倒流,艾俄洛斯的泪水从撒加的脸颊上退回到前者的眼中——她看到了:喏,这就是她心心念念崇拜了很多年的英雄。

然后他重新站起,手握着黄金的匕首,向摇篮中的她狠狠刺去!

6.

他正在倒退。

她正在犹豫。

是这个症结吗?他的死就是症结所在吗?

“你的机会只有一次,雅典娜……超过十六岁的年限,你就将永远迷失在无限的时流之中,这个世界不会有你的存在,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这是来自克洛诺斯□□裸的威胁,他以一种极其巧妙的方式,赐予她所能,却用他的话迷惑住她的心。他很清楚每个人心中所想的,他也毫不吝啬地赐予,但是,从他那得到的东西,不过是个口蜜腹剑的陷阱……

“雅典娜啊……”

她如同听到了克洛诺斯奸猾的笑声,而她的十六岁之期已经近在眼前,如果错过了这个,她就真的只能随便更改一件事以保留自己的存在,但是这个世界,恐怕会变得更糟了……

这个世界,崩溃或更好,一切都只在她改变的任何一件微小的事上,她并不为之恐惧,而是为之焦虑,她的焦虑令她兴奋不已!

——看,她手中捏着一整个世界的命运呢!谁能有那样的权利、便同时又承担了如此的重任?!没有,只有她,她在这时流中,哪怕站都很难站稳,古神遗留下来的神力她并不能完全掌控,但是,看,她雅典娜,正处于一切变故的中心!

她要改变一件事,令这未来更好。她当然会好好把握,因为那是她向克洛诺斯应下的誓言!

“看,我必定成功,我必定胜利,克洛诺斯,我向你应下的,就必定实现!”她恶狠狠地在心中大吼,“我是谁?可知我之名——自神话时代便战无不胜的智慧与战争之神——雅典娜!”

她的手中掌握着胜利,这个胜利的黄金杖,在使用之前就允诺了必定成功的果。

她想通了这件事,收回了手,任那面具重新覆上撒加的脸颊,然后他继续倒退,退出殿中,退出长廊,退出女神殿的大门……

一切都在后退。

她听得见十六年中那些人向她耳边诉说过的絮语。

“撒加是个英雄……”

“撒加拯救了你……”

“不,他不是,他是个妄图杀了你的刺客……”

“他是个白痴,他没你所想的那么好,但是……他也没有你所想的那么坏。相信我……”

“相信我,撒加他,并不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他总是有那种可以独当一面的能力,和解决一切难题的游刃有余……我羡慕他……”

“他爱他,那是圣域上下都知道的事实……”

“教皇艾俄洛斯?呵呵呵呵……我该说什么好呢?可是,他们,啧,顺理成章……”

“……他是不该死的……”

“……圣域的每一个,都是英雄……”

“他是……”她想起十五岁的那个下午,艾俄洛斯以此作为结尾,“他是,被他的罪孽摄住的悲哀之人……所以,原谅他吧,雅典娜大人,原谅他吧……”

——原谅他吧。

原谅一个原本刺杀她,却在最后一刻用自己的生命阻止了自己的人。

她跟着他穿过圣域,女神殿旁的花园与十六年之后如出一辙、丝毫未变,那些花朵的每一片花瓣上,都凝着当晚的露珠,星星点点地应着头顶的星河。

啊,这是圣域,这是她的家,十六年未变,周围的一草一木一石一屋都那么熟悉又陌生。他们走入僻静的小道,沿着山路上了悬崖,那里有一座星楼,他们说,教皇倒在了那里。

前教皇史昂,他们说他是因受到了敌人的袭击,但是她知道是怎么回事。

“……撒加穿着教皇袍,我便知道发生了什么……”艾俄洛斯那时如是说到。

所以她也毫不意外地看到史昂就那么倒在那里,他死了,撒加走上了台阶,将那些不属于他的东西一一归还:那教皇的衣袍披回史昂的肩膀,那面具也回到了史昂的脸上……

啊,是的,她正在静静地等待,等待那个罪孽的时刻,那个会改变一切的错误,就要她在此时完全的修正!

撒加收回了他的拳头,他退回到他本该站立的位置;史昂重新起身,他对他身上将发生的一无所知……

撒加退离了星楼,那本来就不该是他去的地方。

——然后,她从时流中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撒加!”她威严的声音穿过了十六年的时光,直抵他心底的最深处,喝止了他即将顺流的行动!

“看清你的错误!”她说,“看清你将要做什么!记住你的正义,然后,我原谅你……”

“我原谅你,撒加,”她说,“我雅典娜,以神之名,原谅你。”

“我原谅你,撒加!我原谅你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一切的过错与罪孽,你会是个最勇敢正义的人,从未被那邪恶黑暗的东西摄住心魂……”

“我原谅你——至少现在,你仍然是正义的。”

“所以我原谅你……撒加,这是我能对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那深藏在他心中的黑色阴影随着神明的许诺被扯离了他的身体,那些如同幻影一般的东西随之搅作一团,在尖叫和咒骂中,一同消失在了时流的缝隙里。

7.

那是一个夜晚。

她从时流中醒来,十六岁,她仍是十六岁的年华。

双鱼宫的玫瑰开了,每一朵都娇艳欲滴,在这夜色里,每一片花瓣上都凝着露珠,与那头顶的星空交相辉映……

她突然觉得这画面很熟悉,可是,那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一瞬间过后,她什么也不能记住了。

那十六年回溯的记忆就此退出了她的脑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圣战并未发生,圣域一片忙碌,每个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着准备……

她在教皇殿前见到了她的两位养父。他们坐在一起,正在互相咬着耳朵,似乎在说着什么开心的事。

啊——她为这样的一幅画面而感动得几近哽咽——但是为什么呢?并没有那个必要不是吗,她明明可是已经看了十六年了……

“雅典娜大人?”艾俄洛斯先发现了他们背后的养女,“你愣在那里做什么?来吧……你怎么了?”

“我……”她瞥了眼艾俄洛斯身边带着些许笑意的撒加,“不,没有,我很好,只是……”

“怎么?”

“没什么……只是我突然想说一句话而已……”她仰头吸溜了一鼻子,收起了莫名而来的感动,“现在,不,我不会说的,太小姑娘气了。”

然后她跑向她的养父们,开心地一左一右地勾住他们俩的肩膀——

——能遇见你们,这是我一生中,最好的一件事!

她未说出口的,就只是这一句话而已。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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